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殿内望去,外面刺骨的寒风正肃杀地吹着,初冬的凤阳……是如此冷清。
殿内安静得呼吸可闻,凌霄殿在那萧瑟的景色中,更显寂寞。
微微叹了一口气,叶子澈眉宇间净是淡淡的忧愁,清秀的面容此时显得很是动人。
《咏凤阳》
北漠湟湟残云卷,江湖夜雨十年灯。
涉水浅吟催人老,怎得浮生愁滋味。
寒光冷甲夜传斗,只缘痴心飞红尘。
月下悠然流西江,凤阳成鼓空余风。
一诗吟罢,一片寂静。而明若听得也是呆掉了:这不是现场版的七步成诗嘛!自己怎么可能拼得过他?她连平仄都分不清呢!
这下如何是好?
看来……只有再次侵犯古人著作权了!
可谁的好呢?能背得出的诗歌本来就有限,明若想了半天,也就只有毛主席那两首能拿来应应景。
好,就用《长沙》吧,《雪》中的典故太多了!
红着脸,明若清清嗓子:
《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
离江北去,
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
层林尽染;
漫江碧透,
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
鱼翔浅底,
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
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
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
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
激扬文字,
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
到中流击水,
浪遏飞舟
闭眼吐完最后一句,明若的脸色潮红,那一刻,她自己也被诗的意境感染了。举目四望,更是满座皆惊!
此时众人都被气魄如此宏大,格局却又如此不羁的词作给震住了。向明若这里投来的目光,也不禁多了几缕惊艳。
这个看起来总像什么都不在心上的少年,哪里来的这惊人才华?
许久,叶子澈终于回神,转头对风冥之道:〃这一局我自愿认输。晓寒公子的词作鬼斧神工,浑然天成。在下自认不如。〃
〃好吧。第一局西陵占先,接下来进入第二局……歌赋。〃
只见叶子澈命人取来一把碧沉沉的古琴,坐在刚刚由太监端来的小凳上,露齿一笑:〃晓寒公子,刚才在吟诗时,偶然有感,脑中突有旋律和词,因此想尽快唱出来,以免灵感消逝,白白错过这机会。〃
明若刚刚才赢了一局,正满足着呢,也就乐得大方:〃好啊,那先生请吧。〃
叶子澈用白皙的手指调了调音,然后优雅地拨起弦来。幽幽的琴声慢慢飘起来,带着古琴特有的悲怆,飞向外边刚刚入夜的天空,冉冉地撒遍高楼重重的内宫红墙。
但听他似乎无欲无情,分外感怀的歌声唱来:
离调城头,望南方,岂见七年思量。
离调城头,居北方,怎忆一瞬清怆。
离调城头,对东方,又余独立寒霜。
离调城头,归西方,只算霸图初亮。
离调城头,指中位,朝见青丝晚白头,万骨枯荣成名业,昔矣往复
原茫茫。
此曲更是露骨地说离王过于热衷称霸中原的雄图,造成多少妻离子散的悲剧。叶子澈的歌声几乎载不动其中的忧伤,让本来很流畅动听的旋律变得太过沉重,凝固得让人落泪。
明若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天下第一才子,觉得从这歌声中才看出他真正的为人和心性。
原来,他真的是个很可怜的人呢!
明月之下,又有几人能如此感怀呢?天下能与他共婵娟的知己恐怕也是不多吧?想到这,明若灵感又来了(谁叫他一直离调离调的,不想到那首才怪),于是抢着说道:〃叶先生的歌声好是感人。听着晓寒也技痒了,献丑献丑!〃
〃晓寒公子请吧。〃
明若闭眼理了理曲调,便清声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和着苏轼的千古绝唱,明若走到殿门前,外面皎洁的月光照进来,银白色光辉洒在她身上,映衬着飘飘白衫,仿佛琼楼玉宇中的谪仙,似乎马上就要飞去一般,不似凡间人物。
叶子澈听得人都痴了,两眼发直地盯着明若,默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觉得好似从丹田中一气通到脑中,短短十个字道尽人间悲欢离合,不能多一字,也不能少一字。那温柔多感的旋律,让人实在百转千回,不能自已。
坐在一边的林允文眼神复杂地看着明若唱水调歌头,几乎都认不出是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跳着闹着的顽皮少女。
明若,你到底有多少面目未曾让我见过呢?
允文觉得和她接触越多,似乎越不能完全了解她了。
而本来一直正坐的风冥司,听到这里,也禁不住抬眼望向仿佛踏云而来,不染半点尘世烟火的轻歌〃少年〃。
曲毕音止,众人还是沉浸在歌中无法自拔。良久良久,只听叶子澈长舒一口气,轻松笑道:〃第二局在下还是认输。今天的第二回合,在下算是完败了。〃
此话也意味着,凌霄殿试的头名破天荒地由西陵夺得。
殿内所有人都默然。
风冥司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叶子澈经过的瞬间抚着嘴唇轻笑道:〃当初在黄鹤楼遇到的那个少年就是她吧……子澈?〃
〃……〃紫衣男子只是低着头却没有应声,但微微发颤的肩膀却已经给了座上的那个男子肯定的答案。
〃按照惯例,晓寒公子可以向皇上要一件东西。〃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让我好好想想吧。〃
回到驿站……
〃真是累死我了!〃一轮轰炸下来,明若无论心智还是精神都已枯竭,一看见床榻便扑了上去。
〃若儿……〃允文也跟着进门,见到横在床上的明若,欲言又止。
〃嘿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见允文发话,明若抱着枕头又坐了起来,〃你是不是想问我,今天那些东西是否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呢?〃
〃……〃这次允文并没有发话,只是看着明若。
〃允文,你想想,以你对我的了解……像我这种人可能编出那些劳什子的战术和诗句吗?〃
〃没有什么可能。〃这次允文倒是说了大实话。
〃嘿嘿,那不就成了?〃明若说完又躺了下来,〃那些啊,都是我从我们祖宗那里批发来的。〃
不过能帮到无双……也算是值得了!
〃六殿下,将军……〃明若和允文还没有说完话,茵茵突然小跑着进来,〃有人求见。〃
〃谁?〃允文回头望向茵茵,明若也眨了眨眼睛……现在会有什么人来?
〃是……〃茵茵顿顿,有些担心地瞧着明若,〃是凤南的冷将军。〃
〃无双?!〃明若失声,差点没有从床上滚下来,他怎么会主动来找自己?
〃冷将军说有话想对将军说。〃茵茵低头,轻轻道,〃他希望单独见将军。〃
〃哦。〃
忐忑不安地走到大厅,到门口的时候,脚像生根了般,怎么抬也抬不动。眼前的木门好似一堵石墙,隔着天涯两端。
〃进来吧。〃听到门外的响动,无双便知道人来了。
〃……〃绛瑛,不,应该说是无双的耳力明若自是早有见识。
唉,若此人不是凤南,不是无双……只是那个绛瑛,该有多好呢?
〃我来只是想求你一件事。〃没有半句客套或是废话,冷无双只是用那仿佛看着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明若,每个字都透着说不出的悲哀,〃我希望你能向离王要一个人。〃
〃谢及悦?〃冷无双这么一说,明若便全明白了:他来找自己……是为了给他太子治病吧?可是……
〃没错。算冷无双欠你一个人情。若是你对这一月来的相处还有半点记挂,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我……〃相处了那么久,明若知道眼前这人有多么骄傲,要他站在这个被他认定是骗子的人面前,低声说这些话……别说其他人,就连明若自己也心疼。那太子的病一定是很重,实在没有其他法子,所以冷无双才会这么不顾自尊来求自己吧。〃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这些用不着你管,你只需回答我愿或是不愿。〃见明若又摆出那副担心的神色,冷无双不由泛起一阵厌恶。
〃我……〃事到如今,明若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和无双之间,有一条名为信任的桥是断得一点都不剩了!如今的自己,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虚伪的代名词。而现在……〃我不会让谢及悦去楚国的!〃
听到答复的冷无双却并没有多大震撼,只是眼眸的温度又降下稍许,冷冷地扔下句〃告辞〃便拂袖而去,再没看明若一眼。
待那袭白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明若这才如同抽空的充气娃娃般干瘪地坐倒在椅子上。
〃你这又是何苦?〃
〃偏见一旦形成,要消除是没有那么容易的。〃明若笑得有些伤心,〃现在我就算把真相告诉他,无双也不会相信……所以还是瞒着比较好。〃
〃但既然那楚国太子病得如此严重,昭安一定会想别的办法。〃允文就事论事分析。
〃嗯,我想那个色狼皇帝也一定会有什么别的阴谋。不过没关系……他们在明,我们只要在暗就可以啦!〃明若把双脚也放到椅子上,〃我想至少风冥司不会防我们。〃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帮他?〃
〃为什么不?若是我们不帮他,无双肯定会再被那个色狼皇帝算计的!而且若是太子病好了,无双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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