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吵吵,又招一街筒子的人,脸都丢没了。老二啊,你少说两句,你没看你爹都这样了?你爹这一着急,再犯病咋办?”
周氏怕连老爷子气急了犯病,可她这个时候说话,根本就无济于事。也许连老爷子并不想争吵,但是连守义显然不这么想,连守义根本就好像没听见周氏说的话似的,依旧在跟连老爷子争辩。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人不请自来地挑门帘子进屋了。
“咋吵吵这么厉害啊,有啥话好好说啊。”春柱的爹进门就道。
“父子俩,有啥说不开的,好好说,别吵吵。”另一个也道。
外面来了人,连老爷子还没怎么样,连守义却更加激动了,他拉住进来的人,口口声声地叫着大伯和大叔。就又嚷嚷开了,就将连老爷子死活要给连守仁说媳妇的事情又都说了一遍。
“……家里攒点钱容易吗,这不往正处用,竟打水漂。正儿八经的就该给四郎说个媳妇,我爹老糊涂了,就知道向着他大儿子,别的啥啥都不顾了!大家伙给评评理,这事我挑眼挑的对不对?”
在外面的时候。大家伙已经听了个大概,如今听连守义这么一说,就更明白了。连老爷子手里就那么点钱,只够说一个媳妇。而且。说了这个媳妇之后,怕还再需要好几年才能再攒一个媳妇的钱。
这种情况下,是给连守仁说媳妇,还是给四郎说媳妇?
进来劝和的人似乎也有些左右为难,只是两下劝解,谁都不肯说应该给哪个说媳妇。庄户人家,最注重的是香火传承还有劳力。按照庄户人家的观点,自然要给四郎娶媳妇。家里多一个劳力,年轻的小两口也好生儿育女。至于连守仁。他已经有了儿子,而且还娶过两个媳妇,还有过一个小妾。作为一个男人,这辈子就不算亏了。
但是这话他们却都不肯说,因为谁都知道,连守仁是连老爷子的心头宝。
“……这做爹娘的,哪个不是都指望着儿孙们好。我也愿意把这两件事一起都办了。这不是家里没那么多钱,没办法吗。”连老爷子就向来劝解的人诉苦道。
众人都沉默。
“先给守仁说媳妇,我不是偏心。我这年纪大了,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我不能眼看着我儿子打光棍啊。日子过的凄惶啊。趁着我还有这口气,我给他把这件事办了,以后他也有个知疼知热的人,我也能闭上眼睛了。”
“四郎年轻人,晚两年也……问题不大。我家老大的事。再耽搁下去,我怕他走到我前头。”说到这,连老爷子声泪俱下,引得众人也跟着唏嘘起来。“我走了,他就是没爹的孩儿了。四郎,就算到时候没有我张罗。他也有他爹娘,还有他叔叔。”
“老二一个劲的跟我犟,我再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话说一遍。办完了老大的事,我立刻就给四郎张罗。缺钱,我就去借。他三叔还有四叔那,都不能眼瞅着四郎这孩子打光棍。他四叔一个人就够用了。不过,我这话可说在头里,这都分家另过了,这个钱是借,以后得还人家。这叫有借有还,不能让人讲究。”
连老爷子的口才明显地比连守义高出一筹来,而且比起连守义的粗声大气,连老爷子的姿态也摆的足够。事情经过他这么一说,似乎他的决定就是非常公正的,他根本就不偏心,给连守仁娶媳妇是理所当然的,而连守义则是无理取闹了。
而且,给谁先说媳妇的话题,似乎也微妙地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也就是银钱的问题,只要连守礼和连守信,当然重点是连守信,肯借给他们银钱,这场争吵根本就不必要发生。
“这老爷子心里有道道,”也有那与连家不熟,也没有足够的年纪和身份登堂入室,却忍不住趁乱进了院子,站在窗跟底下看热闹的人,正在彼此交头接耳。“把现成的钱给大儿子说媳妇。他大儿子和四儿子有仇,也没有人弟弟给大哥张罗媳妇的。这老爷子先把大儿子给安排妥了。剩下的孙子再说媳妇,找到他四叔头上,他四叔咋地也不能干看着不管。”
“人家当过大掌柜的,跟咱不一样。”又有人附和道。
连老爷子这些话似乎说的入情入理,他又在人前那么保证说四郎说媳妇的钱根本就不成问题。但是,连老爷子这些话并不能安抚住连守义。
现在的连守义,再也不会满足于所谓的将来的许诺了。他要的是抓住现在的利。
“爹,你老还把我当傻小子哄那。”连守义咧嘴嘲笑道,“过去你老这漂亮的话就没少说。说啥让我们眼下辛苦点,裤腰带勒紧点,等我大哥出息了,做官了,我们就能跟着过上好日子了。我们辛苦了二十年,二十年啊,跟牲口似的干活,挣点钱都给他花了,最后我们得到啥了?”
“我们比现在人家老四家的长工都不如!……二郎不就因为他耽误的?你老那时候不也总说,再等一年,再等一年的,把二郎差点等成老光棍。要不是你想着他,二郎最后能说老赵家那个破烂货! 现在二郎能去给老罗家当牲口!……他、他连守仁一当上官,他就想分家,把我们一脚给踢出去。”
“他是啥人啊,克死俩老婆还不够,还要让四郎打着光棍,给他再说媳妇。我们四郎还没沾过女人的边那,他除了大老婆,小老婆都赶跑一个了,那睡过的女人都没数!还给他说媳妇,爹你还说你不偏心,你这心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这样的话题,显然是很多人所喜闻乐见的。外面看热闹的人,有的恨不得将脑袋伸进窗户里来,心里期盼着连守义能多说一些连守仁的风流韵事。
连守仁一张脸就涨得通红,连老爷子也尴尬的不行,连连干咳,一张黑红的脸膛顿时变成了紫红色。
“他连守仁,大家伙别看他现在不说话,他坏了良心啊。”似乎是察觉到了大家伙的情绪,连守义越发的精神抖擞起来。“他谁都没有,他就有他自己个。我们拿他当兄弟,他拿我不当人。”
“……那老些年,他一个人吃香喝辣的,看我们吃糠咽菜,还顿顿都吃不饱,穿的叫花子似的,他那心里可没一点过不去。他根本就看不起我们,拿我们就当奴才使唤!卖蔓儿换钱,那不就是他办出来的?他那一窝就没个好东西,还给他说媳妇,是想着再祸害我们是不?”
“……背后调理坏,把秀儿当刀使唤,把老四家一个快下生的孩子给害死了,老四媳妇也差点死她们手里。……把秀儿卖给个老棺材瓤子,就是为了找人家做靠山,他好捞钱……”
要说对连守仁所作的坏事的了解,连家里当然数连守义为最,就是连老爷子不知道的事情,连守义都知道。他这么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出来,不时就爆出一两件大家伙还不知道的事情。
连守义说的很多事,都已经是街知巷闻了。但是,这么当着大家伙的面再说道一遍,说的人还是连守义,这似乎就像是将刚结疤的伤口又撕开来。
血淋淋,痛彻心扉,同时还造成了新的伤口。
连老爷子的脸上火烧火燎的,心里也跟滚油煎着似的,额头的青筋蹦蹦地直跳。
“老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你现在拿出来说啥。他咋地,那也是你大哥。咱该说啥事说啥事,你别往别的上面扯!”连老爷子厉声喝止连守义道。
“爹,我这可说的不是别的。大家伙都知道知道我大哥他是啥样的人,也省得祸害别人!”连守义咧嘴笑道。
连老爷子气的连连咳嗽,他明白了,连守义这样说,不仅是想扒连守仁泄愤,还是想让众人厌弃连守仁,进一步地将连守仁的名声搞臭。
因为这样,连守仁就更难说上媳妇了。连守义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给连守仁说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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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四章 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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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守义打定主意不让连老爷子给连守仁说媳妇,但是连老爷子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大儿子说个媳妇。
“老二,你说你大哥是啥样人?这人,一辈子,谁没个犯错的时候。他就不该去做那个官。”连老爷子高声道,随即就转向屋里坐着的几个来说和的乡亲,“咱们庄户人家,都心眼实。那官场上面的事,咱摆布不开啊。啥是非黑白,那都是人家说了算!就咱知道的那冤枉的人,就不老少吧。”
“守仁这个孩子,他耳朵根子软。上个媳妇娶糟了,那是个丧门星。守仁这个孩子,也是大家伙看着长大的。他是老实人。就他从小到大,跟咱村里的人,老少都算上,他就没跟谁红过脸。”
“……念过书,考中过秀才,如今也算正当年,咱家里有地,他就是不用种地,养活老婆孩子那也没问题。……老连家的门风,没有打骂媳妇的。谁跟了她,肯定不能受罪、受气……”
连老爷子一连说了连守仁的许多好处,显然,这是借着现在人多,想要美化连守仁,消除连守义刚才那些话的影响,好让连守仁能说上一个好媳妇。
“爹啊,你就夸出花来,说出大天来,我大哥这名声也挽回不来。”连守义就道。
“你给我闭嘴!”连老爷子怒道,“我这啥话都跟你说明白了,你个油盐不进的,就想着你自己个,就瞅准了眼目前的芝麻粒。没出息的东西。这个家现在还是我说了算,我说给你大哥说媳妇,就给你大哥说媳妇!”
连老爷子反正是铁了心,既然说不通,那就用身份压。连老爷子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他想当着众人的面。强行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这样,也好尽快张罗着给连守仁踅摸媳妇的人选。
“爹,你拿我们都当啥?我们都是阳沟里捡来的,就他一个人是你亲生的?”连守义跳起来道,“你忘了,他一当上官,他想踢开我们,他也想踢开你!他是咋把秀儿给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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