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眸在缓缓闭上的那一刻闪烁着清亮光翼,然,却无人看见她的转变。
芳华殿
玉恒答应了芊雪今夜会来莫言的寝宫,只是却有着他自己的打算。
伟岸健硕的身形向着帐帘内逼近,莫言看着熟悉的身影渐渐向着自己走来,心跳动的厉害。
她以为自己终是等到他回头了,她以为他在最后一刻明白了她的心意,她以为明日的婚礼将要取消了,只是……她的种种以为都只是在证明她的愚蠢,她的异想天开!
玉恒冷面冷眼看着莫言娇差怯懦的坐在塌上等着他去临幸,眼中的厌恶是那么明显。这样的矫情做作的女子让他烦躁恼怒,更是将他方才在鸾鸣殿中郁闷心情化作了不悦怒火瞬间点燃。
凛然的气势随着脚步的逼近越来越强烈,玉恒俯视颔首的莫言,冷漠道,“等很久了?”
“这是臣妾分内的事!”如今,她已不敢在单独和他在一起时唤他恒哥哥了,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这么叫他。
玉恒挑眉,利眼倾斜继续低沉问着,“几个月了?”
他的问话让莫言茫然,不过片刻后她又明白玉恒指得是什么,带着颤抖的心跳她违心谎称回着,“快两个月了!”
怒焰,在无声中越烧越旺。玉恒覆手与身后的手掌早已紧握成掌,袖中的手掌关节节节泛白失了血色,而他的面容却依旧冰冷无情,没有一丝起伏之色。
“朕早说过当日封你为妃只是念在你莫府中的一门忠烈,联亦是说过,别再联面前耍花样,更别妄想得到不会是你的东西!只是,眼下你好似忘了……”他淡淡说着,眸中寒光冷冽,嗓音却出奇的平静。
莫言听着他无情的话语身已僵硬,她错愕的抬首正视他那双阴鸷的双眸,眼中的氤氲之气已是忍不住的落下。
她紧紧抿着双唇,颤抖的不能言语,她想要告诉他自己没有妄想什么的,只是他不给她机会。
“皇祖母喜欢你是念在你陪伴她身边三年,若是你以为可以借助她爬上皇后之位,那朕现在就明白的告诉你,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朕的妻!”
——你永远悖逆可能成为朕的妻!
——你永远悖逆可能成为朕的妻!
……
这一句话不断在她耳边重复徘徊,不断敲打她本就不算坚强的心房!
他真的好无情,可是却对那梅林女子那般深情·
“为什么,你就知道我对你情意,从小到大你其实都知道的,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心中的不甘终是战胜了眼下的畏惧,她猛然起身前去一步,泪紫阳县朦胧的问着他想要知道答案,想要知道为何独独对她那么残忍!
她此刻含泪的模样并未换来玉恒的半点怜异,他怔怔看着她的脸,这张看似貌美乖巧的脸上却藏着众多的晦涩丑陋,正如她的心一般让他鄙夷。
他冷笑勾唇,稍稍倾身看着似是委屈至极的她,“你还敢问朕为什么?你肚子里当真有朕的龙种么?你与皇祖母的戏演的到精彩,你可知朕一生最痛恨什么吗?”他低低说着,银牙已是稍稍咬紧透着狠绝,修长的手指更是勾起她清瘦的下颚迫使她的眼更清楚的看着他。
身上的冷洌不断散发出来,而莫言此刻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他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没有怀孕定会严惩不贷的。
“你听我解释,我……我是被逼的!”她含着颤音说着,白皙的玉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
然,一声重重的闷声骤然在殿内响起,悬挂在塌顶的鹅黄芙蓉帐亦是瞬间掉落,层层纱帐盖在了她的身上,一口鲜红染上了丝滑的被褥。莫言吃痛的拧眉按着胸口,瞳眸已是睁大,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出手伤她。
泪的滚滚滑落不是因为身上的疼,而是心上的!即使她骗了他,即使她有事瞒着他,那也是因为爱他啊,可如今她的情深义重换来的却是这惨淡下场!
“呵呵,呵呵……”她无力笑着,血也顺着嘴角一波又上波的涌出,此刻她的模样是那么的凄惨。
她侧躺在榻上缓缓瞥首看着站立原地的玉恒,杏眸中水水雾模糊她的眼,让她无法看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即使看不清她也知道,那定是冷酷无情,无动于衷的神情。
“你爱她?你当真爱她吗?”她哑然问着,胸口的痛随着呼吸更加强烈。
玉恒不语,更是不会和她说自己对芊雪的感情,因为,她不配知道。
未等到回答她失声笑着,她想要屈肘起身,只是身体的虚弱却不允许,她稍稍动了一下身体,疼痛蔓延全身。
“你知道爱吗?你懂吗?”若是你懂,你便不会出手打伤如此深爱你的我,若是你懂,你便不会封我为妃给我希望,若是你真懂,为何不早早封她为后,娶她为妻?你——不懂!
莫言很想讲心中的话如实说出,可是她却失了力气失了胆量,她是怕他的。
“朕再警告你一次,安分守己的做好你的言妃,若是再兴风作浪与皇祖母暗中为难芊雪,你该知道下次朕绝不手下留情!”
玉恒冷喝说完,遂拂袖离开了芳华殿。这里的香味让他心浮气躁,更让他从心底泛起恶心感。
然而莫言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依旧无声笑着,她笑自己的傻,更笑他方才的话!
手下留情,他对自己有何情意可言?若是有情,会字字伤她吗?若是有情,会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吗?若是有情,那她的真心相待为何没有一丝回报?手下留情?呵呵,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
………………
今夜,玉恒重重的惩罚了莫言就如芊雪心中所计划的那样。今日在鸾鸣殿她故意不断提及莫言怀孕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其实她是在意的,更是让他明白,若是莫言怀了身孕,那她以后在后宫的日子就更得不到安宁。虽然她没有以后可言,只是至少她可以惩罚莫言的下毒陷害,更想看看他是否能为了她而亲手伤害一个怀有自己骨肉的女子。
显然,他是绝情的,但他的绝情却又证明了他对她的深情。这样的结果她该是满意还是失望呢?
阁楼中的芊雪并不知道玉恒从芳华殿离开后来了梅林。
他一直站在楼下抬首看着仍旧有着烛光闪亮的厢房,一颗装满她的心在时时挂念着她。
还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而她也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这样短暂的等待考验着他的耐心,更折磨着他不安的心。
只要过了明日,他会用一生来弥补她,为她治愈心中所受伤,更会用自己独有的爱让她忘了那本不该存在在他们之间的白衣男子。他一直这样想着,也一直在祈祷上天能帮他一次满足他的愿望。
月色朦胧沁凉,他在梅树枝桠下站立良久,直到丑时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返回鸾鸣殿。
朦朦胧胧的梦境好似置身迷雾中,她看见了不远处有人在对她招手,在呼唤她的名字,只是那人的轮廓她却怎么也看不清,甚至连那男子的嗓音也变了调,好似有着急切,有着哽咽,甚至有着惊慌!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他越走越遥远了,即使她向前跑去想要去追他,可是他们之间仍旧有着很大的距离,她追不上他,而他也没有等她!
“不要、不要走、等等……不要!”她惊呼出口,双眸已是在同一时间顷刻睁开。光洁的额上有着细密的冷汗流下,鬓角的发丝亦是潮湿,而身上所穿的衣裳也潮湿冰冷的黏在了她的身上。
芊雪急急喘息,刚才的梦让她好怕,她担心那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是冷炎,她怕他不愿再等她了。
心脏很不规律地跳动着,胸口的起伏喘息让她的身心有着一瞬的剧烈触痛。这样的梦为何会在今日出现,这是不好的预感吗,还是自己多想?
芊雪静坐在榻上许久,直到呼吸平稳、身体有了足够的力气她才下榻换了干爽的衣裳,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天亮了!
十日,盼了十日、等了十日、纠结痛苦也是十日,如今,终于到来了。而她与他之间的所有感情恩怨也将在今天全部终结。
惩罚带着不能挽回的伤害,更是有着自我的救赎。她必须离开,必须去找那可能走远的白衣,她不想自己死后像方才做的梦那般,即使自己已是赶到,可是他还是走远了,再也追不回他了。
华贵绚丽的凤袍她没有穿上,她答应过冷炎今生只为他一人穿上红色嫁衣,所以她绝不食言。
满肩的青丝随意披散在丰盈的胸前,此刻她所穿的依旧是那身剪裁独特的雪纺婚纱,今日也该是她最后一次穿上了。
她看着日出东方,破晓的晨光带来了黎明的希望,更是结束暗夜的黑暗,然而今日,他的暗夜才算真正的降临。
一番精心打扮后芊雪认真环视着熟悉的厢房,这里的布置摆设都是她所喜欢的,只是没有感情、没有温暖的地方纵使装饰得再华丽奢侈也不能称为家。
无声的凝视似是在做着最后的告别,片刻之后她抱走房中的情缘缓缓离开了房间。门扉关合的一霎那敞开的窗扇有轻风吹拂进来,而放在梨花圆桌上的凤袍红盖亦是被悄然吹落在地,却无人在意。
清晨的梅林水露比较重,她只是在林中走了一圈,发丝及露在外面的白皙肌肤已是沾上了水珠,清凉的晨露渗入肌肤中有着一瞬间的刺骨寒意。
她将有着和他回忆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她要将他们之间的美好全都锲刻在心里,溶入灵魂永世不忘。
后院的小山丘、梅林中央的最大梅树下、还有那为他起舞的空地她都去了,而每到一处她的心就痛得宛如被狠狠捅了一刀似地,曾经他们是那么幸福,曾经他们又是那么天真的以为他们许下的愿望是那么渺小,上天一定会满足他们的。可是如今的一切都已说明上天早已将他们遗弃了,即使是那可怜的小小心愿它都不会答应。
罢了、罢了,既然上天不曾怜惜过他们,那她还在奢望什么?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样的梦他们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