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默然不语,刀刻般的面容面无表情。女子哀求半晌后,才终于开口道:“进了山庄的门,就别想出去。你也可说出你的家在哪里,我们自会派人送些银两过去。”
那女子闻言,像没了主心骨一般软倒下去,那模样让人心生怜惜。但那男子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道:“十两纹银,买你一人足够。”众女子闻言,都开始绝望的哭求。最初哀求的女子软倒在地,红着眼眶道:“钱有什么用?奴家只想回家。如果回不去,还不如死了好!”
清音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女子性子倒烈。那男子眯细了双眼,道:“你真的这样想?宁愿死也要回去吗?”
那女子生出一丝希望,急忙点头。男子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本总管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灰衣男子举着刀向那名女子走来。那女子浑身颤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刀下去,血光四溅,一声惨呼过后,就什么也没有了。李小姐离得最近,身上溅满了鲜血。她不住干呕,仿佛要把胆汁吐出来一般。张翠莲双眼发直,不住颤抖。虞兰则是身子伏的更低,一动不动。
清音咬住下唇。她死死的盯着那名黑衣男子,愤怒与悲凉在心底蔓延。这男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禽兽!面对哀求与鲜血,根本无动于衷。也许他的心真是石头长的吧。
这些人,倒很会磨平人的心志。先关上几十天,再出来恫吓一番,最后来个杀一儆百。现在还有谁不敢听话呢?
就是可怜了这些少女,个个都是花朵般的年纪,还没有孝敬父母,还没有子孙承欢膝下,人生就这么结束了。
这时那男子又道:“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们庄主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每日有婢女伺候,锦衣玉食,样样不缺。如果不听话,就像她一样!”
他手一指,不远处,那女子仰面躺着,颈子已和身体分了家。
周围一片死寂。清音呆呆的看着,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她愤怒极了,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最后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黑衣男子,垂下眼帘。
那男子又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死死盯着碧色的草地,仿佛要看穿才甘心。
羔羊【上】
日落时分,那男人让手下带她们住进了一栋小阁楼。这小阁楼就在小屋不远处,临着一池碧水,杨柳依依。红漆斑驳,隐在树丛中,带着几分凄凉。
那些男子走后不久,就有几名素衣女子进来,叫她们去清洁身体。那些女子身着白色轻纱,飘逸动人。领口处也绣有一朵莲花,但却是淡淡的青色。清音瞥了一眼,便跃入浴池。
一接触到水,她便发出一声叹息。有多少日没有这么惬意过了?她也记不得了。那水冒着腾腾白雾,温柔的滋润着她干燥的肌肤,凌乱的长发,晦暗的容颜,和枯萎的红唇。她只觉得浑身舒畅,干脆伸长了四肢,靠在岸边。
浴池十分宽敞,且是露天而建。活水的源头便是那一弘清泉。清音呼了口气,随意撩起长发,便见虞兰双目无神,倚在一块巨石旁。
清音缓缓游过去,低声唤道:“虞兰。”
虞兰动也不动,裸着洁白的躯体,恍如一具白玉雕像。
清音微微哽咽,她又道:“虞兰……”
虞兰漆黑的眼珠转了一下,泪滴顺着脸颊一滴滴流下,落在水里,形成一道道涟漪,却很快消失了。清音咬紧了嘴唇,强忍着酸楚。
她压低声音道:“妹子,别难过。我一定想办法让咱们逃出去。”
虞兰微微抬头,正对上清音的眼眸。清音神色平静,那双眸子却熠熠生辉。虞兰盯了她半晌,突然紧紧抱住她,哭泣道:“清音姐姐,我怕——我好怕——她就那么死在我面前——好多好多血——!”
清音也抱紧了她。两具洁白的身体交缠在一起,相互慰籍,相互取暖。清音却觉得透骨的冰冷。她拍着虞兰的纤细的肩膀,正待说些什么,岸上却传来一声嗤笑:“这样抱在一起,成何体统!快些洗干净了,不要让我们久等。”
清音抬头,正对上一名素衣女子的眼眸,那双杏眼中分明是讥讽和轻蔑,秀丽的唇角弯起,笑得冰冷。
清音咬了咬牙,便扶着虞兰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向岸边走去。洁白的躯体在夕阳下散发着如玉的光辉。微风吹来,带来丝丝寒意。清音瑟缩着,默默忍耐。
那素衣女子来到她俩身后,似笑非笑的道:“到了我们山庄,可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却还在哭哭啼啼。再哭,就拔了你们的舌头,叫你们哭也没个声!”
虞兰闻言一阵颤抖。清音垂着头,也不言语。这时一名素衣女子拿来一叠衣物,分发给她们,那衣料质地柔软,针脚细密,比她们平时穿的粗布衣裳好多了。抖开来去,衣裳大体呈灰色,上有暗色花纹,而衣裳前襟的位置绣了一朵墨莲。清音一见,立即心中厌恶,但也无济于事。她顺从的和虞兰换上,并仔细系好长发。顿时,两个人就如脱胎换骨了一般,说不出的整洁秀美。清音刚做完这一切,却看到那名素衣女子站在不远处,正用一种莫名的眼光打量着她。
清音皱眉,下意识的转身,却被一个娇软的声音唤住:“别动。”
她只好僵立在原地,那名素衣女子慢慢踱步,来到她面前。那女子虽然也是素衣青莲,但头上戴了一根玉簪,雕成半绽菡萏模样,精致出尘,更衬得人美如玉。她仔细打量了清音一番,道:“姑娘,你很面善。”
清音一怔,那女子不等清音答话,又道:“姑娘真是美人,小小年纪就气韵天成,真不知贫家竟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只可惜没有华服美饰,略显朴素了些。”
清音低下头,没有接话。她不知这女子说这话到底有什么意思。在这个地方,美与丑有什么区别?
那女子打量完了清音,又去看虞兰,惋惜道:“你也是个美人,只是不够大气,实在可惜……”
虞兰黑眸里满怀不解与胆怯,小心翼翼的看向那名女子,在触及女子视线的同时又低下头去。那女子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她们,只是转了个身,扬声道:“各位姑娘,洗好了就请快快上岸罢!”
众女子不敢怠慢,只得一个个爬上岸来。待她们换好衣物,那素衣女子又道:“各位,我名唤玉润,是主人手下的大侍婢。从此以后由我来安排你们的饮食起居。这座小楼便是你们的住所,你们不可越出这方圆半里的范围,如果出了这范围,格杀勿论!”
清音一脸惊疑,低头不语。虽然她算是镇定,但现在也有几分慌乱。如果那些人把她们抓来尽数杀了也就算了,但是像这样拖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些女子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玉润嘴角含笑,又道:“诸位,如果都听明白了,就请跟我来吧。”
女子们一阵沉默。清音额上沁出汗珠,想问又问不出口。这时有个声音突然响起:“玉润姐姐,请问这儿是哪里?为什么要把我们抓来?”清音回头,却见张小屏一脸焦急,毫不避讳的盯着玉润。
想不到竟是她先开口。只见她这么一问,其他女子也都纷纷议论起来。玉润纤眉一挑,微微笑道:“姑娘,这我无法回答。不过众位姐妹既然来到这里,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张小屏眉头一皱,似要叫嚷,身后李小姐将她一推,抢道:“听姐姐这么说,我们性命无忧?”
玉润点头:“只要你们听话……”
不知怎么,清音一见她那副笑颜,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那玉润实在狡猾,说什么都是模棱两可,让她没有得到任何信息。张小屏早已失了耐性,她挣开李小姐的手,问道:“你们主人是谁?!”
玉润娥眉微蹙:“这个到时你们自然会知晓……”她话音未落,张小屏就怒道:“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人都在这里了!难道你们主子脸上生疮没脸见人——”
只听“啪”的一声,张小屏脸上浮起五指红痕,玉润双目如同寒冰般刺骨,厉声道:“来人!将这女子拖下去!”
那些素衣女子立刻将张小屏擒住,任她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四周女子都呆呆的看着,她们还未从这变故中清醒过来。清音也呆了半晌,直到张小屏绝望的哭嚎声传来,她这才急了,哀声道:“玉润姐姐,你就饶了她吧,她也是无心的,以后肯定再也不敢了!”
玉润神色冰冷,似乎动了真怒,只道:“这与你无关。辱骂我,可以。但是辱骂主人就是死罪!”见清音似乎还想说什么,她冷笑道:“姑娘,若你再替她求情,连你也一起死!”
清音面色苍白如纸。她看了眼正在被人拖着远去的张小屏,又看了眼面冷若霜的玉润,颓然低下了头。这算什么?就因为说了一句重话,就要付出生命?你们那算什么狗屁主人?而他又养出了怎样的奴才?
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灭绝人性!
清音泪眼朦胧,看着张小屏消失在一片树丛之后。没有人出声,女子们怯懦的低着头,唯恐厄运降临在自己头上。张小屏绝望的哭号还从远处传来,像悬在每个人心头的利刃。
——真不知人也能发出这么凄惨的叫声。
玉润笑靥如花,她缓缓踱步,走到清音面前,道:“怎么,把嘴唇都咬成这样……恨我么?”
清音浑身颤抖,半晌才哑声道:“我怎么会恨您?我只是怕……以后我一定听话,请姐姐饶我一命。”
玉润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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