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霖修懒懒扫了她一眼,且不管她这话是真是假,柳碧玉能够拿出印章,显然齐妍灵当初对柳碧玉是十分信任的,明德银号既然都看不出真假,那印章就会成为真的。
除非齐妍灵出现,并且拿出真的印章。
若是真的印章并不在她手上呢?赵霖修微微阖眼沉思,身子斜歪在软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闲适地搭在膝盖上,样子怎么看都风流英俊得让人窒息。
“泡茶!”仿佛是察觉到齐妍灵在打量他,赵霖修轻轻吐出两字。
齐妍灵收回视线,不再拿眼看他,只是……她想起了她荷包里的白玉印章,还以为那可能只是本尊一点女儿家的小爱好,既然这男子都问起了,想来是跟那个印章有关了。
那印章还挺重要的?
说不定能让她找到自己的身份呢!齐妍灵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点光明,心中觉得欢愉起来。
只是,这一路去沙拢城,赵霖修继续让齐妍灵给他泡茶,他总是一杯茶拿在手里不紧不慢地喝着,一会儿嫌茶有涩味,一会儿觉得泡茶的时间过久影响茶香,齐妍灵觉得自己没有一杯茶扣在他头上真是脾气太好了,干脆就自己泡茶自己喝,不再送到他手边,结果她泡的茶大多数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赌气的下场就是……内急了。
齐妍灵看了看正闭眸假寐的赵霖修,小声地问道,“要到了吗?”
赵霖修仿佛没有听见,连睁眼都没有。
“喂……”齐妍灵咬了咬唇,扯了扯他的衣袖,“赵霖修,要到沙拢城没有?”
“嗯?”赵霖修狭长的双眸微微睁开,隽黑深幽的眸子落在她脸上,“何事?”
齐妍灵红着脸,手指揪着他的衣袖忘记收回来,“要到了没?”
赵霖修低眸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抓着他的袖子,深紫色的衣袖衬得她的手指更加洁白如玉,“茶喝多了?”
“嗯。”齐妍灵羞窘地低下头,刚刚他取笑她牛饮来着,她还悄悄在心里鄙视他装模作用。
如今她更想鄙视的是自己。
赵霖修眼底滑过一抹浅笑,低声说,“到了。”
齐妍灵心头一喜,撩开车帘一看,马车果然已经停在一处大宅外面,她松了一口气,不过,为了她的形象,在落车之后,她还扶着玉屏的手慢吞吞地走着。
玉屏服侍齐妍灵进内屋后,才垂首退了出去。
赵霖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庭院外面,玉屏走了过去,双手比划了几下,随后,将荷包里的碎银拿了出来。
“既然是她给你的,你便照她的意思去做。”赵霖修沉声说。
玉屏眉目不动地将银子收了回去。
“你跟在她身边有些时日,可有见过她手里是否有印章?”赵霖修又是沉声地问。
玉屏摆了摆手,打了几个手势,告诉赵霖修,她不曾见过齐妍灵有什么印章。
赵霖修微微颔首,“若是见到了,仔细观察。”
第一卷 第六章 你骗人
齐妍灵全身轻松地靠着软榻坐下,觉得全身都舒服多了,玉屏提着一个小包袱进来,她已经将齐妍灵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
“效率挺高的嘛。”齐妍灵拿起一个锦盒,这是她需要针灸的银针,虽然比不上她在现代用的九针环,不过,医治玉屏的病已经足够了。
齐妍灵替玉屏重新做了个全面的检查,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想要治好玉屏的病不难,需要的是时间。
要是能够动的小手术就更好了,可惜环境和条件都不允许,只能靠针灸和中药慢慢调理。
“你喉咙这里有痈脓,我现在替你针灸化开,当然不可能立刻就能说话,得慢慢来。”齐妍灵拿了一根员针,针身圆柱形,针头卵圆,专门治分内间气滞的,不伤肌肉,给所有银针用烈酒消毒后,她才开始给玉屏针灸。
玉屏平躺在长榻上,闭着眼睛不敢动,只觉得喉咙有微刺的感觉,不痛,有点灼热发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齐妍灵才收针,让玉屏慢慢地吸气吐气。
“这个药,你拿回去煎了喝,一碗水煮成七分,一天两次,空腹吃药。”齐妍灵吩咐着,“你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什么需要你服侍的。”
齐妍灵还不太习惯吃喝撒拉都要人服侍,能够自己做的事情,她都尽量自己去做。
玉屏还觉得喉咙有灼灼的感觉,她张口想要说话,却只是啊了一声,什么都说不出。
“别勉强自己,现在勉强说话会伤了喉咙,加重病情就不好了。”齐妍灵笑着说,“以后肯定能说话的,慢慢来。”
玉屏感激地点头,扑通一跪要给齐妍灵磕头。
“哎哎,你这是做什么,都还没治好呢,你跪什么。”齐妍灵被她的大礼吓了一跳,急忙将玉屏给扶了起来。
玉屏含泪摇头,她不是感激齐妍灵治好她的病,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她感激的是齐妍灵对她的恩情。
“好了好了,你快去煎药吃了吧,然后休息一下。”齐妍灵最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哭了,忙把玉屏给打发下去。
玉屏曲膝一礼,才慢慢地退了回去。
齐妍灵伸了伸懒腰,正打算到庭院去走走,就听到一道低沉清润的嗓音从外面传来,“这就是你收买人心的方法?”
“你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么?”齐妍灵被吓得捂住胸口,秀眉轻蹙地瞪着从外面走来的赵霖修。
“看不出你胆子这么小。”赵霖修狭长隽黑的眸子落在齐妍灵身上,他以为她说想要治好玉屏只是随口说说,从不曾听说齐大小姐精通医术,亲眼所见,才知她医术高明,行针熟稔,平时必定常行医。
看来他之前对她的消息所知的太少了。
齐妍灵眯眼一笑,故作天真烂漫,“我本来就长得一副很胆小的样子,赵公子以后不要再如此吓人。”
赵霖修唇角微勾,眼中光华流转,“不知齐大小姐的医术出自何人传承?”
“……对哦,我为什么会医术呢?不知为何,唯有这个没有忘记呢。”齐妍灵娇憨地笑着,非常自然地表示惊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医术呢。
“如此,你便帮我脉脉。”月白色银丝暗纹团云长袍微闪,赵霖修已经姿态慵懒地靠在屋里的长榻上,一手搭在旁边矮几上,示意齐妍灵过去替他把脉。
“……”齐妍灵看着赵霖修那闲情逸致故意找茬的姿态,默默在心里凸了一下。
别人穿这种月白色的锦袍只显得斯文儒雅,高洁如月华,这男人穿了倒也儒雅贵气,就是多了几分自然而然的邪魅气势……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过来!”赵霖修瞥了她一眼,眼底流转着兴味的浅笑。
齐妍灵没办法,只要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把手拿来。”
赵霖修从善如流地将手放在桌面上给她把脉。
他的脉象不浮不沉,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健康得连她这个医生都要嫉妒了,“赵公子,想来你平日定时经常锻炼身子,按着您这样的脉象,定能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跟个老妖怪似的!
赵霖修听着她这么说,不好判定她究竟有几分真材实料,便故意说,“是么?为何我总觉得头疼?”
齐妍灵秀眉一蹙,不可能!一个人的脉象最能体现身体各个部位的机能问题,她不觉得他会有头疼的毛病啊!
她重新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青葱如玉的手指纤细白净,指甲莹润光泽,和他绣着银线的衣袖相映在一起,更衬得她的手如玉石般好看。
就是这双手撑起了齐家的半边天……
“你骗人!”齐妍灵杏目圆瞪,对赵霖修的说谎感到不悦,明明就没有头疼的毛病,居然骗她。
赵霖修将视线从她的手指上移开,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我如何骗人了?”
“你根本没头疼。”齐妍灵说道,行医最忌讳的就是病人说话不真不实,跟这个男人一样,不但浪费医力,还会容易让医生判断错误。
“或许今日好了,昨天确实有些头疼的。”赵霖修淡淡地说着,心里却想,她敢这么肯定他没有头疼的毛病,想来是真的有几分把握。
齐大小姐居然真的懂得医术!
“这沙拢城虽不及京都繁华,但别有一番风情,你若是闲来无事,可出去走走。”那抹绣着团员的衣袖优雅一拂,赵霖修长身玉立在门边,回头看了齐妍灵一眼,声音清冷地说道。
“我能出去?”齐妍灵讶异,顿时忘记对他欺骗自己的反感。
赵霖修望着她那双难掩惊喜的眼眸,“我何曾拘着你不让你出去的?”
齐妍灵微怔,仔细想了想,的确,他没有拘着她,是她自己还不想离开,毕竟还什么都没弄清楚。
人贵在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没有能力自保,当然要接力自保啊。
“那我明日出去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齐妍灵问道,她怕自己这张脸以前太招摇了,出去会被别人认出来,若是朋友倒也罢了,如果遇到以前的仇人呢?
“你这条命既然是我救下的,别人想要拿走便没那么容易了。”赵霖修语气寡淡,他既已经将她纳入保护范围中,就算有人真敢动手,也得仔细琢磨后果。
齐妍灵听到他这么说,立即眉开眼笑,“那我明天带着玉屏出去逛街了。”
赵霖修微微眯眼打量她,堂堂齐家大小姐,竟因这点小事这么高兴?
沉静在欢喜之中的齐妍灵没有在意赵霖修的疑惑,她已经在想着明天该买些什么了。
不对!她没钱了啊!就算出去逛街,她顶多也就是逛逛,看中什么都买不来啊。
“赵霖修!”齐妍灵叫住转身要离开的赵霖修,小脸带着无比真诚的微笑,“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银子?”
“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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