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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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机时刻-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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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炮兵部队摆得这么近,什么意思?”
  “那可能是金将军命令。”
  约摸一里以外落下了一阵北军炮弹,他们就都听着,没再吱声。
  

第三章 向摩天崖挺进(15)
另一支南军海军陆战队列队走过,人数有一个小队,枪撞着钢盔和背包扣,叮当作响。不多远以外一颗照明弹腾空而起,强烈光芒照得这一队人看起来就象一串黑色剪纸在聚光灯下移过。枪背得七歪八斜,背上都还隆起个包,看去怪模怪样,好似一个个驼背。脚声杂沓,乱成一片,也象刚才车队在路上行驶,听来有如轻轻拍打地海浪。
  一会儿照明弹熄灭了,队伍也过完了。人渐渐走远,却还拖着一串轻轻地枪声。
  远处发生了小接触,传来了北军狙击步枪声。南军方面也有几支连发狙击步枪还击,那枪声听来就要猛得多,好象皮带在桌子上抽。
  张丰成坐不定了。他问:“你说北军离咱们这儿有多远?”
  “我怎么知道!反正也快了,你就可以会会他们了。”
  “快个屁!”
  “坐到天亮咱们还走不了呢。”
  “走不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我当然高兴。”
  一个山地曲射炮队走过来后,张丰成他们有任务了,协助拉炮。
  这支五十来人队伍,就顺着一条狭隘小路而去,一路走得极慢。走了百来米,就后队看不见前队了。两边树木夹道而立,顶上枝桠交错,他们觉得就象在一个到不了头的地道里摸索着走。
  下过雨,路又泥泞,脚一踩下去就陷进去好深,走不了几步鞋子上便粘满了大块大块地泥巴。
  李东直,张丰成,和一个海军陆战队少尉一起拉炮,只能硬是用力冲,冲几步停一停,再冲几步停一停。每次走不了十来米,炮就会陷进泥泞里,于是炮外三个人便只好死拉活拽,直拽到手脚酥麻。好容易把炮拉了出来,便趁势向前冲去,可惜往往才冲得十五、六米,势头就没了。
  这时就只好再连拉带抬地走,可走不了几米,又会再次陷入泥坑。一溜队伍就这样顺着小路,以可怜巴巴地速度苦苦挣扎着往前走。天暗路黑,前后队往往会搅到一块儿,有时后面炮上人不知不觉把炮撞上了前炮炮口,有时后队却又落下很远,弄得队伍断成了几节,各自慢慢地爬,好像一条蚯蚓给切成了好多段,都还在那里扭动。最苦是后队人。
  等到他们走过时,小路早已给前队炮和人捣得差不多成了一片沼泽,有地方一门炮得要两组人一起边抬边拉,才过得了泥潭。
  小路不过几尺宽。粗大树根老是绊人,树枝和荆棘划得他们脸上、手上都淌了血。他们两眼一抹黑,对小路曲折转弯根本没有一点数,有时遇到下坡,就让炮顺势冲上一段,可是到得底下一看,哪还有一点小路影子。于是只好用胳膊护着眼睛,在藤蔓刺人的林子里摸索。把炮搬回到路上,这又是一场艰苦搏斗。
  这种地方埋伏上几个中国人是大有可能的,但是拉炮却不可能不出声。炮本身既有轧轧声,又有隆隆声,轮胎陷进泥泞还有咂咂声,拉炮人急得直骂,大口喘气,好象摔跤选手经过长时间相持,刚摔完了一个回合似的。话声和号令声真算不得什么,那一片怨天骂地,大声醒鼻涕,干重活挥汗用劲嚷嚷,把这些全淹没了。
  拉了一个钟头,他们只觉得世上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唯一现实就是手里这门不能不拉着往前走的细脖子炮。汗水浸透了衣裤,迷住了双眼。连摔带骂,苦苦拼命,他们拉着这几门小小曲射炮,一次挪上个几尺,脑子里已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轮到换下休息了,便拖着踉跄脚步,跟在炮旁边走,喘上一口气,有时也索性退下去歇一会儿。
  队伍每隔十分钟就要停一停,好让掉队人赶上来。队伍一停下来,拉炮人就会当路趴下,沾上一身泥巴也顾不得了。
  他们觉得象是已经跑了几小时路,怎么也喘不过这口气来,胃里想吐又吐不出来。有些人把随身装备也扔了,特别是那头上钢盔,大家都一个接一个,不是脱下来往边上一扔,就是任其掉在路上,反倒使人觉得,过这小路就象在一个挂满黑丝绒长袍的无底衣橱里摸索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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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向摩天崖挺进(16)
有一次队伍停下时,在前面带队军官特地辛辛苦苦摸回来找李东直。
  那军官问:“你人怎么样?”
  “没问题。”
  李东直总算比较顺当地把那么重地活儿顶了下来,不过现在他说话也嗓音发抖,声气短促了。他问:“到底有多远呐?”
  “还有几里……还有几里就到。估计一大半路已经走过来了。这号事,真不是人做的。”
  “这些炮要得很急?”
  那军官顿了一下,想把话说得象个样儿。“山地战很需要曲射炮……”
  说完他就摸到前队去了,李东直也转过身来,再费劲地闯回去拉他的炮。
  这时候队伍从头到尾已足有两百多米长。一会儿队伍动了,于是苦差使又得重新干下去。空中偶或有照明弹升起,亮光不大透得过当头浓密枝叶,只漏下一丝微弱暗淡的青光,洒在他们身上。
  就在这染上青光的短短一瞬间,他们那拉着炮的身影便化成了一个个拼命使劲地典型形象,象纪念碑上浮雕那样轮廓鲜明、形态优美。
  他们身上的军服早已一黑再黑,先是给雨水泡得发了黑,尔后又给路上泥污抹上了一层黑。因而他们叫青光这么一照,那一张张脸就越发显得奇白,而且似乎都变了样。
  连炮都仿佛有一种纤肢秀骨苗条利落之美,有如一只青虫用细长后腿抵着地,扬起了前肢和身子。
  一转眼黑暗又把他们淹没了,于是他们又只能瞎子似的,拉着炮闷头往前闯,好比一群驮着粮食回巢的蚂蚁。
  他们已经到了见什么都讨厌那种精疲力竭地境地。有时一个人滑了一跤,就躺在泥泞里,喘着粗气,再也不想起来了。那一节队伍也就停了下来,大家都木然站在那里,等摔倒的人爬起来归队。
  “这要命烂泥!”
  “快起来。”
  “偏碰上你这个混蛋!偏碰上这门摔不烂地贼炮!”
  “就让我在这儿躺会儿吧。我没什么,好好儿的,啥毛病也没有,就让我躺会儿吧。”
  “你这个混蛋,快起来!”
  那个陆战队少尉爬起来又苦苦地往前走,可是挨不了几米又得再次停下。在这茫茫黑暗里,远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时间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空气里水分重,四下什么都是湿糊糊,身上早已不觉得热了,倒是止不住地哆哆嗦嗦。
  他们周身发着臭味,不过那已经不是体臭了,而是他们衣服上糊着一层特有的污泥,鼻子里只闻到一股阴冷潮湿地腐臭,又似腐熟枯叶,又似大粪。
  他们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得不停地走下去,脑子里要说还有时间观念的话,那是以翻了天胃里打过多少次恶心来计算。
  他们搞不懂自己怎么居然会没有垮下,大口大口透气,干焦嘴唇跟着一阵阵哆嗦。背包皮带擦得皮肉生疼,脚下象有两团烈火。他就是想说话也开不出口。
  因为从胸口、嗓子,一直到嘴巴,都象被一方毛毡给紧紧捂住了。连自己衣服上那钻脑刺鼻地恶臭他都已经闻而不觉了。这样累死累活,自己身板倒竟然也顶了下来。他原本是个生性慵懒的青年,除了非干不可活儿以外。
  他们跌跌撞撞走在一条小路上,让泥浆吸住了鞋,得一脚脚地使劲拔。
  李东直一直是在炮后边推,有时推到泥泞深处,炮陷住了,他就去帮着那个少尉一块儿扛起来,不过他这些行动现在已经都是无意识行动了。抓住轮轴把炮往起拉,这要多受多少折腾,他已经都不大觉得了。
  他指头已经根本握不拢,有时拉了半天拉不起来,炮还陷在泥里。自己手却松了也不知道。
  队伍前进速度也比出发时愈加慢了,有时候一门炮拉了十五分钟还走不上一百米。时不时还有人昏倒,那就只好由他倒在路边,等苏醒过来再独自一人摸回去了。
  后来终于从前队传下来一个口信:”加把劲呐,快要到啦!”这话倒也暂时起了点鼓舞人心地作用,大家虽说干得劳累,可也毕竟又看到了一些希望。
  

第三章 向摩天崖挺进(17)
但是顺着小路每次转过弯去,摆在前面却总还是泥路一条,乌黑一片,渐渐大家就都感到灰心绝望了。他们有时可以呆上分把钟一动不动。
  现在再要把身上那点力气都拿出来扑在炮上,是愈来愈困难了。每次一停下,简直就不想再走了。
  在前方,他们碰到一道沟壑切断了路,下沟坡极陡,沟底是一条多石地小溪,到对岸又是一道险坡如削而起,足有五、六米高。这也就是那个军官所说的小河了。一到沟边,队伍就完全停下了,掉队的也都赶上来了。
  一组组士兵各自依着次序,等前一组先过去。要在黑夜里把炮送过这么条小河,再顺利也总是件大费手脚的事,花时间当然也少不了。滑下这边坡岸时得用力把炮拉住,免得翻下沟底;到了小溪里又得把炮托起,跨过滑溜石块。上对坡那就更得下死劲把炮一步步往上顶。坡上泞滑,没个踏脚处;特别是上对坡时候好容易都快到顶了,结果却常常功亏一篑,还是眼睁睁由着炮又滑下了坡去。
  他们手上立刻就感觉到这铁家伙象是要脱手而去,他们只得死死拉住,说什么也不让这铁家伙跌到沟里摔坏了。这样狠命一使劲,刚恢复一点精力顷刻又消耗了大半。
  等到把炮运过了小河,他们那份累,已经不下于刚才路上最累的时候了。
  他们停了一会儿,鼓起了身上仅剩地那一点力气,又拼着命上对坡去。
  李东直气喘如牛,指挥起伙伴来声嘶力竭,那声音仿佛都是从胸腔哪个角落里硬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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