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霁,无疑是个好的君主,虽然是敌国的君王,她也下不得手啊!她终究是妇人之仁。
倘若不回皇宫,她要去哪里?回北魏吗?
好迷惘。
半晌她才道:“我有几个朋友在会稽,不知可否劳烦徐叔叔帮我给他们传个信……”
“当然可以。”徐应元笑眯眯地应允了。
吃过饭,云舒本欲收拾碗筷,奈何徐应元阻止,让她去歇息,云舒哪里还肯躺在床上,便到外头来走走。
缓缓地走在山间,夏天的气息扑面而来,暖暖的,脚下的泥土还有些湿润。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听着心情也格外地好。四周绿意盎然,阳光照在露珠上,熠熠生光。
她漫步绕到茅屋的后面,屋后是一大片树林,尽头是悬崖,可以看到山脚。她走到悬崖边上,看着山下,深深叹息。
寂静的官道上只停着一匹马,从这里望下去,那马,却只有一半棵矮树高。怎么这里会有一匹马呢?
云舒蹙了蹙眉,隐约有种预感。忽地,一道人影缓缓地走向马匹,他背对着她,想是刚从山底下走过。
那是什么人呢?离得太远了,她看不清楚,他穿着黑色的衣衫,背影笔直倔强。蓦地,她的眼眶湿润了!那人影,好熟悉,是……
是夜赫吗?好像是!
云舒猛地揪住胸口的衣服,咬紧红唇。是他!他是来找她的吗?两个月不见了,他是否以为她死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正欲开口喊,他突然回过头来,视线与她相接。
夜赫走向马匹,准备回余姚城中的时候,忽然觉得仿佛什么力量在催促着他回头一般。于是,他转过了身,视线向上。
那不是太高的山上,一抹模糊纤细的身影跃入了他眼中!
人影很小,可他却移不开眼。那个人是谁?鬼魅吗?为什么定定在站在那里不动?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清啸。这声音从远处传来,已经变得模糊,可是却让他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是云舒!
那次在陷阱底下,她也发出过这样的清啸的!
刹那间,万种滋味全在胸口萦绕,他在下面大叫:“是云舒吗?是不是云舒?”
他看不到她的回应,心跳如雷,他喊道:“你在那里等我,我上来!”
真的是云舒吗?她没有死?!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感觉一股血气往上涌!但愿这一切不是他的幻觉,不是一场梦。
他找到上山的路,奋力往上爬。在积聚的力气用尽,行路开始艰辛的时候,他突地听到了一阵急促脚步声,然后,他就看见了她。
她穿着白色的衣衫,宛如山间的精灵,黑发舞动着,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地出现在他面前。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样的心跳如雷,一样的狂喜!夜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她!她真的没死!泪雾瞬间蒙住了眼睛。他迅速别过头去,用手掌抹了抹脸,才回过头来看着她。
第十章
喜相逢(中)
天,如果她没死,为什么不来告诉他们,难道不知道,他这两个月有多煎熬吗?
云舒看着夜赫,鼻间酸涩,眼泪迅速地流了下来。他刚刚是哭了吗?她上前两步,扑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
夜赫的身子在颤抖。真实的温暖从胸口传来,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好似要揉碎她似的,抱得那般紧。
“你怎么才来?”云舒抽抽噎噎地离开他的怀抱,望着他,苍白的脸上飞起两抹红晕。
“我们都以为你……”夜赫擦着她的眼泪,狂乱地盯着她,“你怎么会瘦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笑了笑,吸了吸哭得通红的鼻子
,“对不起,失礼了。”
“还有什么失不失礼。”这傻丫头。夜赫从胸口拿出她的那块绢子,细细地帮她擦泪,“你不知道,这两个月,我过得有多……”他把话咽回去,语气中有着责备。“你都在做什么?为什么明明安好,却不来找我们?!”
云舒却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你还留着它啊。”
“你不是也将我的绢子放在身上吗?”
云舒红了脸,“其实本来放在身上,是想还给你的,可是最后都没还成。”或许,是有些不舍吧,“可是我醒来之后已经找不着了。”
“嗯,我到山下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染满鲜血的麻袋和那条手绢。”想到那一幕
,心还是止不住地发疼,“我们以为你……不在了。”
云舒细细地告诉他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他紧紧凝视她的脸庞,“居然昏迷了两个月……谢天谢地,你醒了过来。知道是谁害你的吗?”
“我不知道,兴许是刘贵妃的人吧。”
夜赫点了点头,“可是华昭仪却揽下了所有罪名,并且自尽了。”
云舒吃惊,“怎么会?”随即一想,明白肯定是刘贵妃陷害的,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夜赫道:“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也好,你不要再回宫去了。”
云舒垂着头不说话。好难得过这种宁静的日子,她真不想去想未来。夜赫握着她的手,“你瘦了好多。”
云舒脸微红,带他到茅屋去,徐应元正在捣药,见她带着个英俊伟岸的男子回来,十分讶异。二人相见,徐应元望着夜赫道:“你是夜将军。”
夜赫有些意外,“你如何知道我?”
“大名鼎鼎的黑翼将军,如何不知?”徐应元笑了笑。
夜赫拉着云舒的手道:“刚听云舒说是你救了她。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相报。”
徐应元笑,“何须相报,何况……”他蓦地顿住了。
夜赫看了看徐应元,又看云舒,眉头却不自觉地蹙了蹙。徐应元欲语还休,为什么呢?夜赫仔细地看了看徐应元,讶然地发现他好生眼熟。
三人进屋,徐应元泡上茶,爽朗地道:“茅屋草舍,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将就着喝吧。”
“客气了。”
徐应元又跟他们聊了两句,心想他们久别重逢,肯定有很多贴心的话要说,于是说:“我到山上去捡些柴,你们慢慢聊。”
待他出去,夜赫方道:“你觉不觉得,你长得有点像他?”
“不会吧。”云舒饮了一口茶,“我看不出来呢。”
云舒又问他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夜赫一一道来,将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一并告知。云舒蹙眉道,“那要如何是好?既然是有心暗害,只怕你一回会稽,立刻就会被人拿住。”
“嗯,所以我想着可能这两天韩霄就会有所行动。我已经派人去找流光了,稍后就会与他会合。”
云舒蹙了蹙眉,“现下你到镇里去,应当也不便吧。你与流光将军情义深厚之事大家都知道,那些人肯定会猜到你会去找他啊。”
“是,所以只能小心行事。”夜赫道。
“不如我替你跑一趟。”云舒道,“我是姑娘家,他们又不大认得我。”
“你身子还这样虚弱,怎么能大老远地跑到余姚去。我小心点儿便是了。”夜赫看了看天色,“流光也差不多该到了,我去与他会面,之后再来。”
“若天黑了就不必来。山路险,还是小心为好。”
“嗯。”夜赫眼里有着不舍。两个多月不见,他此时真想与她多待一会,哪怕一刻也好!可是现在,他有事情必须要去做。他握握她的手,真实的存在让他的唇角微扬,“你不必出来,外头起风了。”
云舒微笑:“不要紧。”她脸颊微红,执拗地送他出茅屋来。
徐应元迎面走来,见夜赫要走,问道:“不多坐会儿?”
“夜某还要下山处理公务,云舒还要劳您照顾。”说着他抱了抱拳。
徐应元微笑:“何须这般客气。”
云舒担忧地看着夜赫道:“若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呢?”
徐应元问道:“怎么?”
夜赫想要阻止,云舒却简略地说了一下夜赫现在的处境。只说他被人陷害,现在出境比较危险。徐应元皱眉道:“如此下去确实不安全。不如徐某代你走这一趟。”
“这……这太麻烦你了。”夜赫还有些犹疑。
徐应元看穿一切似的笑笑:“不麻烦,只要你信得过徐某就成。”
“嗯。”夜赫点头道,“那就劳驾你了。若方便,将流光将军带到这儿来。”接着说了个地址,让徐应元去找流光。
云舒叮嘱徐应元道:“徐叔叔,山路湿滑,要小心些。”
“知道了。”徐应元说罢去了。
夜赫与云舒目送他离去,夜赫低声道:“信得过么?”
“嗯,”云舒呵呵笑了,“是不是你们当将军的,疑心都比较重?”
“应当说不能轻信。”
“徐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略微知道他的为人,他绝不是那等奸诈之辈。”
“嗯。”夜赫的目光投向远处。
云舒知道他遭遇这样的变故,心里多半会有些不适,就拉着他回茅屋,问道:“魏大哥好吗?”
“知道你不在世的消息,他和我一样消沉。”夜赫眸光一黯。刚才她激动地投入自己的怀抱,是因为在劫难之后见到了熟悉的人,还是只因为他是夜赫?如果魏兄弟先找到她,她会做同样的举动吗?
“让大家担心了,”云舒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黯然,“那公主好吗?”
夜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冰婕妤?嗯,听说她病了一场,现在已经好了。”
“嗯。”云舒望着远山,有些失神。以后,真的不回宫去吗?那她该去哪里,她的未来在哪里?
她偏头看了看夜赫,他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想起不久前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复杂的情绪又慢慢升起。他们可以在一起吗?可是他是敌国的将军啊,哪一天,说不定他还要重赴战场,到时候……
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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