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丝(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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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丝(弃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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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子何,一看他正盯着自己,连忙放下眼皮。
  “大娘,哭够了么?”黎子何脸上没有不耐,反而带了些许笑意。
  被黎子何这么一问,那妇人顿了顿,再扫眼看看四周围观的人,多数都在捂着嘴偷笑,顿时觉得没意思。本来想逮住个外地人敲一笔,见他给银子那么爽快,当然不能错过机会了,哪里知道这人被她骂也不嫌吵,被人围观也不嫌难堪,被缠了这么久也不见恼怒,硬是让她接下来的法子用不上。
  “脉象浮紧,是风寒之症。在下刚刚看过令郎的腿,并未伤到筋骨。刚刚那些银子大娘还是抓些祛风寒的药吧。”黎子何见大娘的声音终于小了些,才缓缓开口道。
  妇人有些难堪,又不想顺着他的话拿走银子,那也太没脸面了,动了动唇还想反驳一番,话没出口,黎子何继续道:“若是大娘不信,在下愿意出诊金去医馆诊断,若仍是不服,在下只好陪大娘走一趟衙门。”
  妇人语塞,真是倒霉,遇上个这么不怕麻烦的主,不就那么点银子么……
  那孩子还比较机灵,见自己娘吃了鳖,连忙爬起来,走到妇人身边,抓着银子扯了扯她的衣角,喏喏道:“娘,我头晕。”
  “哎哟哟,我的儿哟,赶紧回去躺着。”妇人巴不得有个机会脱身,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眼神,抱着儿子匆匆走了。
  正常人碰到这种事,还是个处事未深的小少年,不是嫌弃得扔点银子完事就是急红了脸与那妇人争论一番,更有大打出手的,对妇孺动手,到了衙门更多了许多麻烦,事情闹得越大,损失的银子就越多,众人打量眼前将事情处理得圆润的少年,议论纷纷。
  黎子何低着头往前走,只当什么都没听见,这类骗局不说见过千次也有百次,人善被人欺,她不会再做一直退让的所谓善者。
  三年未曾下山,云都没有多大变化,街仍旧是那条街,人仍旧是那些人,不会因为少了某个人而有所改变,却会因为多了某个人而掀起轩然□。
  云国太医院新生入学,需经御医举保,听读一年后,考试及格者补为正式生。学生每月私试一次,每年公试一次,学品兼优者方可入太医院,由医童做起,能否晋升为御医,则凭各人本事。
  黎子何并非太医院的学生,也没有御医举保,能否参加几日后的公试还要看太医院的监吏是否买沈墨的面子。
  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明日去太医局报名参试,按例每年公试,除了太医院内部学生,各地均有少许名额,当初黎子何拜在沈墨门下,也看中他在医界的知名度,若无意外,不会排斥他这个徒弟才是,更何况只是参加考试,不是直接入太医院。
  黎子何靠桌坐下,打开沈墨交给她的那个包袱,一封举荐信,一叠银票,一只木簪,还有一小团肉色的东西,黎子何拿起来细细打量,不由一笑,沈墨心思真是细密,连这个都想到了,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喉结。
  黎子何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很平坦,一般男子十五岁便有喉结了么?这个问题黎子何倒没想过,既然沈墨给她了,还是用上吧。
  再翻看银票,不小的一笔数目,还夹了一张白纸,黎子何抽出来,上面工整详细地写了喉结的制作方法,黎子何还以为是沈墨给自己的信,一眼扫到结尾处,却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连署名都没有。
  将银票连同那张纸塞到怀里,瞥了一眼木簪,愣了半晌,最后还是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起来,这木质?黎子何想了半晌,还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至少平日看的医书药书里没见过,可拿在手里冰凉沁心,木质细腻如滑脂,簪子上刻的是粟容花,尾端还有不大不小的一个“黎”字。
  黎子何又是一笑,带着些许苦涩,为何偏偏刻上一个“黎”字?
  最后是那封举荐信,黎子何抬起的手放了又放,最终还是决定不看了,毕竟不是写给自己的。
  第二日一早,黎子何早早起身,太医局在城西街尾,徒步到那里时正好开门。
  “小生黎子何,来报名参加两日后的公试。”黎子何略一拱手,低声道。
  看门的是个中年男子,蓄着八字胡,眼睛小豌豆似地,坐在小桌前随意瞥了眼黎子何,见他年纪轻轻白白嫩嫩的,有些不耐烦道:“没有所属地的医官举荐信,一概不收。”
  黎子何轻轻一笑,道:“小生是沈医师的徒弟,手上有师父的举荐信,不知可否报名?”
  中年男子怀疑问道:“云潋山医师沈墨?”
  “正是。”黎子何谦逊道。
  中年男子低着头想了半晌,最后提起桌上的毛笔边写边摇手道:“进去吧进去吧,若是里面的人同意了,再回来报名。”
  “多谢!”黎子何再一拱手,一个转身慢步进了不远处的宅子内。
  太医局算是太医院在民间开设的学堂,以培养御医为目的,每年限额招收学生,学生家中要么得有银子,要么得有权势,否则是进不去的。
  黎子何一进屋就看到左侧里间摆了许多桌子,应该是供学生学习的地方,右侧则是床和担架,不出意外是供学生看病实习的地方。
  黎子何拿紧了手里的信,继续往前走。
  “哎哎哎,那谁,别往里走了!”
  黎子何身形一顿,停下脚,回头看向声源处,高高瘦瘦的男子,四十来岁的模样,穿了一身深蓝色官服,一手正指着他,快步走过来。
  “你这是要干嘛去呢?”那男子仰着头,高声问道。
  黎子何略微一笑,稍稍垂首道:“小生来报名参加公试,前门的大伯让我进来,说是里面的人同意了再回去找他。”
  “你哪儿来的?”男子从上到下扫了黎子何一遍,仍是高声问道。
  “师从云潋山沈医师,这里有举荐信。”黎子何递过手中的信,这人的官服一看便知是宫中御医,若是得他同意,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哦?”男子听他这么说,仰着眉毛拉长音调,瞥了一眼黎子何手中的信便接过来。
  黎子何老实地垂眸,不稍片刻便听到那男子和声道:“去吧去吧,就说李御医准了。”
  黎子何心下一喜,只要能参加公试便好,道声谢转身离开。
  “等等!”一个苍老略带沙哑的声音突地□来,打断黎子何前行的步子:“你说,你是沈墨的徒弟?”
  “正是。”黎子何心头一颤,辨出了来者的声音,连忙转身,弯着腰低着头,掩住脸上的表情。
  “低着头作甚?老夫又不会吃了你。”
  黎子何暗自嗤笑自己,是呵,低着头作甚?如今他也认不出自己。
  来者正是现任太医院院史冯宗英,年近六旬仍旧操持整个太医院。黎子何还是季黎时,宫中三年,每日必来替她诊平安脉,大小病也都是由他负责,他还是她临舅舅的师父,因此季黎自小便认识他。冯宗英为人严肃刻板,却独独宠爱季黎,即使她做了皇后,两人也并未疏远,感情犹如祖孙。
  黎子何此时也不知是喜是忧,一时语塞,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冯宗英不满睨了她一眼,拿过李御医手中的那封信,展开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素来听闻沈医师有名女弟子,倒不知他近几年收了这么个得意门生,信我看过了,你回去吧。”
  黎子何一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不妙,言语间尽是对沈墨的讽刺和不满,莫不是两人有什么过节?黎子何清楚冯宗英的性子,爱面子,记仇,固执,几乎所有带些本事的老者可能有的毛病他都有,当初自己是他宠爱的季黎,那些当然不在乎,可如今……
  “小生是想参加两日后的公试,还请冯……御史给小生一个机会。”黎子何尽量用诚恳谦逊地语气,若是不能参加公试,他还真没想到什么办法再进太医院。
  “他沈墨不是鼎鼎大名,还高风亮节的?连着院史一职都不稀罕,他徒弟进了太医院也是委屈了,还参加什么公试,就在民间悬壶济世不是很好。”冯宗英提到沈墨,脸都涨红了,喘着粗气说出这么几句话。
  “冯……”
  “哈哈,冯爷爷一大早生什么气呀!”
  里屋走出一年轻男子,浅紫缎袍,绣上疏密梨花,袖边是鹅黄锦带,一头黑发玉冠束起,洋溢着笑脸,走出来便让人眼前一亮。
  黎子何却是眸光一黯,果然,入了云都,便会不断遇到“故人”。
  郑韩君比起三年前个子高出许多,相貌除了更有棱角也没太大变化,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笑呵呵地走到冯宗英身边,抚了抚他的白胡:“冯爷爷快别生气了,胡子再白几分可没那么英俊了。”
  冯宗英面色柔和了些,“嗯哼”了声,“你出来作甚?”
  “外面这么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呢!”郑韩君理所当然地拍了拍胸脯,眼珠一转,朝黎子何使了个眼色。
  “哎呀呀,子何兄!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缘分啊缘分,当年还未来得及报答子何兄的救命之恩……”郑韩君好似十分意外地看着黎子何,张开双臂就抱了过来。
  黎子何虽是收到他的眼色,仍是不着痕迹地避开,心道他居然还记得自己,拱手道:“郑公子,多年不见。”
  郑韩君暗地瞪了他一眼,当我想抱你啊,这不是为了你演戏么?
  “冯爷爷,子何兄可是沈医师的大徒弟,当年我还被他救过一命呢,医术当真是高明啊!”郑韩君大拇指竖得老高,继续道:“不过子何兄,你来太医局作甚?来参加公试?”
  旁边的冯宗英正想搭话,郑韩君一拍脑袋,继续道:“哎呀,瞧我这脑袋,子何兄那么厉害的医术,当然不用参加公试了……”
  “谁说不用?”冯宗英见他越说越离谱,马上打断。
  “啊?要参加啊,那子何兄我带你去报名,走走走,顺道请你吃一顿,答谢救命之恩。”
  冯宗英颤了颤唇,白白的两道眉毛纠结在一起抖了又抖,最终什么都没说,“哼”的一声横瞪了黎子何一眼,随之手一甩,转身走了,李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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