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俾战战兢兢的挪出班位,趴伏在地不敢多出一声,心中早已满是惶恐。这个当年曾随破云将军齐嘉征南闯北,屡立战功的亲信参将,在这多年的官场腐墨中早被淘的没了军伍的豪气。毕竟现在家大业大。身为当年破云将军的亲信,要在沈府把持的朝堂中保自己周全,就不得不处处示弱,时时低头。
昔日在齐氏被灭族之前挺身反对的袍泽,此时已经没有一个存活于世了,齐氏被灭族之后愤然辞官的好友也都在归乡路途纷纷遭遇不测,沈邰最忌惮齐氏一脉的势力,因此对他们这些齐氏旧部下手最狠,出手最毒。何其俾身为幽朝边军的二品武威将军带兵守着东境,听闻齐氏之危,几番上书陈情,骤闻齐氏惨祸,抚报忧愤泣泪,当他接到皇命,要他交防返回幽都,做一个兵部的从五品外郎时,家小都在幽都城内的他只好仰天长叹,孤车单骑无奈归返。此后的卑躬屈膝、虚与委蛇、谨小慎微、自损自污,总算换来沈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沈邰对他人说起这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做正事的昔日将军时,总是做出一副含泪悲戚的样子说:“齐将军往日为幽朝建功无数。只因子孙不肖引来灭门之后,就连昔日幕僚也都牵累众多,老夫看在眼里也是痛心不已。怎奈有芳庆、谛释两方兵威相迫,要拿齐氏一门的人泄愤,老夫顾惜幽朝百姓,为免兵祸,诸般退让,实在是迫不得已啊。何将军虽然好逸寻乐,乖张散漫,行止颇不检点,却终归是我朝老将,老夫何忍再多做苛责啊。”
也亏得沈府这一番作秀,何其俾才在以后的日子里免了诸多麻烦,算是安心的当稳了无害的病猫。
今日朝堂之变,他事先没有得到半点儿风声,但沈府要夺皇位是迟早的事情,因此沈家父子逼宫的时候他并不怎么意外,也只能随着一众官员趋炎附和,而现在这副情景却也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沈家如此势大,岂料瞬息突变,惨败如此,现在这涌动着汹涌浪涛的朝堂,谁能知道对他来说是福是祸?
“何其俾,你在兵部任职五年,却游手好闲,不尽本职,我问你,现在你对兵部事物可通晓多少?”我也管不了何其俾现在如何想法。直接略带斥责的问道。
何其俾急转心思分析着这话的意思,略微迟延的小心回答:“回……大人,在下对兵部事务虽略知八九,但五年之中从来没有插手过兵部正务。”
“哦?略知八九,那现在让你掌管兵部一应政务,你可能应得过来?”
何其俾心中吃惊,要他掌兵部?要知道沈门现在虽然看着似乎已经一败涂地,但这个挫败沈家的人,这个挫败沈家的势力到底有多深的底子,能不能一举肃清沈家一派,他并不清楚。而那个来历不明的听随书吏看似大局在握,可沈家势力何其庞大,此番宫变,城外必定还有布置,沈府之中也不乏沈家父子不在时临时做主的人,出谋划策的幕僚更是不缺,一旦局势有变,他辛苦隐忍五年岂不是都付之东水,何其俾心中顾虑,嘴上却应答着:“下臣无德无能,如何能当的来尚书要职,不是下臣敢不尽力,只是怕在下才疏学浅。误了紧要政事。”
我又怎么能不知道他心里的犹疑顾忌,当即说道:“何大人何必谦虚,大人出任兵部尚书是皇上钦点钦定,如今幽宫内外虽然难免兵乱,但为保何大人家眷周全,我早已专门嘱咐人带两百兵丁去看护何大人的家院,何大人尽管安心就是。”
何其俾一听更是连连叫苦,且不说我这话一出口,兵往那儿一围,对沈门来说,他就是我百口莫辩的帮凶。就只是他一家老小真被我这么派兵一看,他就难能再对我说一个“不”字,虽然他现在无法得知宫外的真情,却也只能无奈叩首说道:“何其俾无才无能,却蒙皇上如此看重,实在是皇恩浩荡,无以为报。下臣愿奉旨任职,甘效全力。”
我这才又问,“既是如此,何大人对于边将换任可有腹策?”
何其俾又是一阵喊苦,宫中权利变更,自然担心边兵兵变,而这些年沈家精心经营,在边兵中也有了很广的根脉,他能处理得当还好说,一旦出了问题,引起边兵叛乱,那他这个临时拉出来应急的兵部尚书岂不是会被立马追责处理?何其俾面上不敢怠慢,只是迟疑答到:“这事还要看大人的意思,可任边将的人选不是没有,只是……”
何其俾收声不再往下说,而我当然明白这个“只是”指的是什么,我的来历何其俾一无所知,我要用什么样的人,他自然也是心里没底,只怕不小心触了我的避忌。
于是我就直接叫两个士兵在偏殿摆了副桌椅,再备好笔墨纸砚,又对何其俾说:“大人只需把可用为将者的情况详细写明,我自然会请示圣上,依何大人之意酌情任用。”
言下之意是,他只要从行兵打仗的角度给我挑可靠的将才,再注明他所知的身世背景状况就行,其他方面的考虑自有我来斟酌。
何其俾这才略微心安的躲到偏殿里去了,他虽然对于现在的处境颇为无奈,却也为能逃离那个压抑的大殿而松了口气。
而与他相比,我这边却无论如何都松懈不下来。要知道,我使劲把何其俾拉来塞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也是颇多无奈。地煞一族在幽朝的镇边军伍中基本没什么势力,他们一直看重的都是皇畿之地,看重各国军政核心之所,而并不注重边镇,我此番应对仓促,更来不及对幽朝边军做什么手脚,只能是先拿下幽都再对幽朝的五镇边军酌情应对,这个何其俾好歹是当年外祖父麾下参将,后来又升任二品武威将军,镇守边关六七年,怎么也该有些主意吧。
我看着殿堂上剩下的官吏,脑袋早就拧成一堆麻花卷了。
这些官吏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户部侍郎傅游最近一直告病在家,今日也没有早朝,见机算是老道,或许还能勉强提用一下,却难说是什么可靠的人。吏部侍郎陆焕,因为得了我的消息,一早就直奔吏部去准备日后的官员更变名单去了,但这人却是二皇子的人,不是我的人。工部礼部的人基本上都是给沈家花了大钱才爬上来的酒囊饭袋,都是只想着怎么给自己捞钱的角色,刑部也基本上都是可以为了沈家动私刑,造冤案的货色。
我此番行事仓促,手里又没有可靠可用的辅宰大臣,剩下这些乌七八糟的人,我不能重用却也不能一扫帚都扫回家,这让我觉得自己是陷在沼泽泥坑里往外挣扎,根本无处使力。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一百零九章 宫门异状
第一百零九章 宫门异状
这帮贪墨yin奢的官员。放任了,百姓遭殃,逼的太急,又怕他们绕着自己的花花肠子使坏,不好好办事。
我冷冷的看着大殿众官不说话,众官员则似乎因为刚才任用了何其俾轻缓了气氛而略显放松,皇帝就坐在御座上,他在我收了东营兵后就一直很怪异的瞅着我,见我这半天没动静,也不知道我打得什么主意,轻咳一声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我恨恨的懒得扭头,对这个皇帝实在没什么兴致,没想到这个无能皇帝居然在后面轻轻唤了一声:“茉离?”
我身子一僵,他又轻声问了:“是茉离吗?”
他怎么会知道?茉离现在只是个五岁的孩童,即使有着鬼煞的流言,他也不可能把我和当年的那个婴儿联系在一起吧?
我只觉得一颗心咚咚乱跳,怎么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像是自己小心呵护的秘密忽然被最不该看破的人给点了出来。
“果真是我的茉离?几个月前,有个叫卓浪的游侠晚上潜入我的寝宫,和我说……”
我蹭得一下转身,又气又怒的看向皇帝。皇帝显然是被我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而我现在只想把那个卓浪拽到面前在他那张欠抽的脸上烙两个鞋印子!
我来幽朝,关他卓浪什么事,我见我爹,有他卓浪什么茬?他犯得着在我准备巴巴跑去找师父的时候就早早跑来和皇帝透我的底,揭我的疤?我说我来辅幽朝也不知是为了谁来着,他就这么回报我的?
更可恨的是这个皇帝,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说什么“我的茉离”?真当我是他的什么物件了,当年那个变态一样喊着“要活就活在我的宫里,要死也得死在我的宫里”的皇帝,不就是把我当他的什么物件给处理了?
现在居然还敢厚着脸皮不知好歹的说什么“我的茉离”?!
皇帝被我脸上宣泄的愤怒给镇住了,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咬牙切齿的对皇帝低声磨出一句:“我既然名叫茉离,你就不该忘了那个离字是哪儿来的,我以茉为名,就是逆天之人,以离为名,就是和你幽朝皇族再无关联的人,少一厢情愿的说什么你的茉离,我和你没有半点儿关系!”
众臣自然不可能听到我对皇帝独自说的话,只看到我忽然转身对皇帝说了什么话。而皇帝看着我一阵发愣,我却不再多做理会,带着心中的不爽快就直接回头对朝上众臣说道:“众位大人对我只怕还不熟悉,而我对众位大人却都熟悉的很了,前几日,我还派人到诸位府上送信来着。檀香熏的苄青纸,各位应该还有印象吧。”
殿中官员依旧静默无声,却都在心里颤了几颤,恐惧之感霎时袭上脑门,是啊,他们觉得做的隐秘的徇私枉法、腐败贪墨之事,都被清清楚楚、白纸黑字的挪列出来,换做任何一人都会心惊不已。
我轻哼一声又说:“已往你们怎样,我可以不管,毕竟沈府揽着头,你们在他名下也不好做人,但这以后,只要在职一天,就最好做好你们的本分,若今天往后再有半点儿差池,定会按律处置!”
殿上短暂的窃窃私语之后,一个脑满肥肠的官员急急慌慌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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