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笑一一答应下,便去凌霄宝殿想看热闹。在后门偷偷溜了进去,看了好一通歌舞,正在津津有味,突然听闻有小仙上报:“启奏玉帝,阎王殿下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民间一直都有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汇报各家情况,所以家家都要供糖,讲究些的还将糖糊在灶王爷的画像嘴上。
做饭的大都出自《随园食单》,有兴趣的姐妹可以看下
80 折子戏'VIP'
玉帝坐在高高的凌霄宝殿之上,金碧辉煌九龙缠绕的宝座又给他平添了几许威严,俯仰之间,似无人可触及。他听了小仙的话竟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一个字,“宣!”我的心突然缩紧,似被针狠狠扎了一般刺痛。
歌舞罢歇,仙娥如云一般四散而去,就连坐在玉帝左侧下手的东华上仙亦微微眯起眼睛,慢慢捋着胡须,我屏住呼吸,在青色帷幔后轻轻撩起一角,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在巍峨的宝殿里,离我越走越近。
不过才几日没有见,阎王似乎更瘦了,为什么每一次看见他,都比上一次见他更瘦?
许是因为要面见玉帝,今日他穿了一件红色官服,玄纹云袖,发若墨黑,行走之间衣发微微飘拂,眉目疏朗,丰采高雅,让一众女仙纷纷低下了头。
阎王面带三分笑意,举步上前,挥袍下拜,“臣十殿阎王秦广辉参见玉帝!”
“爱卿平身,突然造访,可为何事?”
“臣与东华上仙曾有一面之缘,得知东华上仙在凡间修成正果,臣备了薄礼特来恭贺。”
玉帝有些意外,话语间带了笑意,“不知爱卿备了什么礼?”说着又指着东华上仙道:“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的东华上仙乃仙人中最安贫乐道之人,怕是不会受爱卿的礼。”
坐在左侧的东华上仙端起一樽酒,转了几转道:“王爷最是风雅,必不会弄那些阿堵物来!”
阎王笑道,“虽与上仙一面之缘,引为知己也不会过,上仙真真说到小王心坎里去了,这次小王乃是备了一出折子戏来!”
阎王顿了一顿又继续说:“小王听闻上仙在凡间历尽劫难,深谙世人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恚、求不得、五阴炽盛之八苦,小王特特排了一出折子戏,以警世人。”话语间,阎王向我这边状若无意的撇了一眼,露出几乎不查的笑意。
阎王在袖中掏出几个纸人放在地上,这些纸人不过寸许,却描绘的栩栩如生,迎风便长,不消片刻长到半人多高,纸人在凌霄殿上窜下跳,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磬儿、钹儿、铙儿,依依呀呀的开始唱一出戏。
一众仙娥头次见这样的戏法,指指点点,围着边看边笑,戏中一男一女在新婚之时拜过天地,携手入了洞房,只听那男子握住女子的手,道:“悦晴!我必不会负你。”话语说的情深意切,惹来几位仙娥掩口吃吃的笑。我在青纱后面,凛然一惊。
那纸人动作略有些僵硬,倒也做的有模有样,只见那个名悦晴的纸人伏在那男子的胸前,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秦郎,若我信不过你,如何嫁与你为妻?”话语甜软,就连发钗都随着轻摆,竟也有几分娇憨之态,我面上一红,看见那些围观的仙娥笑的个个花枝招展,就连玉帝与东华上仙都露出几丝惬意的微笑。
接下去演的无法是你耕田我织布,你读书来我添灯,演了片刻,那名悦晴的羞答答给秦郎说:“夫君,你就要当爹爹了!”那秦郎惊喜万分,一把抱住悦晴道:“娘子,为夫此次赶考,必要给你考个举人回来,必不叫你和孩子将来受委屈!”
这对纸人又演了片刻,便上来几个丫鬟模样的纸人拉了个帘子,将悦晴挡了起来,片刻抱出一个哇哇大叫小娃娃,那娃娃也是个小纸人,竟也挥舞着手臂哭的惊天动地,演接生婆子的纸人一扭一扭的上前万福,“恭喜夫人,得了个小公子!”这次就连东华上仙都看的屏住呼吸。
似乎那男子出了远门,许久都是悦晴一个人抱着娃娃自言自语,半晌一列人马敲锣打鼓的来到家门,劈里啪啦的放了通鞭炮,给悦晴喜气洋洋的道:“秦老爷中了举人,怕夫人等的久了,命我等快马回来给夫人报喜!”悦晴喜出望外,命下人拿了几个小荷包递了赏钱。只是不知哪里出了疏漏,有个小荷包居然洇了水破了,阎王淡定的拾了起来,在一阵哄笑中,折子戏继续演下去。
未果几年,这秦郎中了进士,殿试又夺了个探花,此时那娃娃也长到了七、八岁,连着悦晴亦被封了个诰命夫人,秦郎少年有成,虽是个小小翰林,但被皇帝看中,任了个御前行走,风光一时。
转眼几年过去,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却因外戚把持朝政,奸臣当道,弄个整个朝堂乌烟瘴气。这纸人阎王弄的也有趣,都画了那白白的脸谱,一看即知不是好人。
悦晴几次提点秦郎,要他明哲保身,或者一同归隐山里,以护家人周全,怎奈这秦郎却是个忠君之人,每每谈起,便以袖掩面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就连东华上仙,都微微的摇了摇头。
未过几年,强敌入侵,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大多主和,唯秦郎一人,官职虽小,却慷慨陈词,力主抗敌,并愿弃笔投戎,随军出征。
朝堂之上,众人哑然。直到那个演皇帝的小纸人,不自然的扶了扶朝冠,道了声:“退朝!”演大臣的那些纸人如流水一般散去,渐成云雾,只有一人,兀自在朝堂之上,长跪不起。
我知阎王演的是他前世,可看的心酸不已,难道前世阎王与我,还曾有个孩子?思绪至此,突然头剧烈的疼了起来,连着太阳穴都突突的跳着,我强忍了,继续看下去。
奸臣误国,一面与外敌奉上无数珍宝和谈,一面暗中屠戮几个主战之人,这戏演到宫中之人奉了圣旨前去秦家抄家,那纸人捧着圣旨用尖细的嗓音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外虏觑我朝中无人,举大军犯我边界,国难之时,翰林院修编秦广辉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辜负圣恩,着革去职务,送刑部备查,一应女眷,充为官奴。”
我头疼的愈发烈了,那些个围观的仙娥不住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阎王面上不为所动,将那些纸人一一折好,藏与袖中,恭敬下拜:“陛下,微臣的折子戏已然演完,祝陛下鸿福齐天,东华上仙早日修得十方信善之心。”
玉帝叹息,“八百多年了,你又折腾出这一出算什么?”
阎王淡淡的笑:“微臣早不介怀,只是天劫刚刚过去,世间百姓不知遭了几多悲苦,微臣在酆都城里看的清清楚楚,东华上仙此次在人间点化渡人想必更是看的明白,微臣不过借此折子戏感叹斗转星移世事无常,如今中土亦有鞑靼入侵,民不聊生,还请陛下早日降下福将,以解万民之苦!”
81 前世'VIP'
凌霄宝殿之上,仙娥散去,一众干将纷纷稽首,“望圣上早日降下福将!”
“臣愿下凡历练一番,解救万民与水火!”
“臣意追随天王左右,一同前往!”
……
好好的一场宴会,生生让阎王弄成个誓师大会。玉帝抬手一按,“众位仙家稍安勿躁,不日凡间即有将才出世,尔等只管在天上瞧着,必要之时出手相帮即可。”
东华上仙自座位上缓缓起身,“阎王好才华,这小小一出折子戏,道尽人间苦乐,着实撼人肺腑,小仙看了心中颇有所感,在这里谢过了!”说完一挥佛尘,合掌施礼,阎王恭敬的回礼。
玉帝笑道:“你们两个莫再多礼,阎王也坐下,吃酒吃酒!酒菜点心一并上来罢!”
我正头疼欲裂,听到这话也知自己要赶紧回了,便拎着裙角小心的退了下去,一路走回食珍坊,魂不守舍,险些撞翻仙婢手中的食盒,索性在食珍坊的院子里坐下,等着花曦来接我。
灶王爷看了我几眼,道:“真不知王母娘娘怎么会想要度化你这么个榆木疙瘩!”
我扶额小心的陪着笑道:“不知灶王爷此言何意?”
灶王爷一边看着手中的簿子,一边说道:“你在酆都过了那么久,孟婆汤都没喝过,那洗髓的灵芝茶却不知喝了多少,自己的事情都记不清楚,还白白落了个头疼,这等慧根还想成仙?”说着摇了摇头,“难!”
我自知自己无甚慧根,只低着头不接话,灶王爷却不打算放过我,啰啰嗦嗦的一直在说我,我听的愈发头大如鼓,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说道最后,灶王爷咽了口唾沫,喝了口茶,叹息道:“老夫我不是怜悯你,是可惜你那手艺!”说着一粒丹药冲着我直奔而来,“嘣”的一声,正中脑门,复而落在我手里。
“拿去吃!拿去吃!”灶王爷不耐烦的说,“吃了你就都记起来了。这是老夫好不容易在太上老君那里讨来的丹药!”
我错愕的看着手中黑黑的药丸,想了下,收妥了,到灶王爷那里一福,“信女谢过灶王爷!”老头子又自顾看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再搭理我。
花曦来接我时我正坐在一块巨石上面发呆,她见我面色不佳便没有多问,一路苇叶飘荡,将我送到了原先的台子上,又给了我一粒珍珠,细声说:“若是不舒服,便将珍珠服下,不要强撑,改日我再来看你。”
我在这瑶池待的久了,渐渐的摸出了规律,当仙鹤飞往东边之时,便是一天开始,当仙鹤飞往西边瑶池,便是日落。
如此数着,整整四十天又过去了。 当又一日花曦来看我,摸了摸我的后脑勺,满意的笑了笑,“差不多快好了,就这几日了。”我也笑着说:“这几日身子也不大疼了。”
花曦点头,“等你洗去鬼胎,这瑶池水泡着却是越来越舒适,要不怎么娘娘家的七仙女隔段时日都要在这里洗澡呢?”
待花曦走后,我泡在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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