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端午节,六月初五这一天,用完早饭,送了贾瑚去了衙门,丽娘依照往日的习惯陪着水清芷在花园里散布。可刚出门不久,水清芷就破了羊水,开始发动了。
丽娘因着生产多回,经验十足,当机立断的让人扶着水清芷进了一早就收拾好的产房里。过后又打发人去衙门里请贾瑚回府,又让人去请了柳皇后让内务府派过来的四个经验丰富的产婆。
烧热水,烫剪子,摆屏风,熬参汤,丽娘都一一亲自看过方让人拿进产房里。
彼时,医疗卫生条件相当落后,女人生产如同过鬼门关。尤其水清芷这又是头一胎,更是加倍的危险。丽娘想着当时她生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儿听到屋子里传来水清芷惨痛的叫喊声,丽娘的神经却绷得紧紧地,情绪也跟着起起落落。
傍晚时分,水清芷的宫口还没有开。
丽娘急的厉害,一向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她也不由得双手合十,朝西边弯腰作揖,嘴里还不停地祈祷:“诸神菩萨保佑,母子平安,顺顺利利。”祈祷完,还许了愿,若水清芷和孩子都平平安安,她定会去庙里还愿,给菩萨塑金身,还捐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
念叨完了这些,刚好丫头自厨房里拿了红糖煮荷包蛋来。丽娘接过托盘,亲自喂水清芷吃了。
吃完荷包蛋儿,水清芷恢复了一些力气,就歪在床头歇息起来。丽娘拿帕子仔细地替水清芷揭起汗来,安慰道:“清芷,不怕,头一胎都这样,当初我生瑚哥儿的时候也是这样。”
丽娘的话音还没有落,一阵阵痛袭来,水清芷忍不住“啊。。。。。。”地大叫起来,这时候再多的语言和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叫痛声不止的水清芷,丽娘一边拿帕子给她擦汗,一边劝道:“清芷,你先不要叫,省着些力气。回头生的时候会容易些。”
宫里来的两个产婆闻言,都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吴安人说的不错。郡主,您还是先忍着不要大叫,这样才更好生产。”
水清芷闻言,强忍着痛,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可刚缓过劲儿来,一阵大的阵痛又袭了上来,水清芷忙咬紧牙关强忍着就要喊出口的呻吟声。
丽娘怕她把嘴唇咬破了,忙拿了一旁的咬木递到她嘴边,让她咬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丽娘忙抬头,只见贾瑚没等通报就气喘嘘嘘地大步跑了进来,眼看就要撩帘子进产房了。水清芷的奶嬷嬷周妈妈忙高声阻止道:“郡马爷,使不得,使不得!”
但是周妈妈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哪里拦得住年轻的贾瑚。再加上他实在是心里着急,力气就更此往常大了几分。遂他基本上毫不费力的推开了周妈妈,掀了帘子,直接奔着产床的方向冲了过去。
只见水清芷背后塞了个大迎枕垫着,半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双手紧紧地握着架子床上悬着的用白绫编成的粗绳子借力,额头上冷汗直流,身上也尽是汗,整个人像是被扔进水里洗过一般。
贾瑚见了水清芷这幅形状,心疼的不行,忙一把握住她的手,强作镇定的安慰道:“你不要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宫里来的两个产婆忙高声斥道:“郡马爷,这产房哪里是男人能进的地儿,您快请出去!”。
望着贾瑚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虽然也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看着丈夫回来陪在自己身边,水清芷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心也变得酸酸软软的,神情渐渐安定下来,内心也不再惶恐了。
周妈妈撵了进来请贾瑚出去,丽娘忙拦着,上前拉过周妈妈往产房外走去,劝道:“随他们去吧。你请了你们郡马出来,让他们夫妻两个都不安心不是。如此让澹宁贾瑚的字守着清芷,亲眼看见为了给他生孩子,清芷可是挣了命吃了苦的,日后也会多疼清芷和孩子些岂不好?再说了,我这个做亲娘的都不担心澹宁触了霉头,你还担心个什么?你只要管好内宅,吩咐下去,让下人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到处乱说就好。”
周妈妈仔细一寻思,确实是这么回事,就不再纠结。
掌灯时分,贾赦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众人上前见礼,他只挥了挥手让人起来,急切地问道:“怎样了?”
“已经发作了,可是宫口还没开。”
“几时开始发动的?”
“近午时分。”
“那还早,头胎时间要长些。”
贾赦话音刚落,产房里就传来产婆高声的叫喊:“宫口已经开始打开了,郡主使劲儿!”
众人闻言精神一正。
在产房里的贾瑚更是不顾形象地跪坐在产床前,一手紧握着水清芷的手,低头在水清芷汗湿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鼓励道:“清芷,好样的。”
水清芷听了贾瑚的话,虚弱的朝着他笑了笑,又接着使力起来。
掌灯时分,产房内传出产婆不停地鼓励声,“开了三指了,快了,快了”。
丽娘和贾赦一起草草的用了几口晚饭,继续坐在外间等着。此时贾赦已经知道了贾瑚在产房里陪产的事,可是眼下情况紧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了丽娘几眼。最后又吩咐跟着他过来的长随和小厮们闭紧嘴巴。
前前后后水清芷又折腾了好几个时辰,身上的汗更是都没有干过,喝了好几大碗浓浓的参汤,咬破了嘴唇。一旁的贾瑚也是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腿肚子已经颤抖的僵硬了。
子正时分,产房里终于传来新生儿响亮的哭声。
产婆拿了烫过三遍的银剪刀利落剪了脐带,挖干净婴儿口中的秽物,洗去了婴儿周身的胎衣,严严实实的包好了。抱给贾瑚和水清芷看,疲惫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嘴里也不住地道:“恭喜郡主和郡马,是个哥儿!”
产房内,夫妻二人先看了孩子一眼,又互相对视一眼。心都放了下来。接着二人同时晕了过去。
母子平安,贾赦和丽娘也对视一眼,齐齐露出愉快的微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草草赶了一章,先放上来,有空再修。
☆、离府南下
望着产婆怀里皱巴巴;哭得正欢的小家伙,丽娘的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暖流,这就是血脉相连;这就是传承。
贾赦也伸手轻轻触了婴儿娇嫩的小脸蛋儿,转头对丽娘道:“这小家伙长哭声可真响够亮!将来一定和珏哥儿似的,性子活泼。”说着,伸手小心抱过新生儿,满是慈爱的逗弄了一会儿才让早就备好的奶娘抱到产房旁的的育婴室里。直到育婴室的帘子放了下来,贾赦才回过神。
随后他背着手在外间转着圈儿来,一副思考重大问题的凝重表情,偶尔捋了捋胡须,思索半晌道:“他是荣国府一支第五代的头一个孩子;又是男丁。瑚哥儿他们是‘玉’字辈儿,到了他这一辈儿,行‘草’。那单取一个‘茂’字可好?”
丽娘想了一回,问道:“可是枝叶茂盛的意思?那寓意倒还是不错。”
贾赦见丽娘赞同,更是得意了三分,捋了捋胡须,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道:“茂,即盛也。《诗经》有云‘德音是茂’。《汉》有云,‘桐生茂豫’。咱们的大孙子就叫贾茂,取其枝繁叶茂之意。子孙繁盛,才是家业兴旺之吉兆。”
丽娘见他兴奋的样子,只得又陪着他絮叨了一回贾瑚,贾珏,迎春三个刚出生时的事。直到听见更夫敲了三更鼓的时候丽娘实在困得厉害,眼皮子像是被黏住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贾赦才讪讪地止了话,亲自携着丽娘,二人一起去了郡主府的院里歇下不提。
接下来,贾茂的洗三,满月,百日,丽娘依然是马不停蹄的在郡主府里忙活着。
虽然依照贾母的意思是郡主府里没有主事的人,准备让贾茂的满月礼在贾府办。贾赦和贾瑚听了她的这一个提议,以水清芷身子弱,贾茂还小不能随意挪动为由立马就给否决了。贾母也知道她的这一提议有些过分,其实她不过是想借着郡主府的光多跟皇家来往,好为已经到待嫁年纪的元春谋一份好的婚事。最好是能够加入皇家,成为皇家媳妇或是宗室贵妇。毕竟,贾家虽说是金陵四大家族之首,但是在京城这个皇亲世家遍布的地儿,随便扔块砖头,说不定就能砸着一个皇亲国戚。即便元春是曾经的荣国公的嫡亲孙女。但贾政只不过是刚刚凭借恩荫补了正六品工部主事的小官儿,所以想要元春嫁入皇家做正室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可若是能拉的下脸来,做一般宗室的偏房妾室还是有几分能为。可是贾母这样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怎么可能让她精心培养起来的孙女嫁给一个没有前途的闲散宗室,而生生浪费了她多年的心血。这不是她的风格。
贾母对这一现实那是门清儿。可是她也不是一个轻易肯服输的人,恰在此时,听说宫里这一年将要选些贤孝才德的官家女子做女官。贾母对此大为心动,除了特意请了宫里最严厉的教养嬷嬷到荣国府教养元春宫里的规矩外,还托人寻了门路打点好专管这一拨儿事的官员和内府太监。在贾母下足了大本钱后,元春被选入宫作女史。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元春拜别家里长辈,只带了一个丫头抱琴孤零零的走入了那见不得人的红墙内,开始了她挣扎的一生。
赵姨娘的再次怀孕彻底打断了王氏对于长女被送入宫墙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着的伤怀,她只能擦干眼泪,收起伤感,打叠起精神来照管赵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庶子或是庶女。虽然表面上来看,王氏一副慈悲贤惠的样子,日日拜佛念经,只是不知道她是真心为赵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祈祷,还是祈祷送子观音再给赵姨娘送一个女儿,或者是许愿让赵姨娘最好彻底不要生出来。
邢氏对于王氏最近的遭遇保持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看乐子的心情,可是她到底没能看多久。她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丽娘在忙完了贾茂的百日礼后回了荣国府,在府里供奉的太医例行诊脉的时候,诊出了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