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痛便直入心房,每向前迈一步她眼中芊雪的面容就更清晰一分。这张无可挑剔的容颜就是小雪的吗,就是她师兄为之付出生命为代价而爱上的小雪的吗?
她没有见过小雪,可是却听紫嫣说过小雪很美、很美,她和她们的师兄很相配,而眼前的女子不正是美得惊人吗?
“小雪?”萱萱呢喃一声,瞳眸中满是惊慌错愕,她是吗,若是为什么不应自己一声,若是为什么她不是师姐口中所讲的那样亦是深爱她们的师兄的,亦是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甚至生命的?
又是一声小雪,这样的叫唤只有他叫过她啊!可是如今他再也不会启口唤她了。
眼中的清泪染湿她的面颊,这样的默认让萱萱彻底醒了。原来,她真的就是小雪啊,是她们师兄最爱的女人啊!
“你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成了弈后?”萱萱低声问着,浑身的痛让她无法放声问她。
“她贪慕虚荣,这样的女人即使死师兄也不会原谅她!”紫嫣在一旁沉声说着,如今她贵为弈后,早已不是她们师兄心中所爱的女人了,而她们也无需对她客气。
“不是这样的,我……!”芊雪含泪摇首想要解释着,可是紫嫣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如今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事实摆在她们眼前,弈后的身份无需质疑,而她活着就是背叛她们师兄最好的证据。
“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白芊雪,你可对得起他,你可还记得有个男人为你丢了性命白白死在那暴君的手里?”紫嫣握着木栏用力摇着,她恨不得能出去,恨不得掌中紧握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体。
“三年来你的心能安吗,你眼前的荣华富贵能和他的命比吗?若不是你他就不会死,若不是你收他的同生花他就不会再次进宫,是你害死他的,是你!”紫嫣无法克制心中的恨,她伸出手臂指着芊雪,满脸流泪地指责、满心滴血地怨恨!
“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一定不得好死!”萱萱缓步再走近一步,字字冷冽说着,口中地学随着她启口不断溢出口中,伤势更加严重。
“萱萱!”紫嫣回首急急接住她无力的身体,可是紫嫣只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将眸光移向芊雪的身上。
“你满意了,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吧!白芊雪,就算我们都死了也不会原谅你,师兄更是不会!”
“不是的,我没有,我不是!”她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不是、不是……
“你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去陪他,你可知他一人在下面会孤独,他看着你嫁给别人他会心痛!这些你可知?”她居然说自己不是,她居然还在狡辩,呵呵,真是好笑啊!
一时间芊雪被紫嫣的话堵得无法启口!她说的,他一个人会孤独,他看着自己嫁给别人会伤心,他不会再等她了,不会再原谅她了,即使自己马上赶去找他,他也不会在原地等她了!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冷炎的心该是多么的痛!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有多错!
无需救她们了,她们也不会接受她来救她们,因为她们恨她!
“对不起!”芊雪低低说了一声。
她们不语,依旧看着她,带着一腔的恨意看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泪流入了唇齿间却不比上心中的苦涩与痛楚。
芊雪缓缓后退,转身之际,她的面容上除了潮湿已无其他!
“白芊雪,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善、终……!”凄厉的嗓音震响整座天牢,天牢内所有的犯人都被这冲天怨气吓得瑟瑟发抖,没人敢抬首偷窥那白衣女子缓步离开天牢,更是无人能看见她在笑,那样的容颜凄美如夜间绽放的昙花,而那笑却是扼杀她一切芳华的利剑。
此刻的她没有目标了,如今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哪里还是她的容身之所了!
然,心还是为她找到了一处地方,一处伤她至深的地方!
虚无的步伐竟然带她来了西殿偏侧的那块宝地,待她回神发现时明月已是高挂夜幕之上,天黑了。
她止步看着眼前的一切景物,天旋地转的感觉随之而来,原本木讷流泪的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委曲。她放声哭着,泪眼婆娑却看得清楚,这里就是他染血的地方啊!可是她却将这里忘了三年,整整三年啊!
她知道他不会再等她了,更是不会原谅她了!
若是心能再痛些,若是此刻自己赶去找他,他会心软吗,会吗?
她握紧着自己的衣襟缓缓蹲下埋首用力哭泣着,她知道错了,真的错了,而他会给她一次机会吗?
这样的凄惨哭声让人闻之落泪,夜下薄如蝉翼的身影让人见之心碎,路过这里的宫女太监见状不敢上前打扰,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深怕她做傻事,而另一个则急忙去通知奕皇。只是那个太监没有找到玉熙,不得已他只能去找玉恒,身为东鸾之首他们这些奴才很是怕他,可事出紧急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禀告了。
一路上小太监行色匆忙只顾快快跑着,压根没有看见拐角慢步走出的玉琪,一个无心,一个心急,两人就这样冷不防地撞在了一起,本就心情不好的玉琪被他那么一撞火焰顿起怒吼道:“狗奴才,找死!”
“陛下饶命、饶命!”小太监真是倒霉了,大晚上的遇上这等事。吓得跪于地上瑟瑟求饶。
“既然这双眼睛看不见路,留它何用!”玉琪心中的火气难灭,话语残忍。
“饶命,奴才、奴才无、无意冒犯,陛下饶命、弈后娘娘、奴才……!”小太监哪还能说得清楚,刚才玉琪的怒话摆明就要他的那双眼睛,他吓都吓得语无伦次了。
“弈后?把话说清楚!”玉琪一听到事关于芊雪的,火势稍稍弱了几分关切问着。
小太监得瑟不止又不敢断语,硬是忍着颤音一口气将刚才看见的说了出来。而玉琪听后脸上大变,本就冷霜的俊颜更是骇人,小太监心中暗想今夜自己小命怕是难保了。然,玉琪听到这样的消息哪还有闲情来管他,遂迈着脚步急色而去。
凌厉的哭声在这四周回响,而今又有谁能懂她?紫嫣骂她贪慕虚荣、萱萱咒她不得好死,她们希望她不得善终,这些犀利话语都比不上此刻她看着那干净空地的心、来得疼痛。
她竟然忘了这里曾经有着他的血,忘了这是他最后一次躺有温度的地方,这一切都让她忘了啊!
这样的错不可饶恕,这样的忘情让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她们说得对,她该死,可为什么她还活着?
咽气的哭声没有方才那么肆意了,她苦累了,可是眼中的泪依旧不断流着,好似她的那双眼是一方碧湖,只有湖中的水干涸了,她才能止住不哭。
玉琪行色慌忙地赶来,他看着那个背影、那个蹲坐在地肆意哭泣无措的身影是她啊,是他心中一直记挂三年的雪儿啊!
她终于想起了从前,终于成为了真正的雪儿,可是这一刻,他竟也开始希望她能忘记,彻底忘记……
芊雪一手依旧紧握着胸口的衣襟,一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然而,在她转身时她看见了他——曾经说过会记得的男子!
两人深深对视着,心中滋味却都如波涛翻涌,痛意有增无减。
“玉琪!”芊雪嗓音沙哑唤着他的名字,他等了三年一直期待她能再次唤他的名字,今日他如愿了,可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声含泪的叫唤将他们的梦全都打碎,她想起了他,也就意味着想起了全部,包括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冷炎。
玉琪不语,只是凝视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泪不断流下,看着她的一肩青丝在随意飘飞,看着她如雪的衣袂在月下肆意摆动。
他的不语让她垂眸摇首,而今就连眼前的男人都不愿理她,那么早已逝去的白衣又怎会原谅她呢?
“你怪我忘了你是吗?”她问他,是否怪她,是否也恨她了。
“雪儿!”玉琪忍受不了她不断哽咽哭泣,受不了她垂眸低首不看他却又胡乱猜想说着。他怎么会怪她呢,他如何能狠下心来怪她啊!
芊雪缓缓走来,他们之间相距并不远,可是她却走了好久,走得好慢,走得好累。
终于她来到他的面前,终于她抬首看着这张邪魅俊逸的脸,看着这个自己曾说过不会忘记的男人,泪模糊她的眼却再也模糊不了她的心了。
她缓缓抬手握着他的双臂,无血的面容是那么憔悴、泪眼朦胧的双眼是那么的让人揪心。她抬首望着他,嗓音很轻问着:“你会恨我吗?”
“雪儿!”玉琪深拧着剑眉反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肘心痛唤着,他不恨,从来没有恨过,对她,他只有心疼、只有怜惜、只有爱!可是这些他没有说,亦是不能说啊!
再一次的不回答芊雪已是明了了答案,她嘴角强扯一抹苦涩的笑,亦是自嘲的讥笑,她放开了他的手臂,无力地后退一步,这一小步就是山与海的距离,是生与死的结界,她闭眸将眼中泛滥的泪流下,再次睁眼,视线清晰了,而她的话也清晰了,她嫣然笑着,无声无力,她道:“你该恨我,你该恨我的!我说过我会记得你,会记得这里有一位叫玉琪的男子,我说过的,可是我却忘了!”她摇首泣不成声,可是依旧倔强说着。
“三年,整整三年啊,我竟然将这里忘得一干二净,忘了你更忘了他!”
“不是,我从没恨过!”玉琪紧张回着,星眸闪烁跳跃,可是芊雪却依旧顽固摇首。
“你知道我答应他什么吗?我说我会去找他的,会和他一起携手过奈何桥却绝不喝那碗孟婆汤,我说过我即使死也会记得他,这颗心也会有他得!可是你看看我做了什么,我居然忘了,我忘了他为了我死在这里,更是忘了去找他,我食言了,是我错了、真的错了!”芊雪不可抑止地说着,她望着眼前的一切,在那曾经染血的空地上她看见冷炎此刻就站在哪里看着她,可是那璀璨的眸中只有对她的失望!
芊雪侧首看着那无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