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色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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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色千寻-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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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说无妨。”
  “恐怕要出动大理寺的人马。”
  “大理寺?对付一个女人,有必要吗?”
  “有!”
  冷冰冰的一个字,在黑冷的大殿上徘徊回荡着,令人不寒而栗。
  西市,拜占庭。
  满室白色布幔的一楼主厅,处处活色添香。
  催情的香料萦萦绕绕,催情的乐声缠缠绵绵,催情的黛螺妖妖魅魅,还有那催情的春药……
  如同千寻所希望的,这些被茶壶盖掳来的男男女女已经迷失了心志,真是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忘得干净了。
  他们的脸上挂着异样的潮红,呼吸急促不安。迷蒙的双眼闪烁着流离恍惚的光芒,那上面像是罩了一层最名贵的轻纱。身体急剧地摇摆,像是被诅咒的、永远也停不下来的舞者。亲吻的是谁?爱抚的是谁?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够排解这最最罪恶的欲念。
  千寻最想要的情景出现了!室内,或是同性的,或是异性的,各色欢爱中的爱侣沉溺其中,绽放着令人目瞪口呆、脸红心跳的生命原罪。
  茶壶盖和高大飞早就惊得躲出了大门,再不敢向室内看上一眼。
  握笔的千寻心跳也很快,创作的激情迫得她喘不过气。她穿梭着,在活色添香中穿梭着,在惊世骇俗中穿梭着。随着她的脚步挪移,一张张雪白的画纸飘落身后。兴奋的千寻啊!她甚至来不及把画好的画夹在画夹的后面,就这样完成一张扔掉一张。散落一地的素描,每一张都将此刻的放浪刻画成了永恒。
  黛螺跟在她的身后,捡拾着飘落的画纸,如同在沙滩上捡到大海遗落的珍珠。
  这些逼真的素描只是为了今后巨型油画的完成!千寻要把这些永恒的激情画在大厅的四壁,她要点缀上千千万万片缤纷的粉红色玫瑰花瓣,她要让这些人类最最罪恶的欲念沉沦在如同海洋的玫瑰花瓣里,像希腊传说中的海神妖女那样蛊惑所有来到拜占庭的客人。
  此刻,她总是白皙透明的脸上透露着不健康的红晕。那抹潮红竟有一丝妖气,浮现出不祥之兆。
  大门外斑驳的长廊上,茶壶盖黑沉着脸,虽不情愿,却像是个守护神一般端立在门口。
  高大飞坐着,呆呆地坐着。从第一次见到千寻开始,这个女人就总是让他大脑短路,使他身陷厄运。
  远处,厄运渐渐接近了。
  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骑兵队正朝向西市的拜占庭疾驰而来。他们手中高举的火把,穿透了漆黑的夜,把自己凶猛的身影投射在两旁打烊的商铺。
  骑兵队很快到达了目的地。为首的将军——李嗣业立刻认出了横挡在门口的茶壶盖,当下脸色大变。
  难道里面的人是千寻?杨国忠命他前来缉拿的要犯竟然是千寻?
  他从马上一跃而下,缓步走向茶壶盖。
  茶壶盖壮硕身体背后,淫乱的乐声与娇喘声穿透大门侵袭而来,搅乱了李嗣业的心。
  伸出手,想要推开门,却被茶壶盖拦住了。
  “昆奴!”李嗣业低声斥道,“你要是想救千寻,现在就冲出去告诉频伽,让他到大理寺救人!”见茶壶盖没什么反应,他又低吼了一声,“快去!”
  这壮汉终于明白了过来,转过身朝着如铜墙铁壁的骑兵队冲了过去。茶壶盖天生神力,冲得又突然,所以没有多费什么工夫就夺走了一匹马,朝兴庆宫奔袭而去。
  推开门,李嗣业朝向活色添香中站立着的水红色身影走去。
  伸出手,握住千寻的,很轻很轻地问:“画完了吗?”
  “嗯,最后一幅。”
  “快点,我等你。”
  “好!”千寻抬起闪烁着激情的眼眸,对着李嗣业笑了起来。红色帽子的映衬下,脸颊上的殷红越发妖艳。
  黛螺望着门口威严的军队,晃动的火把,双膝顿时软了下来,整个人跌坐在地面上。在台阶坐着的高大飞脖子上至少已经横了七八柄剑,吓得他就快连呼吸都停止了。
  宰相府。
  “吱呀”,偏院里,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
  “谁!”床榻上的杨国忠立时拔出枕下的佩剑,凶狠的目光穿透垂下的重重纱幔,精准地投射在来人身上。
  “是我,国舅爷。”来人正是杨国忠最信任的宰相府总管事——偃伯。
  宰相府上上下下,也只有偃伯才会知道每天夜晚,到哪个房间才能找得到国舅爷。
  杨国忠是一个猜疑心很重的人。就连他自己的府内,也绝不会在同一个房间睡超过两个晚上。位居显赫,一路走来都是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走过来的。如此,想要他命的人会少吗?


  “怎么?他来了?”
  “是!国舅爷料事如神,回纥的频伽王子正在大殿等您!”
  重重纱幔后面,凶狠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掺杂了丝丝笑意,竟是如同春风化雨。这会儿,床榻上的精瘦男子才与他那美若天仙的妹妹有了些微相似之处。
  大理寺。
  一身墨黑盔甲的李嗣业面色阴郁,走进了大理寺看守重犯的天牢。他稳健迈着步伐,战靴在粗粝的石板地面上摩擦着,披风搅动了凝滞的空气。脚步声、风声惊醒了天牢重犯们如惊弓之鸟般的脆弱神经。他们有的蜷缩在墙角,唯恐今天被提刑的是自己。有的拼命地跑到牢门前面,悲泣着自己的冤屈。
  李嗣业头有点疼,他快步走过曾经显赫的贵族同僚们,径直来到天牢的最底部——那里,一身水红色罩衫的飘零身影牵扯着他的心,令他坐立不安。
  频伽开始行动了吗?他暗暗思忖着,心想在频伽带走千寻之前一定要设法保护她的周全。
  杨国忠下的命令是隐秘的,密件上写着简单的命令:西市,颜氏胭脂铺,京畿重地当街淫乱,全部拿下。
  当他知道杨国忠想要的人是千寻的时候,心里便隐约猜到了些端倪。国舅爷的目标是频伽,所以,千寻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
  到了。幽暗、潮湿的牢房里,千寻团坐在地上。她原本鲜亮的水红色衫摆变得团皱不堪,上面到处是斑驳的污迹。脚上麻制的编织鞋子被脱了去,脚丫子自在地晃动着。头上的卷发挂了几根浅黄色的稻草,好不狼狈。
  大理寺关着的犯人都是皇亲国戚,所以牢房内的设施虽然简陋,但是比起刑部的大牢已经好很多了。一张木质的床榻,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麻席。可千寻却不躺在上面,而是团坐在低矮的床榻旁,兴致勃勃地研究着自己创作了一个晚上的作品。那些画纸散落的满床都是,等待着作者的巡视。
  进了天牢还能带着自己的画夹?这自然是李嗣业特许的。
  “开门。”他沉声道。
  “是。”身后的狱卒闻言拿出一大串叮叮咣咣的钥匙,熟练地打开了牢门。
  “把钥匙给我,你下去吧。”
  狱卒的手顿了顿,终于还是顺从地把钥匙交到了李嗣业的手上。
  牢门很低,李嗣业弯着腰迈进去,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对漆黑闪亮的眸子。
  “你快来看。”千寻快乐轻喊着,“这些作品,我要把它们画在拜占庭的墙壁上,我要让它触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欲望,欲望,哈,永恒的欲望!”
  李嗣业苦笑着,千寻狂热的样子令他担忧,尤其是脸颊上不祥的红晕。手臂抬了几抬,终于还是覆在了千寻光洁灵慧的额头上。
  果然,有些发烫。
  “千寻,你在发热,居然还坐在地上!”李嗣业赶忙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把千寻紧密地围住。紧接着将满床的画纸整理到一起,抱起千寻放到了床榻上。
  “只是热了一点点,没什么。”千寻毫不在意自己的微恙,仍是专注地望着自己的作品,时不时地用炭笔增添着线条。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
  李嗣业索性倚在牢门旁,注视着眼前狂热的千寻。他的心里暗暗盘算着:如果频伽救不出千寻该怎么办?
  频伽没有让他的担心维持很久,不一会儿匆忙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赶走了李嗣业的担心。
  “你终于来了。”
  “嗯,”频伽一见到李嗣业,顿时放下心来,问道,“她还好吧?”
  “还好,就是有点发热。”
  “什么!”频伽紧张地走入牢中,第一件事,就是用宽大的手掌测量千寻额头的温度,“昆奴。你先回兴庆宫,给我把最好的御医请来!”
  “是。”茶壶盖接命后迅速离去。
  “我没事。”千寻侧望着频伽的焦急眼神,摇头说道。
  “有事没事御医说了算!”频伽看看千寻身上的披风,眼睛眯了眯,转瞬除了去,把自己的围在了千寻身上,“谢谢你,李将军。”他将还带着千寻体温的披风递给了李嗣业。
  李嗣业黯然接过披风,苦笑着,“没什么。快带千寻离开这里吧!”
  频伽颔首,转而把千寻抱在怀中离开了牢房。
  又要再走一遍这可怕的天牢通道?千寻一想起来时看到的满目惊悚,听到的痛苦呻吟,忍不住浑身发抖。
  “怎么了?”频伽感到了他的抖动,拥紧了怀中的纤瘦。
  “我,有点害怕。”终究啊!面对频伽,她终究学会了倾诉自己的恐惧。
  怕?频伽眼望周围,立刻明白了千寻究竟怕什么。于是,拉紧披风,盖住千寻的视线,然后,他轻启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千寻耳边哼唱着一首回纥的儿歌。这儿歌,他的母后总会在频伽做噩梦之后唱给他听,很恬淡,很温暖。
  澄静的儿歌在没有一丝希望的通道回旋着,如同久旱后的甘霖洒落在天牢囚徒的脸上。终于又记起,自己曾经的,作为人的尊严。来时嘶吼惊喊的囚犯个个面色平静,含笑注视着能够走出这里的幸运儿。
  千寻蜷伏在频伽的怀中,隐隐地睡着了。此刻,长安上空的东边已见一丝朝霞,勤劳的商贩早早地起来,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路过东市口的时候,频伽深望了一眼屹立在朱雀东街中央一人多高的大鼓,目光犀利得恨不得穿透那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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