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宝说:“怎么会不愿意呢,这搞合作社也是可以赚钱的呀。你看夏国良,就只销我们筲箕垸的土鸡土蛋,现在不也成了大老板了么?半年多时间就在长州市开了五家莲湖村土菜店。听说现在好多城里妹子都到他的店子里打工呢。”
夏彩云笑了笑说:“大老板谈不上,不过确实赚了点钱。要说这事还真的搭帮贱宝出这个主意。这样吧,我表个态,需要夏国良回来搞合作社,我一个电话就把他招回来。”
卢剑鸣说:“其实并不一定要他回来搞,这合作社本来就是要到处去揽生意,搞销售,所以,他现在的生意不要丢,正好可以作为宣传我们莲湖生态食品的窗口。你们想,如果到处都是我们的莲湖土菜店,那我们莲湖的牌子不就竖起来了么?”
夏支书说:“我看要得,全国各地打工的老乡都可以发动,这样我们的菜就可以销到全国各地去。像卢刚在深圳,据说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做事。如果他能够把我们的菜打到深圳的酒店与超市里去,那价格比长州市高得多呢。”
大家都说要得,于是分头去通知。
事情出奇地顺利。夏国良说:“我是靠销村里的土鸡土蛋翻身的,村里要搞合作社,我没说的,我一定参加,要我搞么子就搞么子。”
贱宝担心卢刚摆架子的,没想到他也爽快地答应了:“你们这想法好。我在酒店就晓得,只要挂个生态农业或者有机食品的牌子,那菜的价格就要翻几倍。所以,我们要尽量把村里的有机蔬菜打进深圳、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这样吧,深圳的市场我来负责打开。”
第一次股东大会,夏国良和卢刚都专程赶回来了。方瑶宣读了拟定的合作社章程,大家都没有意见,可轮到选举理事会会长时,大家的意思还是要贱宝来搞,可贱宝脑壳摇得像拨浪鼓:“你们莫害我,我一听到做生意就脑壳痛。”
卢剑鸣便开他的玩笑:“你莫谦虚,人家香港的唐老板都佩服你,说你会谈生意,那稻田里的养的鱼和鸭子,我们哪个有本事谈到三十块钱一斤?”
贱宝呵呵笑着说:“哎呀,那算么子谈生意,纯粹是瞎猫碰到死老鼠。他伸出两个手指头,我以为是两块钱一斤,当然不同意。我晓得两个手指头是二十块钱一斤,我会连肯地肯的。”
夏国良诚恳地说:“我们愿意回来搞合作社,也是看了你做事扎实,没有私心,跟你搞不得吃亏,所以还是你来搞最合适。”
贱宝坚决不同意:“你们又不是不晓得,我账都算不清,怎么搞得合作社好呢?再说,我搞了这村主任,村里也有一大摊子事,没有精力。”
大家还要劝他,方瑶却出来说:“我看既然李主任不愿意搞,我认为也行。因为这合作社的理事长最好不要让村干部牵头,不然的话就难得做到政企分开。”
大家一听这话也有道理,便也就不再勉强了。最后选定夏国良当理事长,卢剑鸣和卢刚当副理事长,夏支书和贱宝分别当正副监事长。
机构确定后,贱宝便提出来:“我们这合作社不以赚钱为目的,主要是要把村民们种的蔬菜和稻谷销出去,并且尽量卖出高价来。所以,我们不能克扣农民,这收购价格不能太低。我想,合作社赚个百分之十的差价就行了。”
夏国良一听脑壳都大了:“么子哟,百分之十呀,那油钱都不够呢。”
贱宝指着他说:“你看你看,我说了这做生意就是把人搞得生分吧,没开始就讨价还价了。”
夏支书接话说:“这百分之十确实是少了点。合作社要运转,没有利润也不行的。”
贱宝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那要么就这样,我们商定一个菜价,白菜好多钱一斤,豆角好多钱一斤,让农民心里都有个底。”
夏国良说:“这菜的价格要随行就市,怎么能预定呢?”
卢刚说:“我晓得李主任的意思,就是不让农民吃亏。依我看也要得,我们就定死一个价格,这样就能保障农民的利益。我们合作社呢,主要就把精力放在对付市场上,在市场上去挖利润。比如,我们可以通过与超市谈判,逐渐提高销售价格;我们可以扩大销售领域,争取把我们的菜销到北京、上海、深圳那样的大城市;我们还可以把菜直接送到酒店里去。还有,我们也可以考虑搞一些加工。这样,合作社也就会有利益了。”
夏国良想了想说:“那行,只要我们不亏本就行。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们对收购的蔬菜有绝对的权力。”
贱宝不理解:“你这是么子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根据超市或者酒店的要求收购蔬菜,凡不符合要求的我们就可以拒收。别到时候村委会又来说情,强制我们收。”夏国良解释说。
贱宝说:“这么严格呀?”
夏支书说:“我看这个条件要答应。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牌子在全国打得响,过得硬。”
没有想到的是,这合作社挂牌成立后,第一次收菜,便与村民发生了冲突。
合作社第一次收菜,收得特别认真,不但要用仪器检测农药残留,而且还要看品相。许多村民就说,这也做得太过份了吧,都是一个村的,难道还不相信我们?哪个打过农药用过化肥嘛。
偏偏这检查就检查出了问题。当胖婶担着一担豆角过来时,这检查的仪器一检查,便发现有农药残留。开始以为是这机器出了问题,可奇怪的是,这机器检查别人的菜都正常。夏国良便说这担菜有问题不能收。胖婶不高兴了:“我的菜怎么会有问题呢?你们是故意刁难我吧。”
旁边的人也作证:“她的菜肯定没有问题,我和她住隔壁邻居,她打没有打过药,我不晓得呀?”
夏国良说:“可这仪器怎么会显示有农药残留呢?”
众人说,那还不是你这仪器有毛病。
夏彩云说:“国良呀,你就收了吧。”
夏国良说:“那不行,出了问题我们负责不起。”
有村民便说:“上次超市来收菜,都没有搞得这么吓人。明明是合格的菜,你们却说有农药,这不是故意找岔子么?看来这合作社就是撮我们钱的。”
另有村民起哄说:“我们不要合作社了。要么让村委会来搞,要么让超市直接来收。”
许多村民便附和:“对,我们的菜不交合作社了。”
夏国良也很强硬:“交不交菜是你们的自由,但只要交给我们,我们就必须把关,不合格的就绝对不要。否则的话,我们就会自己砸了自己的牌子。”
胖婶看有这么多人给她帮腔,底气足了,索性大吵大闹起来:“你莫说得这样好听,你还不是想压我们的价,赚我们的钱哟。你算老几,喊不收就不收呀?我们找村干部讲理去。”
这天,夏支书和贱宝刚好去镇里开会了。卢会计打来电话,说收菜收出麻烦来了,夏支书便要贱宝请了假,匆匆忙忙赶回来。贱宝来到收菜的操坪上,许多村民便围过来,情绪很激动。有的说:“这合作社故意刁难我们,我们的菜不交合作社了。”
有的说:“我们只相信村委会,不相信合作社。”
胖婶更是一副委屈的样子说:“贱宝村长呀,这合作社刚成立就卡我们的脖子,这以后我们还搞得下去呀?我看还是撤了这合作社,由村委会来收菜。”
贱宝懵了,不晓得出了么子事,便把夏国良喊到一边,问了原因。贱宝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胖婶不敢打药的。再说,现在用黄板和性诱剂效果蛮好的,没听谁家说治不住虫子,这胖婶也犯不着打药呀。夏国良又当着贱宝的面对胖婶的菜重新检测了一遍,硬是显示有农药残留,而检查其它的菜又没有。这仪器怎么单单对胖婶的菜有反应呢?
贱宝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便把胖婶喊到一边,盘问道:“胖婶呀,你给我说实话,你的菜到底打没有打药?”
胖婶肯定地说:“没有打。”
“那你的菜怎么会有农药残留呢?”
“那还不是夏国良搞的鬼。”
“可人家是仪器测量出来的呀。”
“那我就不晓得了。”
贱宝突然问:“这到底是不是你的菜哟?”
胖婶一听这话慌了:“不,不,是,是。”
“你这又是不的,又是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拿了别人的菜来了?”
胖婶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贱宝估计这其中必有缘故,便严厉地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说实话。你晓得不,这关系到我们整个村的声誉。”
胖婶这才说了实话。原来,她娘家在邻村,也是种菜为主,听她说筲箕垸的菜卖得五六倍的价格,便要她拿一部分来,掺到自己的菜里卖。开始胖婶不肯,说我们的菜卖得这么高的价格,是因为不打农药不用化肥,你们这菜怎么能同我们的菜比呢?她娘家人便说,你宝呀,我们这菜也就以前用了一些农药,最近又没有用,掺到你的菜里面,谁晓得?胖婶一想也是,就让他们今天趁天没亮拿了来。可她没有想到,还是被卢国良的仪器测出来了。
贱宝很生气,大声地说:“你这是想砸我们村的牌子,你真浑蛋!我同你说,不但你的菜不能收,而且这三个月都不收你的菜,你自己提到镇上去卖吧。这有农药的菜你马上给我拿走,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说着,贱宝把胖婶拉到她的菜担子前面,要她把自己的菜立即挑走,还要夏彩云去监督。他对村民们说:“各位乡亲,我们的菜能够卖得起价钱,就是因为我们是搞的生态农业,坚持了不用农药不用化肥。胖婶把她娘家人种的菜当作自己的菜上交,幸好被仪器测了出来,如果是被超市发现了,那不就毁了我们的声誉,砸了我们的牌子么?所以,合作社严格检测,我们一定要理解,要支持,要配合。”
眨眼就跨过了年坎子,又是一个阳春三月了。
往年这个时候,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