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几上,服侍流苏褪去衣衫,小心的踏进浴桶。
热水一波波轻轻拍打在肌肤上,带来熨帖的舒适,流苏惬意的叹口气,靠在浴桶上,时不时撩起水泼在身上。
荷包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流苏说道:“奴婢忘了拿猪苓,夫人你等等,我这就去。”说完便匆匆跑开。
流苏舒服的闭眼靠在宽大的浴桶上,时间慢慢流逝。终于听到身后门开阖的声音,遂娇声唤道:“荷包,给我揉揉肩,酸得紧。”
说着,伸手拢了一把顺滑的乌发,无意识的侧过脸,将黑发拨到胸前,露出背部一片雪肤。
宣墨刚刚进门,正四下寻找流苏的身影,突然听到屏风后流苏娇媚的声音,不由绕过屏风走了进去,却看到流苏一片雪白肌肤被水汽薰成粉嫩的嫣红,黑发湿漉漉的遮在胸前,此刻微微前倾着,似乎正等着“荷包”替她揉肩。
宣墨很是尴尬,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本想遵礼退出不看的,耳边却听到流苏娇声唤道:“荷包,还不过来?”那声音中的慵懒和撒娇熏人欲醉,宣墨的脚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缓缓走了过去。
宣墨在浴桶前蹲下,伸出手轻轻搭上了流苏的肩,力道正好的揉着,沉声问道:“夫人,可还满意?”
流苏被肩上灼热的触感和耳边低沉的嗓音大大吓了一跳,倏地转身过来,溅起一片水花,边手忙脚乱的遮住自己,慌张的问道:“怎么是你?”
宣墨的眸色暗了下去,又隐隐燃烧着火焰,双臂一用力,将流苏抱出了浴桶,流苏紧张的想遮住自己,又不敢放开搂着宣墨脖子的手,一路别扭的滴着水被宣墨轻轻放在了床上的锦绣被上,还没喘口气,宣墨便欺上前来,将流苏困在了怀中。
流苏想说些什么,才刚张嘴,便被宣墨吻住了唇,两人唇舌交缠,温热的柔软带来不可控制的细微颤栗,只能不知所措的承受宣墨突如其来的热情。
那细细碎碎又火热的吻渐渐蔓延至脸颊颈侧,到了颈部时却突然停顿了下来。流苏睁开眼睛,从迷乱的激情中醒了过来,见宣墨盯着自己颈上鲜明的指印,眼底一片沉黯,看不出情绪。
她有些忐忑,犹豫的解释道:“我和苏柒然没有什么……”话未说完,被宣墨冷冷打断:“我没兴趣知晓你们的过往,我也相信你自己有分寸,你没必要向我解释,莫不成忘了当初我们签下的契约了?”
似被冷水当头泼下,之前的温暖火热此刻演变成无声的嘲讽,有丝丝痛楚一寸寸匍匐上心脏,钝重的将心啃噬得粉碎。原以为他会安慰她的,原以为自己多多少少总在他心里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原以为……原来所有的原以为,真的只是以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放任自己去相信他,放任自己去依赖他,放任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凌流苏,抑或是凌吟双,你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宣墨的吻越来越激烈缠绵,他想吻去那碍眼的红印,他想藉吻忽视自己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情绪,看着流苏痛楚的眼神,想后悔,想收回自己的话,所有的想法,却最终化作了激烈的吻,剪不断,理还乱,只有吻痕印刻着,铭记着。
流苏声声低喘呻吟,明明在宣墨身下承欢,身体在燃烧,心却冰凉寒冷,身与心的背离,融合成奇异的痛苦,终于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眼角。
窗外月色如水,照着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上柳公权的瘦字,慢慢的乱舞成了张旭的狂草。
一池春水搅乱。
拾叁
一觉睡得香甜无比。阳光照射进窗棂,室内光亮一片。流苏嘟着嘴,揉了揉眼睛,背过身去避开阳光,嘟囔着道:“哆啦A梦……我还要睡……给我颠倒指针……”,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性感男声:“哆啦A梦是什么?”
流苏茫然的睁开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眼神渐渐聚焦在了身边的男子上,见他斜斜侧卧着,支着头微笑的看着自己,瀑布般的乌黑长发凌乱的铺散在胸前,白色亵衣松垮的敞着,那如玉的肌肤上还隐隐有粉色的指甲抓痕。
流苏差点喷鼻血,正想着一大早的就见这么香艳的场景对心脏不好,突然猛地一激灵,唰的坐起身,立刻就觉得腰酸背痛,下身异样的感觉终于让她回想起了昨夜的激情,同时也让她想起了宣墨那时决绝的话语,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淡淡的问道:“今日不上朝吗?”
宣墨看着流苏刻意疏远的神情,仿佛竖起了一道墙将自己蜷缩在里面,小心翼翼的不接近,也就不会有伤害。叹了口气,坐起身将流苏拥进怀中,将下巴抵在流苏温热的肩窝上,低低的在她耳边说道:“我为昨夜说的话道歉。我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看到你被苏柒然欺负,看到你脖子上的指印,就觉得很不舒服,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才说了那样的话。”
流苏一愣,推开宣墨认真问道:“你昨夜见到苏柒然掐我了?”
宣墨半垂下眼睛,低声说道:“是。我一直看到荷包来救你。”
流苏听了,气极反笑,哈哈笑道:“好啊,那若不是荷包,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死不成!”
说着,用力掀开了被子,披上亵衣下床,几步走到门前唰的打开,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宣墨听到流苏大力的甩门声,唇边浮起了苦涩的笑容。她的确应该生气的,即使是陌生人,也不该冷眼在旁任由她被人欺凌,何况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那夜他就站在一株木棉树下,任由苏柒然杀气渐生,耳边流苏痛苦的挣扎声和低低的喘息,在那夜里,如此细微的声音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轰隆隆的朝他席卷而来。而他,只是抬起头,仰望那自树枝间洒下的斑驳的月光和星光,尽管手紧握成拳,心紧缩成痛,却始终是静静的站着。
他不能出去,他想知道流苏是否是苏柒然的软肋,同时亦不能轻易让苏柒然明了流苏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在扑朔的形势下,任何轻举妄动都是不明智的。终究,他是无情的人。
流苏一时气极,匆忙出来才发现自己还未梳洗,却又不甘再回去,只能在园里湖边挑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坐了上去,随手摸了些小鹅卵石,一块块用力的掷向湖中,惊起一群白鹭。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不断问自己:何苦生气?何苦与自己过不去?在那样的情势下,他不出来是对的,也许换作自己,也会是同样的选择。只是理智如此清晰,情感却仍然疯狂叫嚣,她敌不过心底深处深深的失望,她没办法说服自己。
轻轻的脚步声走到了流苏身后,她没有回头,一袭披风却悄悄覆上了她的肩,宣墨替流苏系好披风的带子,在她身边坐下,眼望着远方的湖面,平静的说道:“小心别受凉了。”
两人安静的并肩坐着,谁都没有说话,望着涟漪叠起的湖面。许久,流苏终于低低地说了:“回吧。”说着,任由宣墨牵起她的手,沉默着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行去。
他是知道的,心里对她的算计一清二楚,知道她会想明白,知道她会妥协,所以才任由着她闹;而她自己,也是明白的,明白自己终究会想清楚,这场生气,更像是一场做戏,不过为了证明她也有脾气,她也有感情,最终,却依然做回那个明事理识大体的流苏。
他不过微微笑着,像看着孩子闹脾气般,等待着她自己回心转意,便可粉饰太平,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们这样的身份,就像是隐隐的硬核,不能触碰,只能用血肉浸润包围着,暗自吞吐那痛楚。
两人回了园子,甫一进门,便看到宣安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见到宣墨,先是一喜,很快又看到宣墨身旁的流苏,一张脸就垮了下来,碍着流苏,不得不拼命向自家主子使眼色,偏生宣墨又装作没看见。流苏见宣安眼眨的几乎抽筋,心内暗笑,故意走得快了些,将主仆两人落在身后。
宣安见流苏走远了,附耳向宣墨悄悄说了什么,宣墨的脸色波澜不惊,眼神里却有些藏不住的焦虑和烦扰,往流苏走远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转身便带着宣安出了园门。
流苏在屋内,透过方格棱窗看着宣墨离去的背影,竟不知做何表情,只能微笑。定定地发了会儿呆,唤了荷包进屋服侍,梳洗完毕。见荷包有些犹豫的神色,几次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索性替她问了出来:“怎么了?”
荷包立刻答道:“夫人,昨夜带回的那个姑娘……”
“啊!”流苏拍了拍额头,在心里暗骂自己健忘,竟忘了这件事,对荷包说道:“带她上来见我。”
不多时,便见荷包身后跟着一个姑娘,低着头进了门,刚进门便跪下磕头,口中说道:“奴婢给夫人请安!”便跪在地下,头也未曾抬起。经过了梳洗,穿着荷包的家常旧衣,倒也清秀可人。
流苏抬了抬手,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座位:“起来吧,过来这边坐。”那女子抬眼看了看那位次,静默着不敢坐,流苏倒笑了,安抚道:“没事的,在我这,只要别太过分,犯下什么大错。平日里规矩是不讲的。不然你看荷包?”
荷包正在窗口一张红木雕花椅上坐着,逗弄着那鹦鹉,嘴里还含着话梅,听到流苏讲到自己,傻乎乎的朝这边咧出一个笑容。
那女子见流苏笑得真诚温煦,不是那等刁蛮之人,才告了罪,坐了上去。
流苏就慢慢的问了起来:“姑娘芳名?家里有什么人?”
那女子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流苏是想弄清自己的身份,便详细的讲了:“奴婢姓夏,名欢颜。家里只有我和家父两人,本是做小本胭脂生意的,半年前因家父得病,急需钱救治,便渐渐的花光了积蓄,不想却毫无好转,只得卖了铺子,四处问人借钱,最终却仍是病逝了。我便被人卖进了楚王府去当个粗使丫鬟。”
短短一席话,想是这其中过程定是血泪交加,她却讲得无悲无喜,与昨夜的柔弱判若两人,流苏心想:也算是小家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