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留下祸患!”他的目光有些散乱,想来是该歇息的时候了,可是神色却是令人胆战心惊。
他什么都知道,他却不肯自己出手,只因,帝王注定染血,胤禛倘若不敢担此臭名,那么他便担不起天下的重责大任。
次日清晨,大风卷起落花无数。
康熙支着病骨,召集群臣,俯瞰众人,重重地道:“朕在位六十载,已过甲子,如今病体支离,朝中大事力不从心。”
众臣不禁跪倒在地,磕头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光说孤家寡人,万岁万岁,可是谁又活得万岁呢?百岁尚且无人,更何况万岁?这原是拍马逢迎之话罢了,纵然说出,也不能救朕之病体!”
说着望着交给了四份诏书的人,含笑道:“朕给你们的诏书呢?”
四人不禁面面相觑,唯独张廷玉和天狼星神色自若,隆科多和荣俊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原来当日,张廷玉和天狼星故意将锦匣子藏于家下人知道处,日夜派人看守,偏生那夜,却尽皆被盗,未曾留下蛛丝马迹。
偷盗之人自是胤禵所派了,武功也罢了,盗窃的功夫确实一流的,也是张廷玉和天狼星两个人故意如此,因此他们果然盗了过去,交给胤禵和胤禩两个人,两人自是喜之不尽。
加上荣俊心甘情愿所赠的锦匣子,便是三个了,眼瞅着大事将成,又有胤禵百般折挫隆科多,言道:“四哥匣子,三只已尽落我囊中,倘若你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那便瞧瞧你的真心诚意了!”
隆科多老奸巨猾,自是不信。
胤禵念着他手握步兵,故而让他三分,若是能为自己所用,何乐而不为?
因此让着他同进书房中,果然取出三个一模一样的锦匣子来。
这也由不得隆科多不信了,只得沉吟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惹出大事来?毕竟皇上尚在,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
胤禵冷笑道:“做大事的人,难道连一些胆量也没有不成?”
手指敲着锦匣子,眼睛黑亮,眼中有着即将成事的激动:“只要打开了锦匣子,便知道皇阿玛立的是谁,虽然你们口口声声举荐的是老四,可是毕竟皇阿玛心计难测,也可是别人的,莫若我们亲自瞧了是谁,才好做事!”
望着胤禩温润的脸,也有着兴奋的通红,映衬着烛光,更如同天神一般。
胤禩淡淡地吩咐人道:“将这三个锦匣子都打开,我们倒是要瞧瞧其中藏的是什么宝贝!”
早已有能工巧匠一旁候着了,听了胤禩的话,一阵敲敲打打,自是不敢弄破锁眼,因此只是将锁头从锦匣子上卸下一边。
不大会功夫,便将三个锦匣子打开了,果然各有一份黄绢,一共三份。
胤禵急忙拼起来,真的是传位诏书,偏生就是少了名字那一份,胤禵不由得双目灼灼,望着隆科多。
隆科多不由得微微苦笑,取出了他的那一份锦匣子。
他今日亦如十四贝子府里,便察觉了暗处不少护卫,若是不从,自己不会活着出去了。
只是好生疑惑,他们圈禁的圈禁,守陵的守陵,十年光景,可不是十个月啊,以往的势力早已消失殆尽不是?却又如何还有残余势力?是完颜氏的么?还是乌雅氏家族的?不然,也没什么人了呢!
不过,可没有人替他解惑,锦匣子已经给胤禵急不可耐地打开了,取出一份黄绢来。
好容易拼做了一起,众人皆愕然,原来拼在一起的黄绢,竟是笔走龙蛇:“朕在位六十载,生子三十有五,活者二十,历经九龙夺嫡风波,朕心实伤,故立此诏书,传位于最得朕心的……”
隆科多那一份上就仅仅有“传位于最得朕心的……”一句,并没有说传位给谁!
胤禩心念极快,幡然醒悟:“必定是皇阿玛从中捣鬼,竟是糊弄我们呢!”
胤禵亦急了起来,道:“这可如何是好?”
胤禩急急地在书房中踱步,半日才道:“锦匣子才偷出来的,他们未必日日夜夜亲自去看还在不在,快些儿将东西原样放回,重新将锁修好,放回原处。这是如今唯一的法子,最好的法子了,决不能让他们发觉使我们透了锦匣子!”
因此张廷玉和天狼星的锦匣子被盗不过一夜有余,便又重新放回了原处。
胤禩几个人恨得牙根痒痒的,偏生就是无计可施。
他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做,总是逃脱不了康熙的手掌心。
因此,听到康熙询问锦匣子的事情,天狼星和张廷玉以及隆科多荣俊四人,急忙将锦匣子奉上。
胤禄胤礼忙走出来,手上皆带着一把钥匙。
康熙满意的笑了笑,才问道:“十三没有来么?朕前几日吩咐他快马进京了!”
正在这时,听得外边一声朗笑,胤祥已经冲了进来,拜倒在地上:“不孝儿臣胤祥,给皇阿玛请安来了。”
康熙不禁露齿一笑,背后面尽是冷汗流淌:“好小子,十年不见,你倒是越发高壮了,?可回去见过你媳妇了?她原也很不容易的!”虽然十年中,自己也常常打发老十三的媳妇往南瞧他,但是久别之后,自是倍感亲切。
胤祥哽咽道:“儿臣都好,媳妇们也好,只是皇阿玛却怎么病成了这么个模样?”
康熙摇头笑他还是幼时一般孩子气,因瞧着他身上竟是带着一些血迹,急忙站了起来,却不防站得急了,复又跌坐龙椅上一阵咳嗽,黄绢手帕掩住了口,掩住了嘴角溢出的血丝,他道:“十三,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胤祥摇头,半日才闷闷地道:“遇到了一些刺客,不过幸而带回京的人多,因此并无伤亡,儿臣身上的血迹都是地方!还有,儿臣此来,每每总是遇到刺客无数,最近方才取得证据,竟是十四弟麾下的刺客,欲阻挡儿臣进京,怕儿臣助四哥一臂之力,让四哥如虎添翼!”
康熙神色却是淡淡的:“你放心,朕决不允许他残害你们兄弟!十四,如此毒辣心思,当朕大去,他就给守陵罢!”
不少大臣急忙道:“单凭着十三爷一面之词,皇上岂能定十四贝子之罪?他回京不久,且又新遇丧母,心神不定之时,皇上此举,未免惩罚太过!”
康熙重重挥手,冷冷地道:“朕之言,可比天,决不允许任何人反对!”
诸位朝臣无言以对,天子之言,重若泰山,岂能反对?除非不要了项上人头!“
康熙含笑对隆科多道:“隆科多,这几个锦匣子,似是有开过的痕迹,朕倒是问问你,可曾给人开过?”
隆科多心中“咯噔”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首泣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有!”
众人一片哗然,胤禩和方才听到康熙又要发放去皇陵的胤禵皆是铁青着脸色,有些儿不知所措。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康熙似乎没瞧见诸位朝臣的脸色,径自问着隆科多。
隆科多理了理思绪,似是察觉了康熙的意思,因此顿首道:“微臣瞅着这个锦匣子,原是身负着重责大任,然则没过多久,却有十四贝子找微臣共商大计,却是他竟得了荣俊额驸的锦匣子,又盗出了天狼星可汗和张相的锦匣子,企图凑齐四哥锦匣子,取出诏书,篡改诏书名讳。微臣原不知其中奥妙,自然也不肯,偏只为十四贝子府中的侍卫所胁,生死受到胁迫,只得交出锦匣子。最终拼凑出的诏书,并不完整,想必这些阴谋诡计,皆在皇上手掌之中也。”
胤禵怒斥道:“隆科多,你不要血口喷人!”
心中却是不禁惊吓连连,却为何这隆科多只言自己的不是,并不提起胤禩来?
隆科多仰头看着胤禵,道:“十四贝子要哦隆科多辈出所看诏书内容么?”
说得胤禵无言以对。
康熙龙颜大怒,指着胤禵怒声道:“朕有此子,实乃国之不幸也!”
厉声喝道:“将胤禵拿下,押往皇陵!”
声音太大,以至于他咳嗽不断,却依旧支撑着瘦弱的身子坐在龙椅上。
胤禵丧母,如今又彻底失势,不禁垂头丧气,竟是无言而回。
见到朝中如此大的变故,诸臣谁还敢言语?
康熙对胤禛招招手,吃力地道:“老四,你上来。”
诸位朝臣心中已经有所明白,胤禛肃然,一步一步踏上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畔,屈膝跪在康熙跟前,大手也扶起康熙。
阳光斜落乾清宫,头顶的金匾灼灼生辉,诸位朝臣抬头仰望着这对沐浴在金光中的父子,鸦没鹊静。
康熙喘成一团,却依旧平复了喉间的痰意,道:“朕一生有子三十有五,活者二十,朕十年未有太子,今第四子胤禛,得上天之命,为朕身后帝王命,且秉性刚正,智勇双全,朕在位六十载,已一甲子矣,当时退位让贤之时。朕于今日,将皇位传给朕之第四子胤禛,朕大去之后,号为雍正!”
字字沉重,句句清晰,满殿之中,更无人声。
胤禛泪流满面,年已四十有余的他,此时竟像个孩子一般:“儿臣遵旨!”
诸位朝臣无言以对,也不敢上书说什么,只得顿首高呼:“皇上圣明!”
康熙脱下身上的龙袍,披在了胤禛的身上,含笑道:“老四,不,皇上,从今儿起,你便是我大清的雍正大帝!”
众臣叩首,高呼万岁。
康熙六十年九月二十三日,康熙禅位胤禛,为雍正大帝。
只是感念康熙在世,故而雍正不敢自用年号,仍旧以康熙为号。
自此,康熙陷入昏迷之中,不能理事。
也因康熙卧病于乾清宫,故胤禛挪宫之时,自是不能居住乾清宫,选了养心殿为寝宫,以及处理朝政之所。
黛玉怀着孩子,万事不能操心,幸而有阿穆和敏慧帮衬着,收拾各色东西器具,只等着胤禛册立皇后,黛玉的东西便搬进数十年无人居住的坤宁宫,走向她母仪天下的道路。
阿穆轻叹:“倒是不曾想到,那个凤凰签竟是真的应验了如今的事情。”
黛玉听了不禁失笑道:“谁知道是真是假的?原是人心定了人的命运罢了!”
说着不禁蹙眉道:“为什么进宫了,四哥住在养心殿,我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