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成绩也优异,容貌姣好,旁人总爱拿他们两个作比较。迹部宗介起初也是不屑一顾的,但时间久了,心里自然而然形成了攀比的念头,不想输而已。
两人开始时几乎没有交集,没有说过话甚至不太见到面,到后来临了毕业,在某次欢送会上才说了四年来的第一句话,迹部宗介记得,他说的是,“哟,劲敌,这一场比赛,总算是结束了啊。”
他想这样的一个人,出了社会会成为怎样的对手,他在年轻时便发誓要攀爬到顶端,所以遇到能够威胁自己地位的人,总下意识的提防着。他应该是回答了,“啊,结束了,多谢指教。”然后拿起手边的杯子要与他碰杯。上杉桥树笑眯了眼,对着他身边的朋友碎碎念了一句话,他的朋友天生的冰块脸上没有表情可言,点点头,介绍自己道,“我是手冢国一,你好。”
迹部宗介回礼,在清脆的撞击声里,听见上杉桥树说,“呐,你将来,应该会很有成就吧。
他的预言成了真,只是他名字的知名度在日本,并不比他逊色多少。
几分钟过去,大概是觉得没必要暗中较劲,迹部宗介挑了挑眉问,“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上杉桥树没有理会他,捡起脚边的水管,退后几步,冲屋里喊了声,“开水。”喊完他捏扁了橡胶管口,抬起手,将一股脑流出的水对准了几颗大树喷洒,趁着这空隙,才笑着告诉他,“我很忙,你自便。”
迹部宗介拍了怕衣服上沾到的水渍,转过身,径直的朝门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背着上杉桥树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啊。”
上杉家的茶室中,挂满了上杉桥树挥洒的墨迹,古老的青花瓷和陶器随处可见,摆放在柜子或者书架上,书香气非常浓重。迹部宗介坐在茶盘前,端起面前上杉桥树为他沏好的茶,放在鼻下轻轻闻了闻,片刻后抬起眼睛,望着对坐的上杉桥树,笑问,“龙井?”
热气晕开他的五官,表情深藏在虚掩的假面下,使人辩驳不了他真正的含义。他们两人从进了间屋子起边便没有过多的言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将要谈的事情有些会破坏他们之前对手般的友谊。
“恩,放了很多年,还是早些时候从中国带回来的。”上杉桥树抿一口茶,语气似刚煮沸的开水般淡,却刚硬有力。迹部宗介了然地哦了一声,随他之后也品起龙井的香醇。
口腔里充斥着微苦又清香的味道,使得人顷刻就放松下来,迹部宗介喝干了杯中的茶,微微眯细眼睛,看着为他添第二杯的上杉桥树,抱着手臂调侃,“许久未见,你过的很轻闲嘛。”
“呵呵,不及你啊,能享受儿孙福。”
听他话里有话,迹部宗介似笑非笑,“你这是在戳我的痛处?”他挑高了半边的眉毛,试探地看着他。上杉桥树立刻装出说错话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啊,抱歉,年纪大了,老忘事,无心的,也就随便那么一符合。”
完全跟年轻时候一个架势,比谁都懂得笑里藏刀这个词的定义,表面看着温和,但如是和他心机,应该没有人是对手。迹部宗介于是决定不再卖关子,直接切入了主题,“上杉,你该知道我来找你所为何事吧。”
“啊,硕的葬礼没有去参加,有些过意不去。”上杉桥树答非所问。
“我现在都不知道,在他七岁那年把他交给你辅导,是不是一个错误。”迹部宗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目光里多了几分寒意。
“你可以后悔,但改变不了事实……”上杉桥树说,说完呵呵一笑,补充道,“原来还有迹部宗介无法改变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上杉桥树耸肩,倒在身后的椅背上抓了抓头发,“从了这么多年的商,把迹部财团从一家小小的证券公司做今天的规模,想来也是不择手段过吧。”
“上杉,我不是和你谈这个的。”迹部宗介打断他的话,坐直了身体,表情冷淡下来,摆出了在生意场上的霸气与威严。“你的孙女和景吾的事情,想来你也该知道。本来我觉得也他们在一起也算是一桩美满的姻缘,不想反对,但硕的死,让我总不舒坦。加上她现在……总之,不能符合迹部家的要求。”
“啧啧,你以为我愿意小瞳跟着你家外孙?”上杉桥树冷哼,“我年轻时选择了淡漠名利,就是不希望我的后一辈沾染到世俗的污气,变成眼高手低,骄傲自满的少爷小姐,”
“所以你是不会阻止我的干预?”迹部宗介有些吃惊。
“外界的阻挠越大,成长的频率也就越快。年轻人嘛,总会遇到磕磕绊绊的,还需要自己摸爬滚打的挺过去,感情的事情,我项来放任自由,所以为何要阻止?”上杉桥树嘴角的笑容扩大,注意到对过的迹部宗介因为他的话眼神黯淡下去,并掏出雪茄,于是拉开茶柜的抽屉,找到打火机,“擦”地摩擦出火,递进到他的嘴边。
迹部宗介愣了愣,很快回神,就着火猛吸了一口。他饶有兴致的和不卑不亢地上杉桥树对视,半晌,在吞云吐雾中轻轻道,“上杉,我早就料到有一天,我会和你打破这种虚伪的友谊,用最真实的面貌面对彼此。”
上杉桥树脸色密封了一层温和的轻蔑,不冷不热地回击,“我也早就料到有一天,你会用迹部家族来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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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无论怎样炎热的夏天,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秋季它会悄无声息的到来,取代它,然后一转眼,穿惯的T恤外面,便必须添加上一件薄薄的长袖衫了。
解释不了人为何总会在寒冷的时候怀念大汗淋漓的感觉,就好像活了两辈子,挥洒了双倍的青春,也依然逃不过感情所埋下的伏笔,依然看不开这其中可能存在的诸多问题。
从餐厅出来,太阳失去了踪迹,天色很阴沉,但没有下雨。
空气里有些微薄的凉意,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贴到皮肤,是惬意的。
人非常的多,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路面正处于交通瘫痪的状态,等得不耐的司机里,有好几个都探出头张望着前方的状况。关上车窗前,必定会咒骂一句什么。
一切司空见怪,都与他们无关,他们背对着背,在十字路口分手,然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视线没有多做一秒的停留,并强忍着回头的欲望,吝啬的不肯说再见。
季瞳大步地朝前走,混入人群,很快便被淹没。
而在她身后的迹部,想也知道,即使在这样热闹的地方,他也一眼就能被辨认出来。
他们之间相隔的太过遥远,已经不是天与地,在一起时有大把大把的美好与甜蜜去享用,根本不会想到感情里黑暗可怕的一面,或者即使是想过,也觉得它还很陌生。但如今这一别,他们都彻底醒悟,并且明白,有些东西,它来的比真实的距离还要可怕。是再怎么努力都徒劳一场的无奈。
季瞳走了没几步便开始奔跑,擦撞到无数人,引起诸多不满。她看不到周围人探究的目光,只是逼迫自己不去想象迹部为米仓戴上戒指的镜头,可是,那些片段像是被按下了开启键,怎么都停止不了。她跑到一片河堤边,蹲在地上抓紧了自己的背包,将头埋进双膝间。她想再好好地哭一次,最后一次了。
心脏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碎渣子,容不得轻轻一握。其实也不过是普通的失恋而已,并非没有经历过,照理来说,不该痛的那么刻骨。或许因为他是迹部景吾,而她,又是在失去了小硕之后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订婚的关系,双重打击,身体又残缺,所有的叠加在一起……
为什么人要有回忆呢。
这么多余,这么累赘,好像就是用来伤心和快乐的。是毒药啊。
肩膀一下下地颤抖。喉咙里发出野兽受困时般的抽噎,她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看笑话,一些好奇心强的路人,甚至都停下脚步围着她指指点点。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她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哭了多久,流了多少泪水,反正到最后,她的脸颊已经开始作痛,裂开一般疼,却还是掩盖不走心里的难受。她在背包里翻找纸巾,动作慌张凌乱,明明就是在眼皮底下的东西,硬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取到。她抽出纸巾想要擦拭,然而就在下一秒,令她意想不到的状况却发生了。视线里迎来一双精美的高跟鞋,和细白的小腿,顺着往上看,便看见她最最不希望见到的脸孔。
精致而甜美五官,仿佛一件最上乘的工艺品,与她相比,自己真的像个丑陋的木偶。米仓芹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的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她,嘴角一直以来挂着的自信笑容销声匿迹,却而代之的,是思考时才会用到的撅嘴。她看了她许久,才开口问,“上杉,怎么哭了?”
季瞳承认自己有被吓到,可经历过那么多以后,她突变的性格让她不会在对此做出多么惊讶的反映。她抹去眼泪,倔强的抽了抽鼻子,然后站起来,迎合米仓的目光,不再畏缩。
“与你无关。”她回答,米仓听她这么说,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哎了一声,跟着道,“我以为,你是在为了我和景吾订婚的事情难过……”
她将景吾的发音念的清晰响亮,该是想气她。
而她,却早已玩腻了这种游戏,朝她笑了笑,“你误会了。”她说,“我只是觉得故事即将完结,舍不得而已。”说着抬起头看着天空,广阔的苍穹中,一群飞鸟用翅膀划低矮的云层。
“是这样嘛?”米长芹装着似懂非懂,笑容终于浮现,“如果觉得不开心,一定要跟我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