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汉迢迢》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银汉迢迢- 第7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抱住我做什么,我要下去寻她!”
  “主子,这里下去不得,一定要从院外绕啊!”
  辛追一听又挣开两人,往院门奔去。王管家此时还待在门口,此时见他奔出,马上指挥众人跟上。倒是赤晴留了一下心,叮嘱王管家和那四个丫头留在院中,留意院中进出的人员。
  赤晴将十五六人分成三组,寻了山路向崖下搜寻。辛追、程夷非、惊墨、卓青外带牧冶眠风居内一个小厮一路。
  崖下谷地竟是极深的,下面地形又很复杂,多是嶙峋的山石和丛丛荆棘。众人往往要砍开灌木荆棘才能找出一条路来。找到晚上也没能找到牧冶,众人心中都明白,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劝辛追先回别院,明日天亮再找,辛追不肯,坚持露宿野外。
  这一夜过得何其艰苦。
  次日卓青看辛追,仿佛一夜之间便沧桑了很多,密而青的胡茬布满两腮,双目赤红。天刚微亮,他便一言不发地又起身寻人。这样寻至未时,辛追忽然在一块山石下发现了一支碎了的白玉簪,正是前年晅城他买来送给牧冶却差点被拒绝的那支,他的精神紧张起来,四处查看着。
  山石三侧都被荆棘所包围,卓青于是上前砍削,准备开出一条路来。才砍开两排,就看到前面的灌木上有血迹,他不由叫了一声:“主子,有血。”辛追急步上前,接过砍刀又砍开几株灌木,忽然,他站住了,手中的砍刀滑落在地。前方一片灌木被压倒了一小片,他的小野静静地侧身躺在那里。众人都看见了,屏了气不再出声。
  辛追的步子仿佛重若千斤,再也举不动了。他颤抖着俯身向前抱起了牧冶,跪坐于地。牧冶身上衣服有些地方已被血浸透了,有点结块,辛追徒劳地用手去捂那些伤口。程夷非上前看了看,便扭过头去。众人起初一声不响,终于,那个眠风居的小厮哭出了声。辛追忽然斥道:“哭什么,夫人怕吵的!”又抬手摸了摸牧冶的脸和额头上的伤口,轻轻对程夷非说:“你不肯给她看了么,你看她流了那么多血,怕是流尽了吧?”程夷非忽然掩面转身,有抽泣声传来,只有辛追,还木然地抱着牧冶。
  谷口,赤晴和蓝雨各带一组人等着辛追,刚才卓青已经发信号,说是找到人了。
  没多久,果然,前方出现了辛追的身影。等走近了一看,赤晴大吃一惊,主子手里抱了沐夫人,显然是声息全无。主子却一直低头跟她喃喃地说着话,脚步已经踉跄。卓青惊墨几次想接过夫人,主子都瞪着通红的双眼,状如疯魔。众人只好随了他,十来个人安静地跟在他后面回了别院。
  灵堂很快便设起来了,但辛追却死抱着牧冶不放。紫依已哭死过去好几回,只有翠儿小心翼翼地劝说:“主子,夫人要好好洗洗了,这样她会不舒服的。”自打找回人来只跟牧冶说话不跟其他人说话的辛追终于说了一句:“东西放下吧,我会给她洗的。她最喜欢那套蓝色的衣服了,你帮她拿过来。”辛追自己动手帮她清洗并换好了衣服,又抱着她坐在堂前。
  王管家眼看着夫人不能入棺,也有些着急,找了赤晴卓青商量。赤晴卓青看着一直抱着夫人说话的主子也是一愁莫展。倒是程夷非已从最初的悲痛中缓了过来,此时走近辛追道:“将军,让我再给她搭个脉吧。”这么荒唐的提议,辛追却是答应了,抬起牧冶的一只手,由程夷非搭了上来。程夷非搭了一会儿,忽然面露惊奇,对辛追道:“有小脉,她腹中的胎儿,还有小脉。”辛追的眼猛然亮了起来。程夷非道:“你让她躺好,我得想想怎么办。”辛追这才放开牧冶,在他放下牧冶的一瞬,程夷非眼疾手快地点了他的穴。
  众人小心异异地将牧冶安置入棺,只剩辛追瞪大双目怒视众人。他们正要犹豫要不要马上盖上棺盖,辛追已冲开穴道,冲到棺前,扫开众人,又推落了搭在棺边上的棺盖,怒道:“你们做什么!小野还有脉的!”众人一时不知怎么反应好,倒是赤晴大着胆子转话题道:“主子,夫人坠崖并非意外,属下看过了,那截栏杆是被掌力打断的。”辛追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只是身上的寒气令大厅的温度又陡降了几度,他冷酷地对赤晴道:“你详细去查,查出是谁,活剐了他!”
  情形在第三日滕毅和七王子云逸到后才有所好转。滕毅遣开众人,与辛追独自呆在灵堂里,讲了牧冶的来龙去脉,又说:“现在她已走了,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个空壳,你留着何益?还有,你若不让沐野入土,牧冶的灵魂如何回归,你要她做游魂吗?”
  辛追的震惊不是一点半点,他喃喃道:“难怪她说我们之间隔着时空的距离,呵呵,银汉迢迢!可她既然能来,我又何尝不能去!国师你一定有去的方法。”
  竟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句式。
  滕毅迟疑道:“我也曾跟师傅讨教过这个问题,只要找到咒语应该是可行的,可现在我们没有办法。”
  “那我等,只要她真是回去了,我就等到你能找到办法的时候,你既能来,我必也能去。一年两年我都等。”
  滕毅来的次日,方沐云也赶到了。他是来接沐野回家的,并不知道其中的变故。等他赶到辛追在逸阳山的别院,却被满目的白幛弄糊涂了,小心地叩门而入,问清事情,一下子呆在了门前。辛追滕毅等一干人出来相迎,彼此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方沐云木然地由他们陪着走向灵堂,在看见妹妹容颜的一霎,颓然跪倒:“野儿,野儿,哥哥好悔。当时明知你不愿还要你嫁进辛府。龙城一见还以为你过得好,谁知才几个月便天人永隔。我们当时为什么要你嫁,为什么要你嫁?!”又喃喃道:“我说要接你回去的,这可怎么跟大哥交待?!”他的话刺得辛追无言以对。
  方沐野最终葬入辛家的墓地,方沐风从南郡赶来,兄弟俩却一直不敢告知老父。

  伤逝(辛追番外)

  烛火摇曳,灵堂里仿佛有风吹过,我希望是小野回来看我。我把他们都遣走了,这个灵,不用他们守,小野不是一直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吗?我们真正只有两个人的时间只有半年多,这里,让我再陪她一段。
  一盏茶,我不知道天人永隔的时间竟然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它破灭了我来的路上所有的设想。小野,她竟然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
  在军中时,有次我训亲兵“男儿有泪不轻弹”,她却又添了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而今,四下无人,我在她灵前痛哭,我的伤心,她却是看不见了。
  在他们眼里,我是一副狂乱的样子,在我的心里,亦有说不出的狂乱。我想大吼,喉咙里却是发不出一声;想毁灭,却不知要毁灭什么。她曾象阳光那样融融地照着我,而现在我只能抱住她,寻求那最后的一点温暖,可惜,没有。她留给我的是满手粘腻的血,血都冰凉了啊。第一次,我觉得血是那么地刺目,它不再代表功绩,却代表了绝望。
  她是最怕冷的,却孤单一人躺在山崖下一整夜;她是最怕痛的,身上却有那么多的伤那么多的血,她坠落时必是撞到了崖壁,她能再向谁呼痛啊?那就让我抱着她吧,给她温暖。前一段时间,我们说话的时间也少,这会儿我便说给她听。跟她道歉,迟艳的事,我无心的,却也已铸成错了;西平之事,我从无此意,皇上提议时便被我拒绝了。这两件事,我骄傲地都不肯解释,代价却是永远地失去她。我与她喁喁私语,再无人来打扰我们。我相信她一直在什么地方看着我,她听得见我说话。
  国师来了,说出了她的秘密。原来如此,我爱的那个女子,她来自于那么遥远的时空,她是那么地特别。原来草原下的星空,她说的话也隐隐有提点之意,可惜我没有深想,没有问下去。国师那么肯定她会回去,那便好,有地方可寻总比音讯渺渺要好,我并不畏惧那有多远。国师既能来,我便能去。
  我自她腕上取下了隐龙镯,镯子变得苍白。传说这镯是定魂的,那镯之灵必是跟着小野的魂去了。这样,以后凭着隐龙镯,我能在异世找到她吧?
  赤晴那日提到小野坠崖并非意外,方沐云来后,我也陪他去小亭看过,练武之人都能看出,那截栏杆,断得并不寻常。是有人想让小野死!
  寻回小野那日,众人都等在院门口,一众人中竟然有迟艳。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为什么来的?
  赤晴稳妥,在我们寻小野时就让王管家控好了院内进出人员,果然被他查出一人来。倒是雷橙无意中发现的。在查人时,雷橙发现迟艳的一个丫头叫采蓝的,数度目视一小厮,仔细一看,竟是认得的。那个叫小成的小厮是雷橙的远亲,岐山派人,曾在数月前到京城王府来寻过他两次,后来便走了,如今却是出现在迟艳的仆众中。
  自我北征,白涛、雷橙便留在京城,白涛专跟小野,而雷橙负责府里与无刃门的联系。小野离京,白涛被我打发到本部守山后,只有雷橙留京。我倒无意让他再监管府中,反正小野不在,也没什么需时时传递的消息了。雷橙道,此人五个多月前来的京城,第一次来寻时他不在,但后门门僮不知,放了他进府寻人。第二次却是碰到了。但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无非是叙旧。此后便没见着他。
  卓青用了点手段让那个小成说出有人让他除掉沐夫人,但,是谁,他却咬死不说。蓝雨忽说,这府中最想对小野不利的便是艳夫人。那人沉默,眼神却飘忽,我便明白了。
  迟艳,我一向以为空有美貌而无脑。可家宴那日,却被这女人给算计了。关于那日之事,赤晴已拿出那日的残酒,果然发现有曼陀罗和羊闹花的成份,只是配比中曼陀罗的成份更多,我当时应难以动弹才对。这算是我忽视她所付的代价。
  然而我更愚蠢地却是忽视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