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还是离了婚,当时我十一岁。我有两个舅舅,他们都恨死了我爸,认为他逼疯我妈又抛弃她,连我爸给的赡养费都不肯要,大舅就带她去了新西兰。我大哥二十二岁,二哥十八岁都已成年,只有我,法院判给了我爸,但我大哥要求我跟着他生活,为了我,他甚至放弃已经在美国念了一年的课程,回来后也不肯进我爸的公司,自己和人合办了一个网游公司。我妈临去新西兰前的一段时间相当清醒,要回了那份丰厚的赡养费和该得的财产,说,这些都是小冶的,然后把我托付给我大哥。我大哥一直都是叫她‘文姨’的,那天却叫了她一声‘妈’,说他一定会把我带好,看着我幸福。我到了大学里才领悟我妈那句‘小冶,你怎么不是男孩子’话中的含义,婚姻中受伤的大多是女人,如果是男孩大约就不必受这份苦了吧?如果我是方沐野,我岂不是又跳进我妈的苦里了么?”
林昱低叹一声:“我们家也是一样啊,我爸外面找,我妈就盯梢,回家吵,又跟我抱怨,又不想离。我妈的心态已经很差了,我虽然同情她却也一心想逃出来不要听她的抱怨和诉苦。”
小悠嘲弄地说:“我们家那两位倒不吵,他们各找各的,然后互相装作不知道,脸皮厚得被我撞见也不难为情,还介绍某某阿姨某某叔叔的,天知道那位阿姨看起来只比我大几岁。”
田园在床上也是一声长叹:“差不多,都差不多,估计这个暑假回去,我就得‘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了。阿冶,你大哥,可真好啊!”
林昱也说:“是啊,阿冶,你大哥可真算是个精品了,谁找了他也算是有福气的了。不过,其实那个辛追,也挺不错的啊,原来还是个将军,算是又帅又多金了。他那么冷,要搞定他还真不容易,阿冶你是怎么搞定的?”
牧冶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是怎么搞定的?也不知道是我还是方沐野搞定的呢!再说他有那么多老婆,唉,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小悠也说道:“可是阿冶,他都追到这边来了唉。人死了也不肯相信,愣是被他找出穿越的真相来,也算是深情加长情的吧?这算不算‘死了也要爱’?”
牧冶顿觉头大:“你们,见色忘义啊!”
田园也来了一句:“不如让他留下来,不就只有你一个了?”
牧冶崩溃:“大姐,我现在觉得他是个陌生人,对他没感觉哎!再说,我需要的人也不是象他那样的,他太冷了,温暖不了我。”
田园问:“那你想要的人是怎么样的呢?”
“至少是关心爱护我,能做我坚强的后盾。阳光型的,让我感觉温暖,有依靠吧,长得怎么样倒没想过。”
“阿冶,你很没安全感呐。阳光型的,温暖?象聂江么?可是太阳是要落山的,就算是向日葵也会迎来黑夜,到时你又会怎么办?”林昱说。
牧冶不再说话,林昱赶紧道歉:“对不起,阿冶,我不是有意要提起聂江的。”聂江曾是牧冶心动的男生,两人都感觉到彼此的心意,大一结束时,聂江表白,全宿舍的人都看出牧冶很开心。可是牧冶坠崖后,聂江只看过二次,得知牧冶会成植物人后就不见人影,俄尔传出与艺术设计学院一女生双宿双飞去了美国,这些躺在病床上的牧冶是不知道的。等她醒来,自是昔人已如黄鹤,再也联系不上,还是田园硬着头皮说了。牧冶在发了几天愣又狂睡一天后,忽然对她们说:“也好,也不算是开始过。”便正常了起来。
女生宿舍里安静了下来再也无话。
你眼里的到底是哪个她
客厅里,牧华对辛追说:“小冶有些想法,你不一定能接受吧,包括你后来说的你的另一位夫人怀孕,小冶反应激烈出乎你的意料。一来你不知道我们这边是一夫一妻制的,二来你不了解我们家,如果你要知道我们家是怎么样的,你就会了解小冶知道这事后为什么这样的情绪。”紫依和卓青刚帮权婶弄了水果从厨房里出来,听了这话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原本准备上楼的程夷非也退了回来。
牧华英俊的脸上忽然带上一丝嘲讽的笑容:“我们这里是一夫一妻制的,可我的父亲牧子明却也有过三位太太,我、小放、小冶的母亲都各有其人。牧子明的风流好色已经是圈内共知的事了。我母亲,算是元配吧,在婚前就知道他风流,但两家家世相当,是家长定的婚事,再加上他对女人一向温柔,很会哄女人,我母亲便也接受了。初时他对我母亲应该是挺好的,因为我小时候很得宠;可是那时间也维持得不长,应该不超过三年,父亲便冷淡了,他倒从不恶形恶状,只是疏远和不回家,那些风言风语很快便传到家里来了,我母亲责问他,他也不否认。我母亲是个性子刚强的女人,于是便要求离婚。那个时候,离婚的人还很少,离婚的女人独自生活也并不容易,还好我外公家也有些家底,不至于委屈了我母亲,但我,一向重视子息的牧家是决不肯放的,所以我就被留了下来。那一年我五岁多,六岁不到。
还没到半年,我父亲便又结婚了,续弦的是小放的母亲,此时小放已经二岁了,他是我那继母在我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生的。小放的母亲原来是个护士,是我父亲在一次生病住院时认识的,那倒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她的心思也全化在我父亲的身上,对我不好也不坏,但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跟爷爷在一起,所以影响也不大。我本来不喜欢小放,但后来看到他妈妈对他也不在意,只管去盯梢我父亲去了,便与他有了同仇敌恺之心,再加上他长得漂亮,漂亮总是容易引人怜爱,小放也喜欢粘我,我们便成了一帮的了。不管家里有没有老婆,我父亲一直是女人不断的,就是那个滕毅的妈妈吧,也曾是我父亲的亲密女友之一,她也是个很美的人,一直痴心地等待着父亲,一直等到小放的母亲进门,才死了心嫁入滕家。小放的母亲自己也算是小三转正,因此盯我父亲就特别紧。而且性格泼辣,不会隐忍,常和父亲大吵。”
卓青插嘴道:“什么是小三?”
“就是夹在夫妻间的第三个人,情人。”紫依回答,看着牧华和程夷非都微笑地看着她,又解释说:“这个,嗯,我这两天看电视时看到的。”
牧华笑了下又接下去说:“我那时候听到他们吵架,父亲说:‘我娶你,不是因为你生了牧放,而是我看你不争名份,很安静的。没想到结了婚,你就成这样了!’小放他妈妈也回答:‘以前不争是因为我知道我没资格争,现在我是要看牢我的丈夫,有什么错?’那年头也不象现在有私家侦探可代劳,我那继母都是自己开车找人,结果有一次被她抓了个正着,生气之下开车出去,出了车祸,人就那样走了。小放那年也只有六岁,从此以后很沉默,变得有点冷眼看人。现在想想小放妈妈也不容易,她想必是真爱过我父亲的,一个没结婚的女人生下孩子,独立抚养,虽然我父亲没少给钱,但养育的责任却是只落到小放妈妈身上的。”
“父亲看上去伤心了一段时间,就又开始张罗结婚。他的那些情人们活动也挺多,常有人跑来讨好爷爷或是我和小放。结果让她们跌破眼镜,我父亲娶了小冶的妈妈,就是文姨。文姨家是书香门第,小冶的外公曾是晨江大学很有名气的教授,著作等身,因此家境也算是很好的。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明白,文姨为什么会嫁给我父亲,我父亲那时已经三十四了,人是相貌堂堂的,身家也有,但在婚姻中的名声实在是算不上好。”
“文姨却真是一个好女人,人非常善良。小冶这点实在是象她。虽然她长得不如小放的妈,甚至不如我妈,但气质清雅,性格温柔,脾气和顺。那时我十岁了,当然不肯叫她‘妈’,小放生母刚死没到半年,脾气又别扭,那是更加不会叫了。文姨当时只是微笑,该怎么还是怎么样,为我们准备的东西都很细致,小放那时刚上学,接送文姨都不假手司机,都是自己来的。我父亲好象是把我们两个一气就扔给了文姨,根本不考虑我们之间会产生怎么样的矛盾。我们当时肯定是没少给文姨气受的,但文姨一句也没跟父亲抱怨过,他一直以为家庭非常和睦的。但这些我爷爷都是看在眼里的,也曾教训我们,文姨却说:‘小孩子嘛,习惯了的事情对他们很重要,没那么快变的。他们俩也算是乖的。’我们对文姨态度转变是在文姨怀小冶的时候,她好象一点也不怕我们使坏,时常让我们用手摸摸她的大肚子,听听小冶在肚子里的动静。那时父亲到山西投资煤矿去了,爷爷重病,家里只有帮佣的人,我们那时如果使坏,她真是很无助的。但是文姨对我们是全身心的信赖,还在电话里对父亲说‘小华和小放很懂事,会帮忙的。’那时候我忽然对小冶的出生很期待,也觉得自己很能干。文姨挺着大肚子去医院看爷爷做产检,我也跟着。”
“小冶出世时真是太阳出世,父亲投资的煤矿已经有利润,因此给她取名‘冶’,我们也早把跟文姨作对的心思放到观察小冶成长中去了,粉嫩粉嫩的女娃娃,真可爱,想不爱都不行。小冶百日后,爷爷去世了。他其实是强撑到那个时候的,他说我父亲娶的女人里就算文姨最让人心疼,只可惜我父亲说不定又会辜负人家。结果呢,当然是被说中了。小冶二岁后我就看出来了,父亲那时长驻山西,电话也少了。起初那些女人只是暗动,故意传些话什么的,但小冶七岁后,大概她们都了解到牧太是个善良可欺的人,竟闹上门来了。那时候我在外上大学,帮不到她,小放倒也赶过几个。但父亲对文姨是信誓旦旦的,说都是逢场作戏,竟要求她大度一点。又给她买礼物赔罪。文姨性格还是偏柔弱了一点,人越来越沉默。他们都不知道,小冶是全看在眼里的,女孩子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