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天真烂漫的样子,我也就玩笑似的答应了。
好笑的拍了拍鸿儿的头,抬头望向县令公子,不卑不亢的说道,“公子请回吧,师傅是不会破坏规矩的,小女子劝公子还是另寻良医,切莫在此浪费时间了。”
见他微微的闪神,有些意外的瞥见县令公子脸上的微微晕红,“总之,今天请不到李大夫,我是不会走的!”
索性赌气的一屁股坐在医馆门口,地上的灰尘粘上了他华贵的长袍,他却一脸孩子似的赌气和不在乎。
看到他这样,我不禁微微愣了一下,如此焦急却不用权势压人,庸城县令也算是教子有方,只不过这耍赖的方法还真是。。。。。
“你这人真是赖皮,你去换一家医馆又怎样?”鸿儿很不屑的瞪了一眼地上的县令公子。
“这方圆百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我外甥腹痛哭闹都整整一天了,才一岁的孩子,李大夫也忍心见死不救吗?”
一岁的孩子,腹痛。。。。这事情可大可小,闻言我不由微微心惊。
“你外甥的情况怎么样?”师傅的声音忽而从窗边传了出来。
“小孩子又吐又拉,还拉出血来了!”县令公子听见师傅询问病情,激动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李大夫肯为我外甥医病了吗?”
“老夫的规矩立了三十年了,不会为你而破。”师傅的声音又不急不缓的传了出来,还真是能气死人- -#
“你这是在戏耍于我吗?”由希望到失望,县令公子的脸上已经布满怒气。
我嘴里也不由小声嘀咕,又不给人家看,这不是存心气人家嘛。
“臭丫头,你去!”师傅的话像一道闪电把我劈在原地,动弹不得。
“师傅。。。我。”不是我想见死不救,只是自认没这个本事嘛,以前学的临床知识大都是学习观摩,真的没有把握能治好人。
“丫头你的有些见解,让师傅我都不得不心生佩服,师傅年轻时曾发过‘三不医‘的重誓,自是不能违背,然而稚子堪怜,丫头你就走一趟吧。”
师傅底气十足的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包括那位县令公子在内,大家都是有些震惊的看着年纪轻轻的我,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师傅我。。。。。。”医病,本来责无旁贷,只是如此一来太过引人注目,会不会被李蕴庭或是炫儿找到呢?
千般犹豫,都在心中。
咬紧嘴唇。
“为师有为师的誓言,当初丫头你立志学习医术之时,可曾也许下过誓言?”
师傅的话像当头棒喝,遥远的记忆向潮水般袭来。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白衣飘飘的年代,我也曾有过我的执著。
而反观我现在的不求进取,畏缩懦弱,实在是倍感汗颜。
“公子,我们走吧。”忽而抬头。
展颜微笑。
“马车太慢了,我怕来不及了!”
在我的惊叫声中,忽而身子腾空被抱起。
转眼之间,已经身处马背之上。
背后传来县令公子有力的心跳。
确是来不及多想。
看他策马扬鞭,耳边呼啸风响。
只是很久以后才偶然想起,我羡慕陈卓的率性而为,正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几乎是被拖着的走进府门,穿过假山和回廊,在我手腕疼的要断掉的时候,终于到了一间光线充足的厢房。
“让我看看孩子。”几乎是被扔到床边,我苦笑着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开口言道。
看见我,旁边的华衣美妇忙拭干脸上的泪水,轻轻展开包裹孩子的锦被。
缩着肚子,小小的腿曲着,面色苍白的孩子大声的哭闹着,用手轻轻摸摸孩子的额头,烫的厉害。
一个手固定好他的小胳膊,一只手轻轻的按压他的肚子,手在按压孩子右上腹季肋下的时候,孩子像受到刺激一样腿蹬的更厉害了,我稍稍平整下呼吸,再次用手按压那里,感觉到有腊肠样的肿块,光滑不太软,稍可移动。
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孩子的腹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夜里,突然就哭闹不安,大夫,我儿子这是怎么了?”华衣美妇焦急的盯着我。
“孩子的腹痛可是一阵一阵的,一阵哭闹,一阵安静或者入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接着问道。
“正是正是!”
“我能看看孩子排出的粪便吗?”话音刚落,一个托盘就端到我面前。
离近仔细观看,黄色带血,就像果酱一样。
“大夫,我儿子他还有救吗?”
见我仍是皱着眉头,美妇人泫然欲泣。
“夫人,我有法子可以救令公子,只是需要工具,必需尽快,令公子命在垂危,迟了就来不及了。”
心里已经有了诊断,急性肠套叠,在这个无法进行外科手术的年代,48小时之内,只有灌肠这一方法可行。
“但凭姑娘吩咐。”
没有医用的胶管,然而病情紧急只有找其他工具替代了,大约说了管子的尺寸和半径,最后还是决定用延展性较好的黄金。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
托着手上薄如蝉翼的金管,我真的要怀疑我所处的年代了,还是这小小的县衙里藏龙卧虎,有这等能工巧匠?
“我需要一个人帮忙。”抬头望着心疼的一直在流泪的母亲,哎,看来是指望不上她了,因为太心疼,所以必定会心软。
“我来!”一直沉默的县令公子突然走到床边,挽起袖子。
轻轻点头。
抬头微笑,“夫人,请你们门外等候。”
“我从小没有母亲,姐姐待我就像母亲一般。”一边洗着手他一边说道,语气里难掩的忧伤。
这床上的小生命,对他而言一定重于自己的性命吧。
“相信我。”没停下手中用酒消毒的动作,却仍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感动于他和姐姐这样相依为命的情感。
“嗯。”他对我感激的也回以微笑。
只是那那笑容太过明媚耀眼,一瞬间,竟让我有些恍惚。
忽然想起了甜儿,那个有着孩子般纯洁心性的女孩。
忽然想起了洛影,忽然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一切。。。。。
“姑娘?”
“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我们现在开始吧。”用力的甩了甩头,安安,要忘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额头上的汗已经顺着脸颊躺下。
孩子由最开始的激烈反抗已经变得安静了。
看了一眼紧张的握着孩子手脚的他,眉头仍然紧锁着。
深呼吸一口气。
缓缓拔出肛管。
大量带着臭味的粘液血便和黄色粪水流了出来。
躲闪不及,溅了一身一手。
示意他可以放开孩子的手脚了。
孩子已经痛了一天,肚子忽而不痛了,很快就睡着了。
望着孩子甜甜的睡容,突然心里很是安慰。
“我叫陈卓,你呢?”县令公子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的问我。
“我失忆了,过去的事情全都忘记了,你喜欢怎样叫我就怎样叫吧。”苦笑,师傅总是丫头丫头的叫着,善解人意的不去询问过去,这也是我留在布衣医馆一个重要原因。
“那我就唤你安安可好?”
抬头惊讶的望着他。
很久很久以后,我问陈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名字,他只是笑着说,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你。
剪不断
小公子病愈,县令府上一片欢腾。
实在是盛情难却之下,我只好参加了县令府的家宴。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陈卓的父亲陈大人,和陈卓神似的容貌,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为官数年却没有丝毫官僚的样子,谈吐之间,怡然自得,不由让我想起了东晋的陶渊明,偏安淮国的小小的庸城,是不是只为寻找心中的桃花源?
“安安姑娘救得老夫外孙性命,陈府上下不胜感激,老夫这里敬安安姑娘一杯,聊表寸心。”
酒杯被丫鬟斟满。
我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微笑道,“安安只是尽一个为医者的本分。陈大人勿需如此挂怀。”
在众人的目光下饮尽杯中的酒,缓缓坐下。
“安安姑娘年纪轻轻,在医术上就有如此造诣,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陈大人过奖了,安安只是运气好罢了,医术远不及师傅万一。”
“安安姑娘也是数月前突然来到雍州城,但不知仙乡何处?”
“安安生了一场病,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今后也只是漂泊天涯。”
“安安姑娘的相貌到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只是她古灵精怪,倒是远不及姑娘沉稳。”有些伤感却洒脱的语气,像是回忆起心底最柔软的往事。
我微微一愣,与我想象之人,又与他年纪相近的,难道是我娘不成?
莫非,陈大人和碧游山庄还有什么渊源?
只是心思婉转,却不动声色。
笑着言道,“能让陈大人记挂如今的故人必定是品貌非凡,安安怎可与之相比,但不知大人所说的故人现在何处?”
“老夫只知道她现在很幸福。”唇边浅笑,陈大人仰头饮尽杯中酒。
见他如此,我没有再多问,能微笑祝福的男人,我佩服。
“念心也要敬安安姑娘一杯,若是没有安安姑娘妙手回春,恐怕我儿就要性命难保了。。。。”陈卓的姐姐优雅的站起身来,说道一半却语带哽咽。
我慌忙举起杯中酒,“安安汗颜。”
也是一饮而尽。
我不好酒,此时却方知酒入愁肠的滋味。
“我与安安姑娘一见如故,念心虚长几岁,安安姑娘如不嫌弃,你我便姐妹相称可好?”
诚恳的语气,让我想不到推辞的理由。
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谢姐姐抬爱。”
“妹妹不但长得国色天香,为人更是心地善良,不知道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