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已是长满了杂草,而墓碑上却没有刻上署名,这块无名墓碑让他疑惑,为了能清楚知道坟墓中躺着的是何人,他挖开了那座简单的墓穴,然而里面却只埋了一个散上不腐药粉的锦盒,盒中放着一件雪白的锦袍和一瓶药,虽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可是他知道这个坟墓是他师妹们为他而立的。
白如雪的锦袍是他的衣裳,而那瓶药丸他只闻了一下脑中便浮现出了白露芷这三个字。不过他依旧不明白师妹们为何要为他立碑,为何他是从寒潭底醒来的,又为何他会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甚至是自己的名字,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疑问他无法自己解开,纵使这两日他已是想起了许多,可仍是有一些疑惑困扰在他心头,这些不解他需要有人来告诉他答案。
屹立山崖之顶的冷炎眺望远处多时心中已是有了决定,他想今日就下山找他的师妹们,也许她们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有了决定后他自是没有再继续呆在那里,飘逸的身影缓缓走出迷雾之中,俊颜上有着雾色的水润,乌亮的发丝上闪着晶莹的水珠夺人心魄,午间的光亮照射而来,更添了他几许神秘及不凡。
若是此情此景给人看了去,那么此人定会问:这样的男人是属于凡尘的吗?显然,答案是——不是!
冷炎本是潇洒之人,一旦决定后便不再拖泥带水,随之他已是动身下山,去寻他的师妹们了。
冰丝紫嫣,雪葬萱萱他记得,可是他却独独没能忆起心中最重要的女子,亦如此刻的她……
颇为豪华的马车晃晃悠悠行驶着,眼下速度虽不快却已是到了东鸾国土,一直马不停歇的赶路让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是车内的丝颜一直靠着当日长孙剑朔给她的芷荼碳兰支撑着,值得庆幸的事芷荼碳兰虽有些反作用,可是却能让她冰冷疼痛的身体得到缓解。
驾车的珊瑚也算细心,她每赶一段路程都会侧首和车内的人儿说说话,她担心一直静默无声的车厢内那美丽的人儿徒然失去了生气。
车轱辘碾压着不平的道路,细小的石子发出粉碎响声,车顶前处所挂的两根长长黄色流苏象征皇室马车,所以,她们从南弈到东鸾这一路都很安全。
珊瑚一边驾车一边看着四下景致,从刚才路径寒潭到此地已是行驶了数十里路程,而这里离东鸾皇宫也没多少路途了,若是加快赶路黄昏时分定能到达。她看着眼前的地方很是不错,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良之人路过或歹人藏匿林中意图不轨,遂侧首对这车内问道:“娘娘,我们休息一下再赶路好不好?”
一路的颠簸本就让她很难受,酸痛的身体好似要散架一般,如今珊瑚启口她自是答应道,“好啊!”
得到丝颜同意后珊瑚将马车停靠在林荫树下,随之灵活的跳下马车掀开车帘扶丝颜出来透气。因为她们用了四日才赶到东鸾,长途奔波让丝颜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珊瑚看着她泛白略显憔悴的面容心疼问道:“娘娘,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不舒服?”其实不问她也知道,丝颜的身体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不然她也不会执意紧跟弈皇赶来东鸾了。
丝颜淡淡一笑轻摇螓首,下车后她的视线便被眼前的景色所迷住了,这里她好像来过,这清幽的地方她有着从未有过的熟悉感。
碧波清潭,青山绿林,这……她见过的,只是她却不知是何时,与何人而来。
“这样美的地方我在梦里见过!”丝颜目光熠熠看着远处幽幽说着。湖面上粼粼闪耀的涟漪渐渐模糊她的眼睛,目光微楞的她抽出了被珊瑚搀扶的手臂缓缓向前,她好像觉得那碧波湖中藏着她最重要的东西,然而,她依旧想不起让她心痛的是何物?
“我忘了,我把重要的东西给忘了!”丝颜自言说着,眼中盛满了泪,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珊瑚恐慌。她怔怔看着她,平静的面颊不知何时布满了哀伤,而那空洞的眼中又是何时有了茫然,为何她见到此处景色会有如此大的变化,难道是回光返照吗?
珊瑚不敢往下想,她疾步上前挡在丝颜的眼前握着她的手臂,让她不再眺望远处,让她的眼里能看到此刻的自己。
“娘娘,我们还是走吧,湖边风大!”刚才珊瑚还觉得这个地方很不错,可是她见丝颜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又觉得这个地方很诡异,或许这是个看似清幽其实很不干净的地方。她暗自这样想着,面色僵硬。
“再等等!”丝颜不想就这样离开,她反手握着珊瑚的手肘视线跳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那座青山。
模糊的影像在她眼中闪过,画面中的她靠着树干眼望前处的高山松柏,而怀里……
丝颜下意识的低头看着地下,她的怀里有什么?那画面中的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为什么心会那般的痛,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无情的抽去了一部分变得不完整?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丝颜忍不住心中的恐慌,她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弄丢了,可是却记不起来了!
珊瑚望着她满面的泪水,无措的神情也慌了阵脚,她紧拧着黛眉心疼安抚眼前的人儿,“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你一定是太累了,马上我们就能进宫了,到时你看见皇上一切都会好的!”
丝颜抑制不住颤抖着,心的紊乱无措让她惶恐,当真是自己多想了吗?
“玉熙?玉熙……”丝颜不停唤着玉熙的名字,心中念道:若是他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至少她不会如此害怕!
珊瑚见她情绪稍稍有了平静,可是依旧不稳定,她继续轻声道:“我们这就赶路,很快就能见到皇上了!”珊瑚像是在哄她一般,话语带着颤音,只是身处慌乱中的丝颜却未察觉。
珊瑚不动声色一边说着一边揽着丝颜往马停放车的树下走去,经过刚才丝颜莫名的情绪波动,她更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从丝颜下车到离开,她都没有发现那棵面对青山松柏的大树下生长着一朵妖娆奇异的红色花儿,它刚才一直在不停呼唤她好让她能看见它的存在,只是,任凭它如何摇摆身姿,散发属于它独特的淡淡幽香,她终是没有望它一眼,如今的她已是忘了那红色花儿是属于他和她之间世世相守的信物,更是忘了它的名字叫——同生花!
快速行驶的马车上珊瑚急急挥动马鞭试图让马儿跑的再快,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离那诡异的月潭远些。
车内的丝颜情绪依旧不能平静,她不死心的继续想着,睁大的瞳眸想要试着看清那模糊影像中自己怀里抱着的到底是什么。身体与心的双重折磨让她痛苦万分,头痛欲裂更是在此刻来袭啃噬她微弱的意志力,虚弱的身体在煎熬中渐渐软下,可是直到她不甘闭眸的那一刻,她依旧想要知道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的是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哀伤与绝望,好似她的世界坍塌了一般让她也不愿再留在这世上!
安静的马车内,汗水沾湿她的发,浸湿她的衣裳,朦胧的意识中她独自身处迷雾中,这种孤单的滋味如此真实,让她恍惚觉得她本就是被人所遗弃的,永远她的身边只有她,唯有自己一人而已!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在她再次睁眼醒来时,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她很迷惘,而那时时想要侵蚀她残存生命的梦魇更是不断纠缠折磨她,让她的身心更是脆弱。
丝颜昏睡数个时辰珊瑚却毫不知情,不过在那安静的几个时辰里,她们已是到了目的地——东鸾皇宫!
宫门外的侍卫见来人是南弈皇室,不过一想到昨夜南弈皇已是到了,眼下这辆马车还是必须停下例行检查。
两名守门侍卫手握长枪相交叉,示意疾驰的马车停下。
珊瑚见状面带不悦,不过也不得不勒马停下,车内的丝颜因马车突然停下不由身体惯性向前倾去,随之淡淡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珊瑚很自然的回道,
可是一双水灵杏眸却很是扫了一眼门口的两名侍卫。
“你们是什么人?”个子稍高些的男子上前一步问着,手更是想要掀开车帘看看刚才启口女子是何人!
“放肆!”珊瑚喝道,面容冷寒,双壁已是同时张开阻止了那大胆的侍卫。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珊瑚眸光冷冽,取出怀中的令牌厉声道。
两名侍卫乍一看全都傻了眼,这不是南弈国的凤牌吗?
“弈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两人都知道自己刚才闯祸了,随之瑟瑟跪下行礼。
“废话少说,开门!”珊瑚再道,气势凌人。
“是,是!”眼下他们哪敢再墨迹,个子偏矮些的侍卫急急转身跑去将宫门打开,随后再跪于地上等马车进宫后才敢起身。
珊瑚挥鞭而下,眼角余光仍旧看到宫门口跪在的两名侍卫,语带不屑道,“狗眼看人低!”
“他们也是例行公事,做自己该做的而已!”丝颜在车内虽未出来,可是她也听得清楚,更是知道刚才那一幕并没有谁对谁错。
“娘娘,你醒啦!马上就能见到皇上了,要是他知道你也来了一定很高兴!”珊瑚话语一转兀自想着,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方才的不悦也都烟消云散了。
而隔着车帘的丝颜却是另一种表情,“他该生气了,我没有听他的话自行来了东鸾!”此刻快见到他了心却开始不安。她担心他生气,害怕他不高兴。
“不会的,皇上一定也很想你,当初你才回相府小住两日他就亲自来接你回宫,这次你们分开都四天了,想必他就更想你了!”珊瑚呵呵笑道,想起当初玉熙亲自接丝颜回宫的情景就好笑,那时的他哪像一国之君啊,俨然就是一位受不住相思之苦的青涩少年。
丝颜听着车外珊瑚银铃的笑声,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行驶的马车在南殿门外停下,听东鸾皇宫的宫女说南弈皇住在南殿凤灵殿中,眼下已是黄昏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