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的政治体系建立在天耀王朝政体的基础上,由于十一国的战争频繁,在各国的政体上都强化了军事力量,宁国也不例外。宁国设立左右相制度,右相领衔文官,左相领导武官,双方权力相当,历来争斗比较激烈,尤其在重大战事时,军方力量坐大,而文官往往要插手战局,希望能压制军方左右朝政。宁国军队体系严明,左相为首,下有大将军、上将军、将军等职位,等级分明,以军功进阶,是一般文官或贵族们难以插入控制的,这是单胤烆掌权以来对朝政做的最大改变,通过这种变革,他牢牢地将军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连同王族的人都很难插手军方事务。
“前线战事吃紧,我宁国三十万大军受阻于小小的睢城,诸位都是军方重臣,身经百战,有什么攻城妙计可解大军燃眉之急?”单胤烆发问道。
此次宁国出征,聂远程带走了大半兵力,宁国现有五位大将军,三位都在前线。虽然今天召见未随军出征的将领,将军以上官位者都招来了,但殿上也只有不到二十名将领,可见渭国之战对宁国的影响之深。
莫雅眼尖地看到聂臻也在其中,奇怪,怎么不随同他父亲一起出征呢?
“大王!”左相出列上奏道:“聂将军并无过失,临阵换帅,有损军心,请陛下三思!”
“这个寡人清楚,”单胤烆道:“寡人不会怪罪于他,左相不必担心。”停了一下,又道:“寡人现在想知道的是众位是否有破城之计,解聂将军之围。”
堂下一阵沉默。
“大王,臣有一计,不知可行否?”一位上将军出列道。
“屠上将军,但说无妨!”单胤烆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臣此计为疲敌之计,将三十万大军分为六路人马,每路五万人马,轮番修整,不分昼夜,日夜攻城,疲劳渭军,攻下睢城!”屠上将军此言一出,众人表现不一,纷纷议论起来。
一位身着大将军服饰的将领出言反对道:“大王,此计对我军损耗太大,即使攻下睢城,我军也是元气大伤啊!”部分将领齐声附和,表示不支持这种计策。
大殿上一片议论的嘈杂声,莫雅皱起眉头,这条计策的确可行,但也是两败俱伤的法子,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而且现在对渭国在睢城的部署情况了解不多,使用这种方法也过于冒险了。
众将讨论到入夜,各抒己见提出了几条策略,但都非万全之策,众人难以达成共识,单胤烆命左相领众人下殿商议,明晨再行汇报。
莫雅松了口气,看来今天可以早点休息了。
御膳房的侍女送来宵夜,莫雅站到桌旁给单胤烆盛粥,伺候他用膳。
单胤烆并没有动筷,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听了一整天,你有什么想法?”
莫雅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一时竟没答上话来。
四、一线生机(6)
单胤烆略带嘲讽地笑道:“怎么,不是学过《神兵奇法》吗?”
莫雅回道:“大王问得突然,奴婢一时没醒过神来,陛下问的可是睢城之围?”停了下,见单胤烆并不言语,才继续道:“奴婢今日听到大臣和将军们的讨论,只是觉得大家太过于看重眼前的睢城,而不了解陛下的长远眼光,岂只是为了眼前一个小小的睢城而犯难呢。”
一翻话,连消带打,说得单胤烆微微点头,的确,他的野心是整个天耀皇朝的天下,今天的大臣们只是就事论事地讨论睢城之围,甚至孤注一掷地想拿下睢城,莫雅清楚,单胤烆要的绝不是一个残破不堪的渭国,也不会希望宁军以过大的代价取得渭国,否则,他就不会设计那么一个慎密的圈套,花费那么多心思,来为出征渭国做了如此多的布局。
停顿片刻,莫雅将自己早就烂熟于心的兵法娓娓道出:“兵者,诡道也。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故善用兵者,能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话语稍歇,莫雅低下头,等待单胤烆发话,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观察着他,只见单胤烆微微有些发怔,低声念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莫雅知道自己已经说中他的心事,看来大学选修两年的心理学还是有点用处。
单胤烆思考片刻,旋即,又冷笑道:“寡人倒想知道,你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
莫雅道:“奴婢现在的确还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妙计。”
“好大的胆子!”单胤烆大怒,高声呵斥道:“竟敢戏弄寡人!”
旁边伺候的内侍、侍女吓得面无人色,齐齐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口中齐呼:“大王息怒!”
莫雅并不畏惧,抬头迎上单胤烆怒气,微笑道:“大王不必发怒,请听奴婢把话说完。”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奴婢?##饧溉粘⒅爻济侵谎云锏奶致郏哉骄致杂辛私猓跋呔咛迩榭鼍烤故鞘裁囱樱灰凳桥玖耍慌率谴笸跻膊荒芡耆髁恕D壳埃兴赖囊仓皇悄缶慕觯季蛉绾危〕悄谟质窃跹木跋螅挥腥四苊髅靼装椎刂馈!蹦偶ヘ窞钆馍约酰绦档溃骸芭疚丛晗噶私馇跋呔椋醺彝露郏癫皇窃谄燮菹拢耘静皇敲挥蟹ㄗ樱腔共恢栏糜檬裁捶ㄗ印!泵挥械鞑榫兔挥蟹⒀匀ǎ馐悄乓还嵝欧畹牡览恚慰龆杂谡獾染笫拢跄苈砘⒘酥?/p》单胤烆面色稍和,道:“既然如此,寡人可将前线军报与你参阅。”
莫雅并未道谢,淡淡问道:“大王,奴婢敢问,军报中可曾提及睢城情况?”
“许多军报中均有提及。”
“那么,”莫雅继续追问:“睢城是何时、何人所建造?城中居民是从何地迁往该城?城中守军有多少是本城人?又有多少是其他城市的人?主要是哪些城市的兵源?将领中又有哪些人,性情如何……”
单胤烆打断她的追问:“知道这些对你有何用?”
“大王,不了解这些,奴婢怎么知道从何处入手瓦解睢城的防御呢?”莫雅反问道。
单胤烆一怔,道:“你那兵法还真是奇怪,尽是了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对作战有用吗?”
莫雅笑道:“这个叫对症下药,生病就医时,大夫总要问东问西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病症所在,好依症下药,方可治愈病痛。行军打仗也是这个道理,比如领军的将领是个妒贤嫉能的人,就可使人放出风去,对其阵下猛将大肆褒奖,做出一种姿态,我军只是害怕与其对阵,自然会引起主将对其的不满和猜忌,引起其军中内乱,便可趁虚而入,对敌人了解得越多就越能找到制敌的办法。”
“你说得是有些道理,”单胤烆闻言也点点头,这也是莫雅有些佩服他的地方,能控制情绪,并能有效地采纳好的建议,赏罚分明,不随意迁怒。
“这么说,你不也是没什么办法吗?”
莫雅看着他,大胆道:“办法不是没有,但陛下必须要答应奴婢一件事。”
单胤烆冷哼一声,道:“你胆子倒是挺大,又要和寡人谈条件,说来寡人听听。”
“大王要的妙计,奴婢必须要见到前线详情方可拟制,请陛下准许奴婢前往睢城。”莫雅大胆说出自己的目的,手中暗自捏了把汗,她在赌单胤烆对她有多少期望,可以答应她的要求。
单胤烆并未发怒,冷冷道:“女人到前线协同作战,可是闻所未闻,何况你还曾是渭国的公主,你真以为寡人会上你的当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莫雅微微靠近单胤烆,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轻轻道:“陛下如不能信任奴婢,难道还怕奴婢在您的千军万马中逃走吗?况且,奴婢把报仇救母的希望都寄托在陛下身上,决无二心。陛下,请信任奴婢吧!”最后低低的一句话,带着些许悲伤的感叹,仿佛情人间无奈的哀求。
单胤烆看着她,一言未发。
良久,莫雅几乎已经绝望了。他才道:“好,寡人答应你,寡人会带你一起到睢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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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宁军大营(1)
莫雅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作茧自缚啊。本想借机逃离王宫,到前线伺机而动,不再受制于单胤烆,没想到反而被看管得更紧。
莫雅轻轻动了下僵硬的腿,小范围地偷偷活动身体。虽然不是第一次坐马车,但上次迎亲走的是官道,道路比较平坦,她都有点受不了。这次走的都是些偏僻的小路,颠簸得更加厉害了,加上和单胤烆坐在一个马车里面,时刻小心翼翼的,让她觉得更累。
突然一个软枕抛了过来,莫雅下意识地接在手中,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单胤烆。
“拿去垫着,坐累了就自己活动活动,还要赶两天的路,不要下了车就走不了路,前线可没人去照料一个生病的女人。”冷淡地说完话,单胤烆又埋头到他的奏折中去了。
莫雅看着他依然平静视她如无物的神情,若不是手中拿着软枕,她还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拿着软枕靠在身后,果然舒服了许多,他倒是把自己盯得挺紧,连她细微不适都看在眼里,他的行为挺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在小溪边,这个男人也是这样让她惊讶,为她穿上绣鞋,这个男人……
又行了一日,傍晚时分,到达渭川。
渭川横贯渭、钺、吴三国,是天耀皇朝境内最大的河流之一,此地距离睢城还有不到百里的路程。
车马停在渭川边休息,侍从牵着马匹到河边饮水,几人生火做起膳食来,其余的人散布在四周警戒。这次单胤烆前往睢城是轻车简从秘密出发,随身带着百来名禁军也都换上了便服。这批人马个个都是禁军中的翘楚,勇猛精锐,由莫雅的“老熟人”聂臻率领着随侍在宁王身边护卫他的安全。
单胤烆信步走在渭川河边,聂臻带着十来个禁军跟在后面,虽然疲惫,但顶着贴身侍女头衔的莫雅也只好尽职地跟在单胤烆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