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又是什么,不过都是壁障。尔虞我诈人心叵测又如何,真正要紧的,是看你的能耐,有没有本事把冷宫变成东宫,有没有本事让帝王爱上没有华服和胭脂的你,有没有本事扶摇直上平步青云。莲妃,你说本宫说的对么?”
合欢悚然一惊,不明白皇后在对谁说话。却见宫殿阴暗深处,一个披头散发的苍白女子慢慢走出,一双眼如同风尘女子的眼神,漫不经心又贪婪的看过来。她没有说话,像是静待猎物的兽,静静的眼里全是嗜血的兴奋。合欢吓的挨近了皇后,却见皇后丝毫不惧,甚至笑了起来。
“莲妃,你不必如此仇恨的看我。本宫说过,有了帝王的怜惜,哪里都可以变成东宫,譬如说我这个皇后的东宫,如今就在那晚蔷园里。”
“晚……蔷……园?”女子开口,曾经软糯的嗓子嘶哑难听,如同破锣一样发出摩擦的沙沙声。
康皇后微笑着颔首,慢慢走过去托起那女子的下颌,凑近了说道:“莲妃,本宫虽没有那能耐,可是本宫可以给有能耐的人一个施展的机会。你说,你,会不会是那个人呢?”
女子眼里的嗜血光芒乍起,幽幽笑起来,朝康皇后福了一福,便是形容褴褛也是千娇百媚,她抬头:“臣妾梨若,见过皇后娘娘。”
比目点翠金钗、白玉镶银攒芯珠花、掐丝含珠金凤、银凤衔玉拢丝、红宝石米珠磬宜簪、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珠花……她有多久没再佩戴过抚摩过这些首饰了?梨若笑了起来,俯下身将这些首饰拥了满满一怀。康皇后一进门便见到了这样的场景,她不动声色,扬起声音问道:“妹妹,这对襟双织缎子长裙你可喜欢?穿在妹妹身上,真是好看的紧。”
梨若轻轻妩媚一笑,那一瞬间的风情便是连康皇后都怔了一怔,她说:“臣妾很喜欢。娘娘既然如此看重臣妾,臣妾定以娘娘马首是瞻,为娘娘分忧。”
康皇后若无其事的说:“妹妹,本来以妹妹的功绩,本宫的位置是该由妹妹做的呢。”
梨若回到:“妹妹不敢。”话虽如此,只是脸上的神色却颇有几分骄矜。她便是陷害了越肃的那个莲妃,她彼时只是新得宠的妃子,地位却并不稳固,处处受其他嫔妃和皇后打压。这时候在冷宫的三皇子的母妃找到了她,为她分析了一番利害关系,答应她事成之后她便是皇后,拼命唆使她去做那些事,她本以为新帝会是尚且年幼的三皇子,却不想让她知道了这事的主谋是宣墨,从此便格外注意起宣墨,一见之下立刻被其倾倒,一颗心便扑了上去。后来宣墨登基,她以为会迎来他温柔的允诺,却怎么也无法料到,自己还未来得及见到新帝一眼,便与前朝的其他几个妃嫔一起,被打入了冷宫,终年不见天日。此时再想去找当初的太妃,三皇子和她母妃却被发现暴毙宫中。她便知道,自己,是被遗弃了。
陆拾玖(已改!大家看过来!)
皇后没有忽略过梨若脸上一闪而过的骄矜,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妹妹,你可知晚蔷园里那位?”
梨若摇头:“不知。”
皇后像是十分的惋惜,哀叹一声:“本宫真为妹妹不值。妹妹可知,皇上昔日布下棋局,精心谋略,为的可就是她啊!”
梨若大惊失色:“为她?”
皇后淡淡瞥了一眼,继续挑拨:“是啊,皇上就是为了她,才要夺下这江山呢。只可惜妹妹徒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如今妹妹你功成身退,她却是享尽帝王宠爱。皇上为了她,可是空设后宫呢。”
梨若的脸血色尽失,而后便浮起了越来越浓的不甘和恨意,康皇后满意的看到她扭曲的脸,又说:“只是那位三千宠爱集一身的人啊,却不知检点。她怀上了孩子,却不是龙裔,这事,皇上却还被蒙在鼓里。妹妹,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梨若一怔,毕竟是后宫的女人,很快明白过来,垂首道:“妹妹知道该怎么办了。”
康皇后轻咳一声,神色很是惋惜:“只可惜啊,如果只有一个没了,想必还不能令皇上明白过来,咳,那女子的身体呢,本也不好。本宫以为,做事就要做的干净,斩草除了根,才算是釜底抽薪。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梨若低低的声音中带着残忍的笑意:“姐姐以为番红花、莪术和三棱如何?既然那人身体不好,这破血极寒的虎狼药一灌下去,可就……生死由天了。”
“生死由天?”皇后头上的点翠嵌珠凤凰步摇随着笑声微微颤抖,“很好,事成之后,姐姐一定不会亏待了妹妹你。就是这东宫,也可分妹妹一半。”
梨若乖巧的谢恩:“臣妾不敢,谢娘娘提携。”跪在地上的眼低垂,敛去了其中的光芒。才一半么?她也是后宫倾轧里活下来的,岂会不知皇后的心思,只怕自己这次还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不过无妨,先借着皇后除去那人,再除去皇后,想必也不是难事。她要的,可不只是一半呵。
高受良弓着身子轻轻阖上南书房的门,甩了甩拂尘,领着一帮小太监回内侍监。半途里却看到一个宫女打扮的姑娘跪在路中,见到他来了,梨花带雨的膝行至面前,就一个劲的磕头。
高受良一甩拂尘,瞥了眼地上的人,问四周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如今一个小小的宫女都可以拦我的路了!”
那宫女抬起头,一双美目含泪,真真是我见犹怜。高受良皱起眉头,这宫女长的太妖了,他十分不喜欢。却听那宫女哭哭啼啼道:“高公公,您不要怪他们,是奴婢实在受不住了,才斗胆求高公公!奴婢梨若,本是冷宫里的人,不想皇后一日逛到冷宫,见奴婢长的讨喜,就带了奴婢回宫伺候。奴婢满心欢喜,以为从今可算是脱离苦海了,却不想皇后娘娘她……”一边哭着,一边撩起袖子,一段藕臂上全是青紫的伤痕,“奴婢实在活不下去了!求高公公您救奴婢一命啊!”说着又砰砰的磕头。
高受良在心里冷笑:讨喜?她长的这样子,莫怪主子们要看不下去了。嘴上喝道:“大胆奴才!竟敢背地里妄议主子!嫌命太长了是么?拉下去!”
梨若一听,浑身筛糠似的抖,紧紧抱住高受良的腿嚎道:“公公!奴婢好不容易从冷宫里出来!奴婢不妄想什么,只是想请公公将奴婢调到好伺候的其他娘娘那去,奴婢听说晚蔷园里的娘娘最是平和了,奴婢想去伺候她,一定会伺候的尽心尽力!请公公救我!”
高受良本来不耐烦的准备一脚踢开她,听她这番话,突然停住了,弯下腰问:“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从冷宫出来的?想去晚蔷园?”
梨若怯怯的点了点头,眼里尽是期望。
高受良的笑容十分虚假,说道:“既如此,我就允了你罢。看你也是可怜人,你下去准备准备,就去晚蔷园罢。皇后那边,我自会和皇上说的。”
梨若千恩万谢的抹着眼泪走了,高受良却紧紧皱起眉头,凡是牵扯到晚蔷园的,那可都不是小事,当下就原路返回南书房,准备求见。
宣墨握着紫毫的手顿了一顿,饱蘸着墨水的笔尖滴了一滴在宣纸上,染了乌漆一片。他重复高受良的话:“冷宫出来,皇后的侍女,想去晚蔷园?”
“是,可是依奴才之见,倒不像是做奴婢的,活脱脱一个主子的气势。”
“你怎么处理的?”
“奴才自作主张,已经让她去晚蔷园了,不过派了人盯着。如果她对娘娘有不轨之心,放在咱眼皮底下明里暗里盯着倒还好,就怕她暗地里来阴的。”
宣墨慢慢将写坏的纸揉成一团,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说:“盯的紧点,随时向朕报告。”
高受良跪安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宣墨复又拿起紫毫,心浮气躁却无法落笔。他想起若干年前流苏那次落水,他事后曾如此痛恨自己,他本是最该护她周全的人,提防了所有人却独独忘了府里的人。从此他暗地里为了她铲除了一些只要他认为是可疑的人和事,连苍澜都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杯弓蛇影;而今,他是帝王,是天子,生杀予夺不过一句话,他原应该直接杀了那侍女的,他不应该容下任何可能伤害流苏的人事不是么?却为何眼睁睁放那隐患去晚蔷园,却为何觉得心里隐隐升腾起侥幸,恐惧,甚至有些……期待?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宣墨没有想下去,他觉得有些困惑。这些年来认准了一个目标,便不管不顾的朝那条路上前进,看着是鲜花铺就的花团锦簇,底下却是丛生锋利荆棘。他满不在乎舍弃种种,连带着心也一并撕去,终于到了如今辉煌冠冕,他却只觉空虚。究竟他这一辈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身为帝王却连最平凡的自由和幸福也得不到,那么他今日今时坐在这个位置上,究竟是为的什么?
……
流苏最近经常想一个问题,不知宣墨的那些老婆们是不是暗地里恨透了她,一个无名无分的罪臣之女,却引的圣上除了上朝便在晚蔷园里厮混。纵然流苏与他无话可说,他却也自得其乐,仿佛只要走进这园子,推开这屋门,看到这个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肚子突然轻轻的震动,不知是不是孕妇特有的心理作用,流苏总觉得孩子似乎在踢她,却也知道这个时候的胎儿还没长全呢,大约是母亲特有的心思罢。
莲喜听后抿嘴一笑:“夫人,您是太爱这孩子了,才觉得孩子在踢您。不过奴婢倒听说,多跟孩子说说话,孩子出生以后和娘特别亲。”
“还有啊,夫人您要多吃点,以后奶水才会足;闲时奴婢也经常扶您去走走逛逛,这样以后生孩子的时候不会那么痛。”
流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莲喜,你可是一黄花大闺女儿,怎么知晓这么多事情!”
莲喜红了脸:“奴婢这不是特意去找宫里的嬷嬷问的么!”说完握着脸逃了出去。她前脚刚走,后脚园里的小祥子带了一个宫女进来,给流苏请安。
流苏瞥了眼跟在小祥子后头那个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