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看向远处,良久没有再说话。
当年,她说要走,他是那么的想要留下她却又为了呵护她那颗骄傲的心而不能,但这一别,竟然就是四年多。
后来,得知她双眼痊愈,原本以为她至少会回来看看皇阿玛的,谁知,她逃跑了,这一去居然再无影踪。即使,他派了许多人去找,依然没有她的消息。
难道说,这一生再无相见之日了吗?
眉儿,你难道对往昔真的如此放的下吗?
——————————————————————
她,是快乐的吧。
她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天山偷偷看过她。
那时,他难耐思念,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她好不好。即使,皇阿玛那里始终有天山那边传来的消息,但是,他还是不放心的。
所以,他去了。
他偷偷地去了。
他看见她和那个放牧女孩一起歌唱,一起飞跑,笑得那样自在。
心里有些酸涩,但也有更多的安慰。
他想,她是快乐的,自在的。她不再是关在宫里的金丝雀了,她终于可以做一只自由高歌小鸟了。
他在那里留了三天,天天都在暗处凝望着她。凝视她依旧的快乐笑颜,听她不时发出的快乐笑声,目光随着她的舞动而炙热……
不是不想见她,只是不知相见该说什么。
是听她说,胤禟,你好吗?还是听她说,胤禟,对你的福晋好些,我觉得她很爱你。
这些都不是他想听的。他想听的那句她不会说的。他知道的。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她,不爱他,一点儿都没有吧。
他曾经指望过时间会改变少许的,可是在她决绝地离开京城,在她斩钉截铁地要他好好待自己的福晋时他便明白了,她不会爱他,永远不会了。
可是,枫儿,你爱谁呢?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紫禁城的某个人?还是你年少的竹马青梅呢?
他想绝不会是这紫禁城的人!因为,她是那么害怕被束缚!那么害怕紫禁城的一切,即使失去了双眼仍然想要逃离!
那你心里的那个竹马青梅,他现在好吗?你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呢?
这些问题,他想问,却问不出口,也害怕知道答案。所以,他选择退守。默默地守护,只要她好,他别无所求。
所以,枫儿,不管你现在身在何处,都请你一定要快乐,要好好照顾自己。
——————————————————————
简枫洗了把脸,便横倒在床上,让爬了一天山的疲劳身体得到一个充分的休息。
想这一年多,她时而穿女装,时而着男装,有些漫不经心的随意。其实是怕大队人马通缉她。虽然,她不是逃犯,但是被人找到,或者被人监视的感觉总是很糟糕的,她不喜欢。
所幸的是,她走的也不是什么官道,而且路线一点章法都没有,完全看兴致,所以目前为止,还没有可疑的人盯上她,起码,她还没有察觉。
刚说没有人鬼鬼祟祟的,现在倒发现一个家伙正在她的窗边,探头探脑的,不知在干什么呢?
简枫一跃而起,跑出去一看,就见一个修长青色身影站在门边!
而此人,满脸的汗水,只是在见到简枫俐落的身影,露出了满意和放心的笑容,细细打量一番后,他更加料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于是对简枫笑道:“总算是找到你了!”
简枫却是不明不白,质询地看着他,“我们素不相识,公子何出此言?”
年轻的书生见简枫满脸的不解,遂立刻解释道:“小姐,不要误会,我不是什么歹人!实在是,事出有因!
今日,小生与兄长一起结伴下山,不想下山路滑,他一不小心敲到了脑袋,留了好多血,现在正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小生只好将兄长暂时安排在半山腰上的亭子里,自己则是四处求医,路遇一老汉,说有一个女子会治病,就住在这附近不远处。我听他形容得真切,我又着急,所以也只好厚颜找来了!
还求小姐切莫计较我方才的唐突,我实在是求救心切,才会一时放肆……”
简枫见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堆,心中狐疑,不知真假。若说路上有人指点,倒也可能。一路上山而来时,见好心为自己指路的砍柴老汉脸带病容,简枫便不由开了方子,给他施了针,嘱他好生修养。那位老汉心中感激不过,还让他儿子一路陪着简枫上山,为简枫打点住处,以及说明了黄山最美丽的景致。原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没想到倒被此人知晓了!
这看病倒也没什么,只是这突来的求救,让简枫莫名!而且想起今早那个扫兴之人,简枫更不敢轻信!
此人见简枫踌躇起来,不由着急起来,“小姐,小生说得都是真的,方才唐突行径是小生冒犯了,但事关人命,求小姐莫再迟疑!小生求你了!”说完,这人当真单膝跪地,万分恭敬地恳求着简枫。
简枫见他神态焦急,也不似伪装,于是道:“好吧,我就随你走一趟!”
——————————————————————
“冤家路窄”也就是如此!这个躺在亭子里的男人就是早上那个轻佻之人。简枫一见是他,便不由有些迟疑。
旁边的青衣男子,见简枫皱眉不语,心中更是忐忑,“小姐,兄长他到底……”
简枫这才回神,看这人脑袋上还有血迹,也算报应了。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为他看一下吧。
诊脉之后,简枫发现此人的经脉紊乱,起码需要卧床静养半个月,而这脑袋嘛,倒还算硬朗,只是血流了多了点,其实并无大碍。但至于说有没有变成白痴之类,也只有等他醒来才晓得了。
当然,这些话,简枫是以非常礼貌的语言向青衣男子叙述的。
男子听后,又着急了起来,问正在给兄长重新包扎头部的简枫道:“小姐所说的后遗症是指……?”
“诸如失忆,智力退化,口齿不清,动作迟缓,反应迟钝……”
男子张开嘴巴,惊讶起来:“啊?”暗想:怎么这么多的后遗症啊!
简枫掩下睫毛下那狡诘的笑意,笑道:“其实呢,患这些病的可能也不是很大,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等他醒来后,你就问问他诸如:你是谁?你几岁?家住何方?哪里人士?是男是女?”说着简枫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个手指?就可初步测试出他这里”,简枫又指指自己的脑袋,接着道:“有没有问题了。”
“哦。”青衣男子点点头,恍然大悟,然后又十分激动地道:“多谢小姐了。”
“不用客气了。”简枫很豪气地摆摆手,“那我就先走一步,你好好照顾他吧。”说完,提步就要离开。
后面的青衣男子忙喊道:“小姐留步。在下还没敢问小姐芳名,以后真不知如何才可以好好答谢小姐。”
简枫回首笑道:“萍水相逢,我也没做什么,就不必相谢了。公子还是好好照顾令兄吧。”
“小姐……”青衣男子有挽留之意,却不知如何开口,所以这句呼唤声音轻了许多。
简枫经过三年的盲人训练,耳朵自然敏锐,可是这种时候就是听见也当没听见。
——————————————————————
第二天清晨,简枫起了个早,想要再去领略一下黄山的云海之美。可刚出屋子,就被人喊住了,一看正是昨晚的青衣男子,青衣男子拱手一礼,感激道:“昨晚之事,多谢小姐相助。”
简枫见到他并没有什么意外,因为上山也就这几间民屋可以住宿。所以简枫早就料到他们会在这里住下,于是也礼貌地笑了笑,“公子不必客气。”说完,便出去了。
下午,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了。不过,青衣男子是特意等在门口的,他一见到简枫,就对她焦急道:“还要烦劳小姐去看一下兄长,他刚才梦魇的厉害,嘴里直叫着‘疼’……”
简枫见他紧张的模样,笑了笑,安慰道:“这是正常的,你不要紧张。”说着递出手上刚采来的草药,“你去把这些熬了,给他喝下,他就不会再叫了。”
“哦,好。”说着就要去煎药,简枫却叫住了他,“慢着,还有这些外敷的药,待会儿你小心点给他换上。”
“嗯。”
简枫说完便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男子却在后面叫住了简枫:“小姐,我……”
看他支支吾吾,简枫笑了起来,“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青衣男子很不好意思地道:“我不会煎药。我们两个来山上玩,没想到会遇到意外,所以也没带下人,所以……”
“所以……”简枫带着些调皮明知故问道。
“所以……还要请小姐……帮忙一下……”这话是越说越轻,最后几个字根本听不见。
简枫真有些怀疑这两人是兄弟,一个那么大胆轻佻,一个却那么规矩腼腆。
想到此,简枫不由好笑起来。一阵爽朗地笑声过后,简枫对青衣男子道:“给我吧,你去照顾他好了。然后找个人下山去通知你的仆人上来吧。这样,之后的日子就不用担心没人熬药了。”
“哦。在下知道。在下已经劳烦这儿的山民帮忙去通知他们了。只是今明两天大概还不能到,所以……”
简枫体贴地接下去,“所以要我帮忙,是不?”
青衣男子脸上更添几分不好意思,“劳烦小姐了。在下真的很过意不去。”说着就是拱手一礼。
简枫摆摆手,对他笑道:“公子不必客气。”
——————————————————————
两日来,简枫尽心熬药,还采了一些药作为后备,接着又嘱咐了青衣男子几句。然后在确定了他们的仆人和从上山请来的大夫足以应付眼前的局面时,简枫悄悄地离去了。
青衣男子对简枫这样不告而别,心中十分感怀,暗觉自己的失礼。看衣着谈吐也猜得出小姐出身不凡,但几日来却让小姐熬药,自己都来不及一丝感谢,且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