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和惠哥从太医那儿拿了药回来,估摸着皇太极也该来用晚膳了,于是便叫惠哥先拿回去煎了。
自发现他失眠后的第二日,我便遣了太医来诊脉,他说我那个方法有些管用,再配点儿药和应该就会有好转。
径自去了永福宫。
玉儿出事后,我从未向皇太极提起过她,若是替她求情,想必皇太极更不会轻易原谅她。
还未跨进永福宫宫门就碰见苏茉儿从里面出来,见了我也不行礼,铁青着脸。
“哟,真是贵客啊!我们永福宫这个不祥之地,恐怕会玷污了福晋的双足!”
我还未开口就听见玉儿走来喝道:“苏茉儿!没大没小的,怎么说话呢!”
她没有要缩回嘴角的意思,也不知是在向谁福身,随后便走了出去。
玉儿拉着我进了门,赔笑道:“苏茉儿就是这个性子,姐姐你不要生气。”
我扬起了唇角:“我受的气可多了去了,她这根本不算什么。”
我来自然是来安慰她的,当然也想知道一些事。
她倒也算告诉了我实话。
我问她到底对多尔衮是什么感情,若是爱,千万不要乱了方寸惹来杀身之祸。
她只道:爱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这深宫大院困住了,我当初也是那么深爱着大汗,可是那又换来了什么?
我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她这一番凄苦的话。
忽然一位男子走到我面前叫住了我,直唤我“姑娘”。
我瞧着他是汉人打扮,正寻思着是何人呢。
中年男子,戴着明朝官员的官帽,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我想他微微点了头表示答应。
“不知姑娘可知道崇政殿在哪里?”
“就在前面西南处。”
他突然拉上了我的手,眼神猥琐:“姑娘这么指在下如何知道?不如、带我去可好?”
我挑起了眉,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这个点儿,大汗恐怕不在崇政殿了吧,阁下恐怕是要白走这一趟了。”
我见他仍然笑着,又道:“如果阁下真有急事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我宫中找大汗,您意下如何呢?”
他婉言回绝了,显然并不是真的想去找皇太极。
案牍上的公文一堆又一堆,他皱眉看着,看来是又劳心了。
我见着惠哥把药端了来,便道:“大汗,休息一下吧,该喝药了。”
平日里他在我这儿的时候,一直都是惠哥煮着,他要是不在,我也会让他身边的随侍带点儿走,不要断了才是。
“嗯。”他这么应着,也不知是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于是我只能端在他面前提醒他,他这才喝了下去。
“大汗,明朝使臣前来拜访。”
皇太极的随侍走来报告。
他扬了扬眉,“现在在何处?”
“就在关雎宫门口。”
“请他进来。”
那随侍答应后便退了下去。
我端起了他喝完了的杯子,准备退下,“那我先下去了。”
“不必。”他放下折子,“在这儿待着,没事。”
“噢。”于是便叫惠哥进来把杯子拿走了。
不一会儿,见昨日那位中年男子进来作揖,他便是明朝使臣。
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不明其意地微笑着。
“李大人前来,可是为了说正事?”皇太极靠在椅子上,慵懒地看着他。
“正是。”那人倒也不拘,丝毫没有身在敌营的感觉,傲慢得很。“皇上愿意割地给大汗,望两国暂时休战。”
这次崇祯割地并不简单,有相当大的规模,皇太极自然会答应,于是双方的协议便这么毫无争议地达成了。
那人走的时候竟还不忘看我一眼,我竟感觉有些忐忑。
这几日皇太极都未来我宫里,今日反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我刚要熄灯,一个黑影就冲过来抱住了我,我的心颤了颤,定睛一看,正是那位李大人。
我奋力想把他退走,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你大胆!”
他厚脸皮地笑道:“面对美人当然要大胆一些喽!”
“放开!”我皱着眉,“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的脸贴得越来越近,“更何况你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因为你没有证据。要是明朝的使臣在你们后宫出了事,你觉得两国之间的协议还能达成吗?这么大一块肥肉,皇太极舍得丢掉吗?”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砰——”
我挣扎途中故意碰掉了手边的花瓶,清亮的瓷碎声响起,惠哥果然听见了,只是一会儿就从外面试探性地走来,“福晋!您没事吧?”
“惠哥!”我大声喊着,被他捂住了嘴巴。
“你等着,我还会再来的!”他轻声在我耳边说着,随后便消失了。
惠哥走了进来,看见地上的碎花瓶,“怎么啦!福晋?”
我忽然间想起了他的话,告诉她有什么用,就算我们告诉了皇太极,他相信了,也不能奈何他。
“哦、我只是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
“那有没有伤着啊?”
她焦虑地走过来检查着我的手指,所幸没什么事。
她收拾完了碎片就服侍我就寝了,可我却睡不大着。
那晚我正在内室里沐浴,听见外室的门被打开了,我的心忽然慌张了起来,皇太极这几日一直都在哲哲那里,应该不会是他,那会不会是那个人呢?
我赶紧起身,来不及穿全了衣裳,拿起架子上的一件斗篷就披上,斗篷宽大,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心毫无节奏地乱跳着,见到眼前这个人便松了口气。
他见了我勾起了唇角,走到我面前抚上了我的脸颊,作势便吻了上来,糯糯的唇粘着我的,熟练地挑开了我的贝齿。
一手扣着我的头,一手在我不经意间解开了斗篷的带子,只是那么一抽,它便滑了下来,不仅是我,连他也愣了愣。随后便笑着吻得更加恣意了。
“穿这么少······是知道我要来了?”
我捶了下他的肩膀,立马被他扣住,逼到了床上。
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见他侧着身子注视着我,“老是喜欢一个人去面对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我眨了一下眼睛,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呢?笑道:“什么事啊?”
“李风。”
“你怎么知道?”我真是惊讶,他每次都能及时发现我的苦恼,“到底他是代表明朝来的,没有证据,我说了也无用。”
“那你万一真的出事了,可有想过我?”
我还真没想到过这一步,万一真的出事了我该怎么办?他又会怎么样?
他拥住了我,“有事千万要告诉我,嗯?”
“嗯······”
我感觉身处一个密闭的空间中,铜墙铁壁,谁也不能侵犯。而这铜墙铁壁就是他那温暖的双臂。
今日便听说李风已启程回明了,是他自己告辞的。
原来昨晚皇太极来我宫中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也鬼鬼祟祟地走过来,心里便有了些估计,那李风见了他瞬间白了脸,深更半夜来妃嫔宫里能有什么好事?于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就躲了过去。皇太极自然知道他心里有鬼,但是碍于种种原因没有当场点破。可就这么一回,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足以让那人死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怀孕
崇德元年。
国运昌隆,说的正是此时。
关雎宫院子里面的嬉闹声起起伏伏,有时可听见女子们微弱的喘息声,那是玉儿她们在踢毽子。
我也并非没有参与,只是踢得累了才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惠哥脸上因为过度运动而产生的红晕还没褪去,尽量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流畅。
今年农历五月,皇太极登基称帝,定国号为“大清”。
我悠悠道:“请她进来。”
“是。”
“宸妃娘娘吉祥。”她笑着走进来向我行礼。
皇太极封我为“宸妃”,可说得上是无上荣耀,在这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皇后。而这皇后,自然是与他风雨共济了几十年的哲哲了。
除了皇后,后宫四妃分别为麟趾宫贵妃娜木钟,衍庆宫淑妃巴特玛,永福宫庄妃玉儿,还有就是我——关雎宫宸妃。
由于我这个特殊地位,除了皇后,其余妃嫔见了我都是应该行礼的,日子久了,大家都习惯了。
“不必多礼,坐吧。”
我看着她的这一身打扮,依然像我,却又有点穿插了她当年的风格,发髻上垂下来的红色流苏便是她的特色,还有脑后的那一朵淡粉色的小花,这么多年了,依旧不失颜色。
“我瞧着庄妃踢得倒是起劲,娘娘怎么不去踢会儿呢?”
我笑道:“最近容易犯困,没踢多久便累了,实是身子不行了。”
“娘娘可别这么说,我瞧着您身子可硬朗着呢。”
她说着笑了,我分明地能看见她眼角的两条鱼尾纹。
我与她果真情分不深,仅仅是这么一个妃位,她就由“海兰珠”变成了“娘娘”,由“你”变成了“您”,说话也客气、违和了不少。
惠哥进来道:“娘娘,皇上的汤药已经熬好了。”
“这么快······”
“是啊,估摸着皇上也快来了。”
“嗯······待会儿凉了,你便再拿去热一下。”
“是。”她应着便退了出去。
玉儿和苏泰的笑声越发得清脆,这两日苏泰常入宫陪伴我,她们处得极好。
巴特玛道:“娘娘要是不介意,臣妾也去踢一回。”
我道:“自然不介意。”
于是她立马起身,笑着加入了她们的队伍。
玉儿到底是灵活的,她们半点儿都占不到她便宜。她的笑如桃花盛开,我倒羡慕她,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困扰她,总能这么无忧无虑。
心态真好。
“啊——!”
门外一阵惊慌,原来是巴特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