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道:
“二姨娘说的太好了,我看二位应对这点小事是绰绰有余,我就不在这里掺和了。我呢,还有点事,所以要向两位姨娘告个假。”
“好了,你有什么就去忙吧,我一早就看出你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婉仪笑着推推子璇,让她走了。
子璇先到门房取来自己的绘画工具,让人搬到书房对面的小客厅里,又亲自关了门,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书房的窗子开着,里面露出几个谈得正欢的几人,子璇拿起笔,左右比划几下,细细的画了起来。
等到几个男人从书房出来,已近是正午。雷蒙德对杭帮船菜果然赞不绝口,子璇从谷玉农那里得知雷蒙德一直没有学会用筷子,便建议彩凤让下人备好带间隔的盘子,每样菜都分好了放在各人面前,并且餐具里都加上汤勺和叉子,既能给客人提供方便,又不会太突兀。果然,雷蒙德顺利的吃完了所有的菜色,对着谷玉农连连竖起大拇指。彩凤又悄悄在谷夫人面前对子璇大赞一番,说这个媳妇现在不禁学问好,能旺夫,还细心懂事了,直夸奖当初谷夫人的眼光好,会挑人。其实,当年谷玉农和子璇是自由恋爱,谷夫人看到子璇长的贵气,又出身官宦世家,本人还学过什么西洋玩意,也算是杭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女孩子,况且那时子璇的父母还在身边,也就没有什么关于她不好的传言,于是便依着儿子的意思找人到汪家提亲,认下这个媳妇。却没想到子璇刚刚进了门就对自己守了一辈子的规矩嗤之以鼻,不仅自己不安分守己,每天在家里吵吵闹闹,还教唆着一群未出嫁的女孩要“自由”,把这个家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她时常叫儿子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媳妇,结果儿子也是个怕老婆的,在自己面前答应的好,等回了屋对着媳妇便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两个人过不到一年,子璇就闹着要离婚,搬到娘家不回来,她虽说对这个媳妇没什么好感,但是离婚是绝对不能,谷家是杭州城里的头面人物,要是让人知道竟然出了这种事,岂不是得名誉扫地,这还得了。
于是,她跟谷玉农说了,要回娘家可以,一辈子不回来也行,大不了自己再给儿子娶个平妻,就是离婚万万不可。结果闹了这么几年,婚是没离成,她心里还是不上不下的翻腾着,闹心谈不上,就是堵着一口气出不上来,虽说没传到外面去,到底让家里人看了笑话。
不过今天谷夫人终于算是挣到了这口气,子璇的大气和学问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给了她极大的面子,以前的种种因为时间过得久,许多也都忘了,所以谷夫人对子璇的印象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善,这顿饭吃得也是极为舒心。
大家吃毕,饮完茶水,雷蒙德便对谷玉农表示感谢并要告辞。谷家人忙起身送客,谷玉农把谷老爷的写的条幅、谷夫人送的苏绣和瓷器小心的装进一个软藤箱子,让人直接送到雷蒙德的车上。临上车时子璇也顺手把自己的礼物放在车子后座,两人望着车子走远才回到客厅。
送走了客人,谷家人又聚在谷老爷身边谈笑一番,问问孩子,讨论讨论针线花样,交流着怎么管理家里的下人,直到太阳偏西才各自告辞去了。谷玉农自己驾车送子璇回家,子璇见旁边没人了才笑道:
“怎么样,今天我的表现如何,配得上你这个堂堂谷氏的总经理吧?”
“子璇,你不要讽刺我了,要说相配的话也是我配不上你这个大才女才是,你今天可是把我们全家都镇住了。”
谷玉农突然想起什么,兴奋的说道: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临走时我爹特意提了,他觉得我们住在家里确实不方便,还是单独出去好了。”
“真的?!”
“当然,他可能察觉到你和那些我们家那些女人不太一样,非得拧到一起去大家都不习惯,就同意了呗。”
“还有别的原因?”
“这个么,就是你画的那副肖像画了。雷蒙德回家看了你给他画的画像,立刻打电话到我们家来道谢,我呢,就顺势把刚才没定下来的生意给谈成了!”
“谈成了?不是说那个法国人很难对付么?”
“拿下,我们成了他公司的独家供货商。这里面你的功劳最大,雷蒙德可是说了,我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太太,就足以说明我的眼光了。所以他对我完全放心。”
“法国男人果然都会甜言蜜语,怪不得人家说法国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国家。”
子璇对这位老虎先生倒是很有好感,谷玉农立刻把手伸到子璇跟前:
“拿来。”
“什么?”
“还有什么,那个老虎先生的照片呗,我只是借给你,可没说要给你,赶紧还给我。”
谷玉农语气不好,当初借出照片是不得已,现在用完了当然得还给他,他可不能让自家老婆留着别的男人的照片。子璇从包里拿出照片来放到谷玉农肩上,“给你,真小气,我那照片不还是为了画画么,现在画完了我还留着它做什么。”
“呵呵……”
谷玉农一手拍到自己肩上,拿回了照片,却没有把自己的小心思告诉子璇。子璇想想,又开口道:
“喂,今天是下不为例,我可不会每天都去跟你那一堆堂嫂表妹的去花一下午时间讨论哪家的布料便宜颜色好,这不是我的风格。”
“是,就是你愿意去,我也不会让你和他们接触太多,要是你哪天变得和她们一样,我可受不了。”
谷玉农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惹得子璇举起手包只拍他的脑袋。空旷的街道中传出阵。阵笑声,久久不曾散去。
来客
办妥了谷玉农的父母,子璇便安心的准备收拾起自己的新家来。谷玉农用的这招确实妙,房契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名字,就造成了自己对这个房子的一种归属感和责任心,好像搞砸了就对不起观众似的,如果这房子在谷玉农的名下自己根本不会这么用心,或者根本不会搬到那里住,结果他把房契一拍,说了声“要是你不高兴了就把我赶出去”,便把自己给说服了。其实大家心里明知道,真要较真起来,她只会自己走,怎么可能把人给撵出去,就算她撵,谷玉农也不可能走啊。
奸商,果然是无商不奸。子璇心里恨恨的想着,手上还是不停笔的画着室内设计图。陆嫂正端来一碗银耳莲子羹,看到子璇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笑道:
“小姐,你这是和谁怄气呢,窝在屋子里也不出去了。来,这是我特意给你炖的银耳,最是滋阴清火的。”
“谢谢陆嫂。”
子璇忙起身接过,让陆嫂在圆桌边坐了。
“我说小姐啊,你就是性子太烈。我看姑爷也是杭州城里数的上的人物了,相貌好,有学问,家里还开着大公司,最重要的是对你一心一意,你说,这样的人你要是丢了还能上哪里再找一个?不是我罗嗦,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定不下心来,觉得这个走了自然还有更好的在后头,就不会珍惜眼前的。我们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经过的事情多,知道啊有些东西丢下了就再也那不会来了,就像水似的,泼出去哪能再收回来。小姐,你就听我一句劝,不要和姑爷吵架了,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多好呢。”
陆嫂是看着子璇长大的,一直把她当成自家女儿看待,看到子璇和谷玉农一直这么僵着,害怕她真的一时想不开,落得到老孤苦无依的,所以只要有机会就来劝劝。子璇知道老人家的好意,也不好辩解,只回道:
“陆嫂,你的话我记下了,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就放心吧,我这么聪明漂亮,还怕没人要么。”
陆嫂笑着看看出落得娇花般的小姐,不由得叹道:
“要论小姐的样貌人品,满杭州城也是独一份的。我是怕小姐被坏人骗了去,现在的人都看不出好坏的,你看,那个梅先生,长的也是相貌堂堂,有学问有知识的,不还是每日不务正业,女人是一个接着一个往我们家领。才去了一个杜家小姐,又带来一个呢,这样的人小姐可千万不能信,信了早晚要吃亏的。”
“梅先生?梅若鸿?他又带来一个女的?”
子璇惊讶的问道,这位梅若鸿先生不应该老老实实呆着他的水云间犯相思病有空再画点画么,怎么这么快就又招惹一个女人了?
“可不是,看着还是个美人呢!”
陆嫂眉飞色舞的八卦着,子璇几口吃完银耳,把她打发了,便快步走到画室。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喧闹声。
“好名字!”
——是梅若鸿特有高八度的声音。子璇推门一看,梅先生正站在中央指着一个女孩子向大家激情演讲:
“咱们画会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情,我看不只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尤其是对艺术的激情,所有的情都是应该珍惜的。”
大家听了也都附和有声。钟舒奇和叶鸣两个是最先看到子璇来的,却都不约而同的别开眼去,只有沈志文、陆秀山招呼道:
“子璇,就差你一个了,快点过来看,今天若鸿又给我们画会带了一个大美女。”
“就是啊,现在羡慕的我也想天天到西湖边上去画画了!”
“你们两个,当着人家女孩子还敢乱说!”
汪子默敲了两人的脑袋一下,笑着说道:
“我们还是让当事人讲讲他们相遇的故事。”
梅若鸿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忙高声讲了起来:
“我们不是有个半月之约么,所以我每天都到西湖边上去寻找灵感,说来也巧,今天正冒出一个绝妙的想法,画纸竟然没了。所以我也顾不得别的忙骑着车想回水云间,结果惜情她当时走在小路的中央,差点就被我撞到,我一看到她立刻就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她带到画会来让大家看看,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女子!于是,我就拉着她来了。”
梅若鸿摊着双手,一脸得意。子璇却在暗暗观察着这位惜情小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淡紫绣花旗袍,配套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