我们坐定后他才抬眼看来“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有礼,不知施主所求何事?”他眼中精光四射,似乎能一眼将人看透。我总觉得他看我时皱了皱眉,我坦然看他,不信他能看出我是游魂,不过欺世盗名之辈。我是现代无神论者,更不会信区区一个老和尚。
“空明大师有礼。”娘对着他行了一礼,盘腿坐着行礼很奇怪,我也照着娘的样子低了低头。
“今日来想为小女问姻缘。”娘开门见山。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他转头定定看着我,半晌,“施主凡事顺心而为,不可太过执着。”
“那到底是有缘还是没缘?”娘没听明白。
“施主本是有缘人,夫人可放心。”他一语双关,眼神无悲无喜。
我一听,心里对他更是不屑,这不是忽悠我们吗?有缘是有缘,到底什么缘,“姻缘”、“孽缘”还是“佛缘”?到时还不任由他解释,等哪日我真身入空门,他的话也是不会错的,这人打太极的功夫可谓登峰造极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敢问大师,玉儿的缘份在什么时候?”很遗憾,娘没听出老和尚话里有话,自以为得到了满意答案。
“不可说,阿弥陀佛。”他低头垂目,双手作揖。
“如此便多谢大师,我们就不打扰了。”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慢走,恕老衲不远送了。”
我看他,他也看我,眼中似乎有些了然又有更多疑惑,我故意对他一笑,抬了抬眉,可能看起来有挑恤的意味:本小姐已经把你的太极看清楚了,还装模作样?
没想到,他也对我微笑起来,我愣了一下,他笑起来竟有“我佛慈悲”神韵,这个人功力太深厚了,可能这个笑容都不知练了多少年,我不是对手。
我灰溜溜跟在娘身后出了门,自我检讨:容易冲动、自作聪明。
“玉儿,你怎么了?不高兴吗?”娘回头正看见我挫败的神情。
“没有啊,娘,我只是有些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玉儿是娘的宝贝,他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得了大师的“保证”,娘特别高兴,整个脸上散发出柔和的光彩。
我们没出院门,进了早上吃饭的房间,小叶他们坐在里面等,见我们过来都站了起来,娘挥挥手,大家又一起坐下来。
小叶他们看到娘的脸色也都知道了结果,大家都露出喜色来。
“夫人,小姐,斋饭很快就送来,先喝口茶吧。”红兰倒了茶,小叶在一边傻笑。
她这一说我才发现自己肚里早空空如也,午饭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了?难得庙里还肯加班做饭,就是不知多给了多少钱?
“娘,你说空明大师为什么不早一点为我们解惑呢?”肯定这不是第一次,以前来过多少次?从绯闻到现在都三年了,老和尚怎么没给个说法,打太极而已,早晚分别不大吧?
“这三年我们每月来一次,以前每次解签,大师都说:时机未到,天机不可泄漏。也不知这一次怎么时机就到了,许是我们的诚意感动了他,那时你还老喊上山苦-”她一直微笑着说话,突然停下来,死盯着我,眼里冒出光来。
我心里咚咚乱跳,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妥,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她是乔玉的母亲,真要从细枝末节上发现我的不同会很容易。
“玉儿,娘知道了!”知道我是假的?可她很兴奋的样子。
“你今日上山没有叫苦叫累,你什么也没有说,大师肯定知道的,他知道了你的诚意,一定是这样。”
我听娘一派天真的论调有些无语,不过管他呢,只要不讨论我的身份问题,怎么说都行。昨日我还以为如果被拆穿了,自己凭现代的一些东西混口饭吃没问题,经历了之前的真人秀,才知道这里是武力决定一切,外面的世界不是我能掌控的,我现在很想要这个避风港。
“看来真是我的不是,害娘来回奔波那么多次,对不起,娘!”
“只要你好好的,娘怎么辛苦都不要紧,玉儿,你真的长大了,娘也…”
“几位施主请用斋饭。”娘的话被打断了,两个小和尚摆了饭菜,不用说都是素的,我突然很想吃牛肉。
“大家都吃饭吧,你们也受累了。”娘看着陈贵他们说。
“不敢当,夫人,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几人异口同声。
吃完饭起程回家,庙里人还没散尽。
“……偷了一个姑娘的荷包。”有人正在谈论小偷的事。
“追到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追到山下去了。”
“玉儿,你以后别一个四处乱走,刚才寺里出了小贼。”娘才想起来告诉我这事。
“知道了娘,我自己会小心的。”
坐在轿子里,一路晃晃悠悠回了家,到家门口时,我特地看了门上的牌匾,的确是两个字,应该就是“荷园”,可惜我不认字。
10古代生活
时间是你永远无法左右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拉着你向前跑,一日过了又一日。
转眼过了十来天,今日醒来,我还睡在木床上。
睁着眼睛躺了会儿,太早了,起来干什么呢?很无奈,我居然能早起了,还总半夜就醒了!
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去书房忽悠一下苏老头,连脑力劳动都不用。我瞄眼身上,再这样下去,早晚变猪。
还是起来活动活动吧,我穿好衣服,把头发编了个辫子。这几天起得早,都是自己弄的,我干脆吩咐小叶,以后没有社交活动,我都自己打理,她居然一个问题都没有。
娘第一次看见大吃一惊,问我头发怎么弄成这样,我说有一回上街跟人学的,这样好做事。
娘笑:“方便你到处乱跑吧?”那一瞬间,她眼里全是宠溺,整个脸庞发出柔和的光来,好美!
后来见得多了,她也不再理会我把头发弄成什么模样。
我到院里井边打了水,夏天用凉水洗脸再好不过,只是手指有些不方便,其实都好了,不知小叶为什么还要包起来,我想早点开始学乔玉的字,干脆两下把手指解放出来,一直逃避不是办法。
我沐浴在月光中,缓缓走到荷塘,走上小桥,像一缕幽魂,站在桥上,看着洁白的荷花在月色中泛出朦胧的光。我苦苦思索,我的穿越是一次无意的巧合?还是命中的定数?我不信神佛,可谁能掌控穿越时空的力量?没有人能回答我。
回到院子里,小叶和阳雪正小声说话,阳雪是厨房里的丫头,和小叶住一间房。这个园子里只在后门有几间平房,专供几名男仆居住,丫鬟们都分散住在我和娘的院子里,三人或两人一间。
“香不香?”我不是特意偷听,只是好奇心起,正好无聊,而且对小叶我总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不自觉就往她们房门处挪了挪。
“嗯,好香!”可能还摸了一下,“很滑耶!”不知说什么呢?阳雪似乎很羡慕。
“那是,小姐用的东西还能差了?”小叶的声音。
“小姐怎么把最宝贝的芙蓉膏给你了?你不会偷拿的吧?”我不解。
“别胡说,是小姐突然就不喜欢这个味了才赏我的。”一阵翻东西的声音传来,“你看,这儿还有一瓶,是小姐平时抹脖子的。小姐都送了我。”小叶有点生气。
“小叶,小叶,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嗯,你能让我试试吗?”阳雪再不怀疑。
我想起来,我那梳妆台上有三个小瓶,样子都差不多,只花色不同,我研究了一下,都是护肤的,挑了个味道我喜欢的用,其余两个没动,我想放着也是放着,昨日顺手送给了小叶,她除了谢谢什么也没说。
“这瓶你拿去吧,虽然是小姐抹脖子的,可用来搽脸也是极好的。”小叶说
“真的?小叶,你真好。”阳雪说……她可能开始抹了。
“也很香!”阳雪抹完欣喜道。
“小叶,那小姐都不用了吗?”阳雪问。
“小姐留了一瓶棠香膏。”小叶说。
我就觉得像海棠花的清香,原来是润手的,我抹了脸和脖子应该没关系吧?
“那不是小姐平时润手的吗?”阳雪问。
小叶半天没答话,“本来棠香膏就不是专门润手的,现在小姐只喜欢它,哪儿都能抹。”
哪儿都能抹就好,我正担心会不会抹错了毁容。
脚步声过来,我赶紧逃回自己屋里去。想想总觉得没对,一:她如果认定我还是她的小姐,那我每次的异样她应该都会问问,至少会有奇怪的表情,但她一直很平静;二:她如果已经发现我不是原来的小姐,肯定会当面质问或向娘报告,但她什么也没说,还有意无意让我的手指重伤了十来日。无论哪种假设她的反应好像都没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只是一时也分析不出是什么。
“小姐。”小叶推门进来,轻声叫我,看到我坐在桌边,吓了一跳,身体震了一震,眼珠急转。
这一刻我感到她有点慌乱,可能是担心我听见了她们说话,事实上我确实听见了。
突然想起去无漏寺上香的那天早上,她问我用不用芙蓉膏,是不是试探我?毕竟有三瓶,上面也没写字,除了小姐和身边的人,谁也不知道哪瓶是芙蓉膏。只要我当时选错了,她就能肯定我不是小姐,好险,幸好这种低级错误我是不会犯的。
“小姐,你已经梳洗过了吗?”小叶点了灯,把床上理好,转过头来问了句废话,声音有些怯怯的,带着僵硬。
看来她真有点慌神了,我却还没猜到真实原因。
“我先去娘那边,你收拾好再过来吧,不用陪着了。”
“是,小姐。”她明显松了口气,缓了神色。
我没要她递过来的灯笼,天虽没亮开,路还是看得到的,灯笼显得有点多余。
娘也刚起来,红兰正替她梳头,她看到我这么早来有点错愕,随即就笑开来。“玉儿今天这么早过来,可是饿了?”
“没,我只是起早了,闲着没事,就早点来看你。”最近她的精神好了些。
我问过来看病的大夫,不是“肺痨”(现代称肺结核),也没中毒,就是肺阴虚,气不足,大夫也很头疼,说对症下药吃了这么年也不见好,他也从未见过此类病人。我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