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门柄上的手迟疑了一下,这个时候,远坂家家训和内心对自由的渴望展开了激烈斗争。
“……”
“吱呀~”
蹑手蹑脚溜出去的小身影,宣告了远坂家训的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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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还有些害怕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的傀儡,但偶然被其中一只一百八十度回头发现并且也没引发什么可怕的后果后,时臣便堂而皇之地朝通向一楼大厅的楼梯迈开脚步。
傀儡照理都是老头子的眼线,发现自己走出房间后既然没有阻止,应该就是默认了这种类似于饭后散步的行为。
时臣居住的房间在二楼,一楼就是大门开启就能看见的繁华大厅,说是繁华,也仅仅指装饰上罢了。
没有人,一般会在大厅台阶高处座椅上闭眼养神的古德莱斯也不见踪影,对于那个十分显眼的座椅,时臣明显地感觉到那是某种象征:唯一一个的,家主才能登临的位置。
“……”
找人说话的愿望是落空了,空旷无比的静谧大厅里,就算有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一种隐隐约约从地下传来的异样声响成功吸引住了时臣的注意力。他不得不半跪下身子,将脑袋贴近地板倾听着。
哀鸣声,什么东西撞击墙壁的声音。
有人在下面,这个事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通往地下室的门,实际上大厅侧边一扇隐蔽的门正半掩着,就像是等着谁去发现一样。
好奇心在某种时刻是致命的,管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时臣还是推开了它。
顺着回旋石阶而下,墙壁上停驻的火光仅仅只能照亮一小段距离,所以到了后半部分,他只能紧贴着冰冷的石壁,摸索着前行。
尽头的一扇门被推开后,亮堂堂的照明灯火忽然笼罩住了他的整个视野。
没来得及感慨前进的路上如此顺利,时臣就被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震惊到了。
血迹,刀刃,咯咯作响的傀儡。
少女被包围着,死死捏紧手中的长鞭。
“克莉丝……小姐?”
只能愣愣地发出疑惑的声音,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时臣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他说话间,蓄势待发的人形傀儡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姿势跳起,从一般人绝不会猜想到的身体部分突出尖刃,朝目标突袭而去。
比这种鬼魅般身手还要快一步的,是少女的长鞭。
挟带着呼呼烈风的鞭身如同黑蛇缠紧逼近咫尺的傀儡,猛地将其甩了出去,受到撞击的墙壁便发出了悚人的沉闷声响,想必刚刚在上边听到的微弱动静便是如此产生的吧。
受到这种撞击的傀儡马上散架,变成了一小堆毫无用处的垃圾。而这空旷的地下空间里,这样的垃圾星星点点地分布着……无法得知少女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战斗了多少时间,也没办法计算一次又一次地击退这些傀儡需要花费多少魔力,对时臣而言,这里简直就是炼狱。
站立着的傀儡仍在虎视眈眈,每当防守不及的时候,少女的身上便会多添一道鲜红的伤痕。一直循环下去的话,死只是迟早的问题。
等时臣终于意识到要阻止这种可怕的事发生后,克莉丝却先一步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傀儡们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也才终于停顿了下来。
微微扶起昏迷过去的人,时臣惊慌地呼唤着:“克莉丝小姐?!醒醒……我这就叫……”
“一百六十八个……退步了呐,克莉丝。”
没有一丝情感包裹在里边的话语冷冷地响起,却让原本昏迷过去的克莉丝抽搐了一下,她拼命站起身,颤抖地推开搀扶着自己的时臣,最后木然地抬头:
“是,十分抱歉,古德莱斯大人。”
语气里没有怨恨,也没有哀切,仿佛只是承认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克莉丝·莱斯纳,这个时期的她遵照古德莱斯的训练方式逼迫自己发挥潜能,十分迷茫的同时,内心也默认了自己只有成为家主替代者这一存在意义。(其个人经历请详见《逆转时间》)
☆、逃离
1975年。
爱因兹贝伦古堡。
“咔哒、咔哒……”
静谧偌大的冬之城堡中,曾经有两位老者相对而坐,中间隔着常人怎么看都无法理解的一副棋盘,上面形态各异的棋子晶莹剔透、闪闪发亮,它们正奇异自主地走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清脆响声。
那些棋子并不是自己在走动。
仔细观察的话,棋子移动的速度和频率,是和两位老者的神态相符合的。只要有其中的任何一方陷入思虑,棋子就会奇妙地停顿下来。
不用手接触棋子就可以让对局进行的两位老者,毫无疑问都是功底颇深的魔术师。
在下棋之余,他们偶尔也会进行对话,不过都是与棋局毫无干系的话题。
“还有二十年。”
“咔哒。”
定定把一枚棋子前移,其中一位老者开口了,语气像是在提醒着老熟人。
“咔哒。”
“那场玩具战争吗,阿哈德。”从容地替掉前移的棋子,另一位老者回应道,“差不多该放弃了吧,用这么怠慢的方式完成第三法,你的寿命可拖不到那时候。”
语气很平稳,但也听得出有几分轻蔑的味道。
说这句话的便是古德莱斯,虽苍老的外貌与阿哈德不相上下,架势与神态却足有一副先辈的样子。
像是习惯了这种态度,阿哈德面不改色地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上次的圣杯战争,好像把您的家族弄得够呛啊。”刻意忽略一瞬间就露出可怕神情的古德莱斯,阿哈德自顾自说了下去,“还没找到吗?——‘她’。”
这里的“她”指的就是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莱斯纳家彻底失算而不知下落的第十七代继承者:克洛丽亚·莱斯纳。
那件事成为了莱斯纳家绝不可提起的禁忌,现在被那么无所谓的提起,自然会让古德莱斯动怒。
“阿哈德。”
压抑着怒火中烧的内心,古德莱斯咬牙切齿地念出对方的名字,同时,棋盘上的所有棋子都应声而碎,点点的晶体滓迸发开,灰飞烟灭。
“我原本还以为莱斯纳家破天荒派出继承者来参加圣杯战争是终于想通了……看来,您还是丝毫未变呢,古德老师。”
不动声色地用旧称称呼对方,阿哈德将视线从空无一物的棋盘上移开后,站起身。
“恐怕我也没资格说您执迷不悟,毕竟追求的东西太过相似。”
作为第一个教授自己“永生”概念的老师,阿哈德对古德莱斯还是保留着最起码的尊重,这也是他们时隔一段便会相聚叙旧的原因。
“我也十分能够体会这种心情,每一次都与夙愿失之交臂的感受是十分苦痛的,经过那么长时间,出了意愿不同的晚辈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您恐怕也打算做最后一搏了吧,就算说要用时间魔术让这个世界永远停滞在一个点上,我也会相信。”
不理会此时脸色阴晴不定的古德莱斯,阿哈德给了他一个忠告。
【“在把自己逼进死胡同前,还是留条后路吧,古德老师。”】
【“……”】
在漫长时间过后,当这个世界从循环诅咒脱离之际。
阿哈德回想起这一幕,只留下了深深的感概。
那个人,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忠告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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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看着浑身血迹仍想要忍住剧痛做出行礼动作的克莉丝,时臣终于憋不住内心的震惊和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问道。
刚刚的那一幕是训练吗?就算身为魔术师有必要掌握一些实战技巧;并且也有可能需要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来达到学习的目的,可这种偏激甚至可以说是残酷的训练方式,实在让人接受不能——不考虑损伤只求成效的训练是下下之策,这是魔术界默认的一条原则。而且……
余光瞥见伤痕累累的克莉丝,治愈魔术的速度已经赶不上伤痕累积的速度,原本能够发挥效果的治疗已变得缓慢至极,所以到现在她身上都还有血液不断从浅薄的衣物下渗出来,显出触目惊心的斑斑红印。
就算是为了训练下一任家主,真的有必要逼迫到如此地步吗?
时臣抬头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老者,眼神接触的一瞬间,他就不禁打了个寒噤。古德莱斯那双微微凹陷进去的深邃眼眸里没有透露出丝毫情感,更别提什么对继承者的期望了。深刻体会过父亲寄托厚望于自身的时臣明白,那绝不会是锻炼下一任继承者的家族长辈该有的表情。此刻转移到克莉丝身上的那道严厉目光,更像是看待一个必须完成使命的工具。
而令时臣无法理解的就是:在这个到处都是傀儡充数的城堡里,如果唯一算得上是年轻魔术师的克莉丝不是继承者,那莱斯纳家的继承者还会有谁呢?
“今天达不到目标的话,就别出来。”
彻底忽视了时臣,古德莱斯生硬地下达了命令。
“是。”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时臣明知自己没有任何插嘴的余地,但还是看不下去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古德莱斯。
“等下!古德老师!这样不会太过分了吗?她、她已经到极限了啊。”
脚步停顿了。
“极限——你明白什么是极限吗,远坂。”
颇有压力的视线,顿时让时臣动弹不得。
“现在就耐不住性子跑出来,可有辱远坂家的名声,给我赶紧回房间里去。”类似于严父口气的训斥,一下子戳中了时臣那颗要强的心。
他迟迟的不挪动似乎耗尽了古德莱斯的耐心,话语也越加不客气:“继续待在那儿的话,傀儡的攻击轻轻松松就能要了你的命,这里是莱斯纳家,就得按莱斯纳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