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炎,你要做什么,停手,停手!”铁链剧烈颤动起来,洌风想要逃,但头顶上的手紧紧钳制着他,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次和以前不同,“啊……”
撕裂般的哀嚎令壁炉上的火焰倒卷着尖鸣,洌风疼得想落泪,英健的四肢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萎缩下去,一根根青红色的筋脉像魔鬼在战栗。
豆大的汗珠模糊了眼睛,可他能清晰地记得,这个人第一次将魔力转移到他身上时也是这般不动声色,这般难辨喜怒。
那个时候魔域已经一统,得知被哥哥召见,洌风特意穿上了很久前冽炎为自己制作的黑袍,那袍子已经有些破旧,可洌风一直很珍惜,因为那是自己随他打天下时穿着的衣服。
可是他做了什么,他将汹涌如烈焰的能量注入自己的身体,心脏里像有风在鼓,肌肉撕咬着断裂再重组,而残酷的刑罚中,黑袍早已化成灰尘,飘飘扬扬洒落一地。
“啊……”洌风终于明白,他在抽走,他在把以前存进来的力量抽走,“哥哥……我会报复你的,我一定会报复你的……”
“你已经报复过。”冽炎淡淡回了句,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朱雀担忧地看着陛下,只有她这个角度才能看到黑雾中的脸是怎样苍白如纸,离体九万的能量要想收回谈何容易,还有后面的融合问题……
想到这里,她深深皱起眉头,瞥了眼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只怕这个孩子,才是真正的罪孽……
很快,洌风就开始颤抖着啜泣,没有人可以生生忍受这种痛苦,像是有把精致的刀细心地把隐藏的血管挑出来,他喉咙里发出孤狼般的哀鸣,无比悲怆。
冽炎忽然收回手,不是他好心,而是,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容纳更多。
地上的人苍老如落叶,干枯的手已经可以从粗大的铁腕里抽离,但他没这样做,他丧失了最后的力气般瘫软着一动不动。
半响,洌风抬起混杂着汗水和泪水的脸,笑得阴森而诡异,“冽炎,你居然敢收回这些能量,哈哈,总有一天,你会尝到我曾经的痛苦,那些能量会将你撑爆,他们会侵蚀你的灵魂,腐烂你的意志,最后……”
“带出去!”冽炎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张充满恨意的脸,不用你好心来提醒,可能的结果我比你清楚。
外面候着的两人进来见到洌风的惨状都深深吸了口气,望向魔帝的目光更是火热,魔人只尊敬强者,同时,也崇尚残虐。
“冽炎……我会报仇的……”昏迷之前洌风一直反反复复嘶吼着这句话,像要将其铭刻在心里。
一盏茶后,冽炎气色终于正常,腹中胎儿被他用强力镇压下去,暂时处于安稳状态。
“叫他过来吧。”
陛下没说名字,可朱雀知道是谁,她实在无法明白,那个人为何能得到陛下冷漠之下唯一的温柔。
凌宇欢喜地掀开帐帘,想扑上去将人抱住,又怕压到他腹部,只好端坐在旁边轻搂,明眸生辉,“阿夜!原来你一群魔兵魔将如此厉害。”
第一次领兵,凌宇难免有些兴奋,把这几天发生的鸡毛蒜皮的事通通讲了遍,末了还有些委屈地道,“你好几天不与我见面,我便天天偷窥你轿子,暗暗猜测你是在里面做什么。”
“那你说我在做什么?”冽炎轻笑着问。
“我管你在做什么!”反正绝不是背着我跟他人好就是了。凌宇摸上冽炎腹部,细腻地揉捏,见他血色还行,方稍稍有些放心。
“你又想劝我不要这孩子?”
凌宇讨好地吻上他唇,姿势难免有些别扭,“有没有不伤身体又不要这孩子的办法?”
“没有!”冽炎挑挑眉,“天下哪来这般好事?”
“那怎么办?”
“我如何知道……”
魔帝陛下耍无赖的时候耍得天经地义,让凌宇连反驳的欲 望都没有,“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把握,反正你要是被他伤了……”
“放心……”冽炎疲倦地靠在凌宇肩上,“我知道分寸。”
很快肩上的人沉沉睡了过去,凌宇白着张脸摸上对方带着齿印的唇,你痛的时候就喜欢咬,当我不知道吗?
他蜷着身子,面容安静,像只脱了利爪的小狗,凌宇将人抱起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哪怕腹部畸形,这人仍是完美得让人想要膜拜。
理好被角,颤着手拥抱他,很多年前,当他还是凌府不起眼的二公子时,就想将苏影夜按在怀中霸道地欺凌,可是他怕内心的野兽吓到他,始终不敢碰触。
很多年后的今天,他甚至可以肆意欣赏冷厉的容颜因为他而染满情 欲的瑰丽,可他还是觉得距离很远很远,远得他拼尽一生也无法到达。
你是魔尊啊,你荣耀的手,怎么能因为我而被践踏?
“那些事,其实未必会发生……”
他轻声说,冽炎迷迷糊糊醒转,嘟嚷了下,“什么事?”
凌宇笑着捏住冽炎鼻子,引得那人不满地睁开眼,璀璨的黑眸缭绕着朦胧的烟,让人恨不能凑上去啄两口……
阿夜,你故意在我面前卸下高高在上的硬壳,故意告诉我你是阿夜,从未改变吗……
“我问你什么事?”
“我说,我不会背叛你!”
冽炎想不屑的哼一声,然而凌宇的目光太过执着,像冰水中簇着的烈火,他一字一句,眉心红痕妖艳,“阿夜,永远都不会有那天。”
他只是忘记了,他的誓言,永远苍白得让人唾弃。
冽炎怔怔看着他的红痕,重羽轩也有这样的朱砂,可只有凌宇的能给他震惊,能让他产生整个天空都被照亮的错觉。
忍不住伸手戳上去,唇角一勾,“展开成重莲给我看。”
对于命令的口气凌宇并未生气,反而抓住那根手指含在口中,用舌尖轻轻舔舐,姿容倾绝天下,“遵命……我的陛下……”
天刚刚亮,千晨星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要是爹爹再敢拉着娘亲做那种事,他就不要他们单独相处。
好在里面两人只是安安静静抱着,微弱的阳光落在他们脸上,美好得有几分不真实。
他蹑手蹑脚爬上床,生怕把娘亲吵醒。
想蹭到娘亲怀里,可爹爹把他抱得死紧,千晨星嘟起嘴,伸手逗弄凌宇细密的长睫毛,那些睫毛一颤一颤的,似乎还凝着清晨的露珠。
凌宇自是叫苦不迭,这孩子一进来他就醒了,阿夜不吭声,他也只好继续装睡。
玩腻了睫毛,千晨星又学着他娘亲的样子戳那红痕,他可不像冽炎会手下留情,一下下有仇似的,恨不能把那朱砂戳掉。
心里轻轻哼了声,转而观察熟睡中的冽炎,还是娘亲最好看!
他在冽炎脸颊上巴巴香了口,转头便见凌宇怒视着他,目中挑火。
不甘示弱地回盯过去,片刻之后,终是败下阵来,恋恋不舍地看冽炎一眼,揪凌宇一下,穿上鞋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阿夜……你说我们的孩子怎么都如此……如此……
凌宇不知该如何形容,只好吻上冽炎刚才被亲了的地方,还恶劣地留下一个牙印。
要按以前,冽炎早该惊醒,可此时他只是安静地缩在凌宇怀中,眉宇轻轻皱着。
胸口跟有猫抓似的痛,凌宇垂下眸,将攀附在身上的手轻轻放下,睡梦中的人眉端不禁皱得更紧,凌宇安抚地亲吻他,“阿夜,我出去会……”
古战场位于距离魔域边界十日路程的空白区域,出了魔域,沿路都是荒郊野地。
凌宇出来的时候早已不见千晨星的人影,他问外面守夜的将士,“殿下呢?”
那人见是明王,赶紧恭敬地往树林里指了指,“殿下往那边去了。”
千晨星在溪水里玩水玩得不亦乐乎,水珠沿着明丽的小脸滑落,带着五彩的光晕。
要是潋焰寒也在就好了。
唔……好多年不见,也不知他长高没。
“晨星!”见小孩子没有理自己的意思,凌宇忍不住开口叫他。
千晨星斜飞眼看过来,挑挑唇角,“没见我在玩吗?”
说是如此说,他还是涉过及膝的水走上岸,凌宇替他将衣服烘干,“你可是有话跟我说?”
一柄短刃,狠狠插在心脏位置。
凌宇受气包
凌宇见过很多狰狞的面容,可加起来也不及千晨星的可怕。
仿佛想将更多的痛苦带给他,小孩子将他推倒在地,骑在身上,面无表情地将短刃用力转动。
“这是去年我生日时你送的兵器,娘亲说你亲自跑到奇寒之地取远古寒石打造而成,那么现在,你有什么感觉?”
“很痛……”凌宇眨眨眼,这是他疼爱的儿子,可他却把尖锐的刀锋对向他。
“知道痛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你早该滚,滚得越远越好,不……”摇摇头,狠下心将短刃推进,“你最好还是死掉,这样你永远都不会伤害到我娘亲。”
血将白衣染成瑰丽的红,凌宇还是默默的,平静得不见喜怒,千晨星忍不住想,其实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命运从一开始,赐予他的就是死谷。
“为什么呢?”如果你是完整的重羽轩,无心无情,就不会有如此多痛苦了吧。
“为什么……”对方的魔力沿着伤口侵入,锥心的疼痛让凌宇神智有些迷糊,他将手撑在地上,眉心红痕闪了闪,“晨星,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千晨星忽然拔出短刃,他知道短刃带来的最多是痛苦,离死亡还遥不可及。
刃身上的血被太阳一照,折射出妖艳的金光。
“你心里有兽,我能够看见。”它们会将娘亲撕成粉碎,合着骨血吞入腹中!
“你根本不喜欢现在的魔帝,是吧?”见凌宇面色陡变,千晨星一把捏住他下颌,“让我给你排排序,千影绝,嗯,你最喜欢的是千影绝,霸道,别扭,你恨不能天天压在身下蹂躏,让高傲的人给你俯首称臣。”
千晨星身体摇晃了下,似是无法负荷体力的大量消耗,颤抖着合上眼,鬓角有汗珠滴落,“然后是苏影夜,明明是被家里宠得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