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离了婚,生活怎么就一团糟了。两个人理论来理论去,谁也没办法说服谁。最后却在对羽明的变化的感受上达成了共识,他们都承认,羽明的确比从前成熟了很多。
大雅之堂(114)
孟奇在得知了羽清患上了抑郁症后心情也变得抑郁起来。最近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凡事都不顺。尤其是千禧年,就别提多倒霉了。先是自己一路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大肥缺生生被一个折吧折吧能当柴禾烧的瘦子给占了,而且这个瘦子居然是他的死对头老冤家,这些年来时时处处和自己对着干的混账王八蛋。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孟奇是又气又恨急火攻心,胸口火烧火燎地疼了好几天。这才刚几天的事情啊,如今羽清又得了什么抑郁症了,这也罢了,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自己多年来认准了的儿媳妇心里惦记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却是一个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酒吧老板。难道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受过高等教育会弹钢琴有贵族气质如今又在国外深造的儿子还不如一个社会混子开酒吧的家伙?孟奇真是想不通自己到底从哪儿沾染了这一身的晦气,处处交霉运,步步走背字儿。因为心情不畅的关系,孟奇病倒了,住了几天医院,病情稍好些了以后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一个人提着个手提箱走了,离开了北京,说是要去外地疗养一段时间。
羽清的病不但令她的家人忧心如焚,还给孟奇一家带去了不少的烦恼。然而,即便如此,羽清患抑郁症这件事也不是一无是处,因为至少还有人认为这是件好事,她可以从中受益。这个人就是徐晓晓。
自从羽明那么直白地拒绝了徐晓晓之后,她有一阵子没到林家去了,更没有去过律师楼。毕竟徐晓晓是大家闺秀,不管她对羽明有多少不甘不舍,起码的尊严和面子她无论如何都是知道顾及的。她知道她的家族给她增添了不少的光彩,反过来她自然也不能给自己的家族抹黑。关于羽明,在找到合适的时机之前,在了解他真正的意中人是谁之前,她决定不再轻举妄动。虽然见不到羽明她感觉饥渴难耐,度日如年,但是她无数次地警告自己要忍着,忍得住要忍,忍不住也要忍。本来她以为自己冷落林家一段时间,李静见势自会给羽明施加压力,让他来找自己的。可是没想到的却是,等一天没有动静,又等一天仍然没有消息,左等右等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林家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就在徐晓晓几乎要沉不住气了的时候,她从孟奇那里得知了羽清患了抑郁症的消息。徐晓晓的心情突然就开朗起来了,如今她再去林家,那可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有谁能拒绝她去探望自己的老同学,关心她帮助她呢!只要自己还有机会去林家,那么就能够再次接近羽明,最终找出自己的竞争对手。而羽清无疑在徐晓晓最需要的时候为她提供了绝妙的借口和机会。
李静这一阵子无数次问过羽明楚天开的酒吧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可是羽明就是不告诉她。 只说自己有信心能把妹妹的病治好,让母亲不要再打楚天的主意。因为怕母亲不死心,他还跟李静耐心地讲了很多道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跟母亲争吵,因为他知道争吵只会让事情更糟。他试图用更和煦的方式和母亲交流,他告诉李静楚天不但有了意中人,他们的感情还很好,双方的家长都已经见了面,估计不久的将来就要结婚了。如果母亲去找楚天,不但破坏了人家平静的生活,而且对治疗妹妹的病也没有丝毫的好处。因为楚天是不可能为羽清而放弃自己相恋多年的心上人的。这样两败俱伤的事情又何苦非要去做不可呢?李静又问他楚天的意中人是谁,羽明就说是一个导游,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儿,却并没有说她的名字。李静听了以后表面上答应了儿子不再去找楚天了,可心底里想找楚天的愿望却更强烈了。
羽明给自己描述的楚天的美好生活,和自己女儿的凄惨境遇形成了如此深刻鲜明的对比,这对比更强烈地激发了她不认输不服气不甘心的刚烈性情,而且让她妒火中烧。凭什么他楚天就要过幸福温暖的日子,凭什么自己心爱的女儿却要承受这种痛苦的煎熬?但是这些想法和感觉她全部隐瞒了,没对羽明透露一丝一毫,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从儿子那里打探不到楚天的地址,李静很着急,想来想去,和楚天关系密切的人里除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就只认识闽乔了。可是因为以前发生的事情和梁家也闹掰了,早就没什么来往了,而且闽乔也不可能不记恨羽清,就算她知道楚天的地址,也未必会告诉自己。怎么才能找到楚天呢?李静正在发愁,徐晓晓就如及时雨般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感到眼睛一亮。是啊,怎么就没想到徐晓晓呢,这一阵子被羽清给折腾得都没有精神再去管羽明的事情了,她还一直纳闷儿呢,怎么徐晓晓有一阵子不到家里来了呢。想着问问羽明,又想着打个电话给徐晓晓的,可是东岔西岔左拖右拖一来二去的竟把这事给忘了。
徐晓晓说她听说了羽清的事儿,想去医院探望她的。因为不知道她住哪家医院,所以特意过来问问。李静见徐晓晓如此关心羽清,越发从心里上觉得和她亲近了。徐晓晓深切地表达了自己为羽清担忧的心情,说自打她们在一起上学的时候她就知道羽清心性最是纯洁清明的,别人说她孤僻,傲慢,可是她却从来不这样觉得,她觉得那是因为她优秀,她出色,别人嫉妒她,所以才冷落她。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大概就是这样的,难怪羽清会心情压抑,她十分地理解她,因为她有时候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徐晓晓说到动情处居然还掉了眼泪。
李静听了徐晓晓的话真是感动坏了。紧紧握着徐晓晓的手说,“我一直就知道,你是一个知冷知热的好孩子,难得你这么体贴,说了这么些个暖人心窝子的话。羽明是不知好歹,他若冷落了你,你不要跟他计较,我会说他的。”
“伯母,羽明您就不要再勉强他了,他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毕竟我也是个女孩子家,自尊心我还是有的,脸面上的事儿我也不能不顾不是?如果不是知道羽清生病了,我惦记着老同学,我可能就不会再来了。如今我也只是来探望羽清,以后再来也是为了羽清。”
“晓晓啊,你听伯母说,你这个儿媳妇我是认定了。这件事情我能够做主。只不过现在羽清得了这个病,我实在分不出精神来。你容我一段时间,等羽清的病好了,我来做羽明的工作,你就放心吧。”
“伯母,我真的不想再让羽明哥为难了。如果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我会真心祝他们幸福的。”徐晓晓虽然言不由衷,但是说话的声音表情却诚恳之至,让李静不禁为之动容,“傻丫头,他哪里有什么心上人,我看他就是块榆木疙瘩,还没开窍罢了。说不定哪天突然开了窍通了性情恐怕你呀想招架都招架不住呢。”
“我不敢奢望这些,现在我也只盼着羽清的病能快点儿好起来。只是我也只能在心里着急,也不知道到底能为她做点儿什么,怎么才能给她更实际的帮助,我真是一点儿主张都没有。”
“有一件事,你可以帮得上忙,如果你不是太为难的话,我就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你。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伯母,您说吧,只要对羽清有帮助我又做得到的,我都愿意去做。”
“你可真是懂事体己的好孩子。你若把这件事办成了,伯母可要好好谢谢你。”
“您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帮我打听一个人,最好是他的地址,如果没有地址,电话也可以。”
“那是什么人呢?”
“楚天!”
“楚天?我不认识这个人啊!他和羽清有什么关系吗?”
李静听徐晓晓这么问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瞒你了。我们家羽清从十八岁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喜欢上这个叫楚天的人了,到现在也还是忘不了,她这个病啊有一大半儿都在这上头了。我也是去美国的时候刚知道的,虽然我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可是一就这个样子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无论如何我都要见见楚天,我女儿为了他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可是到现在他是什么样子我都还没见过,这也太不合情理了。如果你能帮我找到他,我想约个时间单独和他见一面。”
“伯母,帮您打听没有问题,可是您能不能再提供一些更详细的信息。单凭一个名字找人,北京城这么大,那可真是大海捞针。”
“据说他有两间酒吧,叫什么名字具体在哪儿却不知道。不过想找他不难,有一个人应该会知道。”
“谁?”
“梁闽乔!本来要不是以前羽清和闽乔有过纠葛,我就亲自去找她问了。可是因为过去的一些渊源,我实在不好直接出面,所以才找你帮忙。”
“闽乔认识他?”
“是,不仅认识而且关系还挺熟的。梁教授家的电话我这里有,想必没变,即使变了,打到音乐学院去也很容易就查到了。你找个方便的时间,把闽乔约出来,问问她楚天的情况,别说是我让你问的,就说有个朋友委托你打听的。怎么样,能做到么?”
“行,伯母,这件事很容易。您放心吧,我能办好的,您就等着听消息吧。另外您把羽清的病房号告诉我,有空的时候我好去看她,多和她聊聊天,说不定对她的病情会有帮助。”
“好,我给你写下来。不过这个也是暂时的,过几天可能又要转院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李静一边说一边把羽清医院的地址和病房号写在了一张纸上递给了徐晓晓。
徐晓晓接过去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放进了小挎包的夹层里,起身说道,“伯母,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