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董香、雏实。”
“……恩,好久不见。”
董香的神色有些勉强,眼神飘忽,完全不同于她以往的风格。
“金木哥哥……你现在还是和永近哥哥一起吗?”
雏实也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担心什么。
“恩,我们在一起挺好的。”
对于董香和雏实的反应,金木忍不住有些失落。他知道她们还没有接受永近,只是他不可能放弃永近,而董香和雏实也是他的朋友。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好不容易才能够和英在一起。金木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因为英是他唯一的救赎,如果没有英,金木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可是这份恋情注定坎坷,以前是各种各样的事情阻拦着,现在是好友的不理解。金木知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命运总那么爱开玩笑。
“……可是,他、他是人类啊。”
董香听见自己几乎变调的话语,艰涩的从喉咙里挤出。能够说出来就很不错了吧,董香心想,小心翼翼的组织着措辞,就怕那句话一不小心就伤到金木。
“我知道,但是我绝对不会放手的。”
即使温柔如金木,也有自己的坚持。
金木说出这句话后,也感觉到了四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为了避免尴尬,金木和董香、雏实草草告别,就拉着英回家了。
“金木,其实你……”
“没关系的英,你知道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金木感觉到自己被英拉到怀里,享受着英怀抱的温度。将耳附在英的胸膛上,有力而规律的心跳声安抚了自己的焦虑。
“时间不早了,睡吧。”
“恩”
金木点点头,听话的睡觉去了。
4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将变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金木看着书页上尼采的话,忍不住陷进了沉思。于是也没注意到背后悄悄靠近的人,所以也很自然的被人那人吓都了。
“英你干什么呢?!”
“谁让金木你看得那么认真啊,我可是快要无聊死了。”
“英你难道就不能好好安静一下吗?”
金木实在是无奈,英安静不了的属性总是让他无可奈何,却又不讨厌。
“当然不能啦,要知道兔子太寂寞了可是会死的哦。”
“话说,金木你看什么呢?”
金木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书已经被好奇宝宝状的英夺走了。然后就看见英,一脸严肃状,将那那句话念出来。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将变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英的嗓音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多了些低沉,因此认真的语气显得格外的成熟稳重。
金木忍不住有些晃神,记得以前很小的时候,英也曾这样认真给自己读过书。太过久远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金木记不得当时英读的是什么,只记得英当时认真的语调和稚嫩嗓音。忍不住的,就露出了笑。
“喂喂,回神啦。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不答应,就在这儿傻笑。”
“也没什么啦,英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啊,我对于你算是恶龙呢,还是深渊呢?”
“……没想过呢,英你觉得呢?”
金木回答得有些勉强,心仿佛漏了一拍,莫名其妙的就紧张了起来。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那被刻意忽略的东西,仿佛就要浮出水面。
“肯定是深渊啦,金木你看我这么入神,我当然也是要回头的啊。”
“恩”
就要浮出水面的东西,又沉了下去。金木没来得及发现那是什么,就又将它抛之脑后。金木下意识的觉得,那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不过深渊吗,金木在心里默念着,觉得英对他自己的比喻,真的很贴切。
如同深渊,充满未知的神秘,让人移不开眼,却又满是危险,一旦陷入也许就是万劫不复。于是自己被吸引了,却又只能够远远望着,不敢过分的靠近,然后某一天突然就得到了回应。
金木将英手中的书拿回来,放回了书架上。看着身后比阳光还要耀眼的人,忍不住就想要感谢,金木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感谢什么,反正就是想感谢一切的一切。何其幸运的,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能够和英在一起。何其幸运的,英对于自己这份感情,肯定的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PART 6
Part 6
“叩、叩”
敲门声响起,金木有些诧异,心想着有什么人会来找自己。打开门 ,看见门外站着的四方先生,金木楞住了。正想着四方先生找自己有什么事的时候,金木看见四方朝自己的时候看了几眼。然后就毫无预兆的一拳朝面门打过来。
金木捂着被打的左脸,楞楞的看着还想继续,却被身后的董香和雏实拖住的四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金木回头看着英,不希望英搅和到这些事里面。
“没什……”
未尽的话语,被突然冒出的赫子打断。因为太过惊讶,脑子也变得混沌,一切的动作都像是电影回放的慢动作。放出的赫子,刺穿了青年的躯体。
金木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无力倒在地上的人。可是什么也没接到,没有躯体的重量,没有血液的粘稠。因为他不可能让他死,所以即使被刺穿脑中也不会出现英死亡的影像。
“醒醒吧,永近英良他早就死了!”
“……英,死了?!”
金木承受不住英第二次倒在自己面前,于是潜意识拼接了幻境,然后理智又将他从幻境中拉出。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活着呢,金木为自己编织了两年的幻境破碎了。然而他仍旧不明白,英怎么就不在了呢。
“他死了,早在两年前就死了。”
四方先生这么说着,连语调都没什么起伏。
“金木哥哥,你别这样了。”
雏实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语调加深了金木的绝望。
“金木,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活着自己的想象中。”
董香这么说着,冰冷的形象再维持不住,话语里的担心显而易见。
金木低着头,关于英的幻想,在倒下的那一刻就消失在了眼前。耳边纷纷杂杂的,是比讽刺更伤人的劝说。金木不想听,于是大脑自动的屏蔽掉了,没办法再去思考那些话的含义。熟悉的语言,在这一刻成了从未听过的,连话语都称不上的吵杂之声。
耳边的声音一刻不停的喧闹着,金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就无从回答,只是沉默着。然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声音消失了,连带着门也被关上了。
金木终于能够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屋子,各种布置都那么温馨,每一处都透露着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的信息。
怎么就变成自己一个人了呢?
混乱的记忆在不断拼凑,记忆和幻想相互碰撞而后又重叠。零碎的画面,凑不出完整的记忆。努力许久,也只找出了那一天零碎的记忆。
那一天他本以为是结束了,却没想到竟然又被英救起。再之后金木记不清,只记得血肉在口中异常鲜美的味道,过重的伤势终究是让他失控了。
他把英……吃掉了?!
金木感觉到胃部在翻涌,跑到卫生间,双手撑在洗手台边干呕着。
金木不记得当时英的反应,英的表情,唯一记得的大概只有他最后留下的一句话了。其实金木不知道那是不是最后一句,但在他的记忆里,这就是最后的了。
“没活过一百岁,别来见我啊。”
很奇异的,当时明明就是失控,根本听不清英的话。可是越回忆,却越清晰。甚至连英当时虚弱的语气,刻意欢快的语调都清楚的出现在了脑海中。
当时的金木没有回答,因为早就连理智都失去。后来的金木,抱着故人残破的遗体,近乎绝望的答应英。
“好,我会好好活着的。如果这是你的期望。”
金木很认真的答应,即使英早已听不见他的回答。他是真的努力去做了,努力的生活。只是试过才知,是真的做不到。
没有英的世界,大概生活是真的不适合自己。最初的那两天,金木得出了这个结论。于是他尝试了最后一个方法,自我催眠。
如果没有英的生活不适合自己,那么就和英一起活下去吧。那时的金木真的这么期望着,可惜幻境终究只是幻境,像是童年吹出的肥皂泡,一触就破。
金木步伐不稳,一路跌跌撞撞的才走到书房。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创造第二个幻境,所以他必须要去找寻英过去的痕迹作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勇气。
翻开书页,书上的内容被轻易的忽略。金木的视线牢牢的钉在没有任何修饰的白色信封,那是英写给他的。虽然没有署名但金木无比确定,因为这本书就是英送给他的。
信纸上是手抄的一篇诗歌:
你总有一天将爱我,我能等
……
你的一眼就补偿了千般苦恋,
死有何妨?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轻飘飘的纸张,明明拿在手中也感觉不到什么重量。金木却觉得格外的沉重,就连拿都快要拿不稳了。
七年的重量,能不沉吗?
金木无力的滑坐在地上,背靠着木质的书桌,不觉得冷,只觉得难受。像是被关在了空屋子里的,找不到出口的密闭恐惧症患者,说不出的恐惧和难受让人感觉窒息。
金木拽紧了手中的信,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那之后,四方和董香、雏实都看出了金木的变化,都真心的替金木感到高兴。虽然忧郁仍旧时常盘踞在金木眉间,却也是偶尔能够露出真心的笑了。而且脸色也正常了很多,很明显没有再苛刻自己去吃身体无法接受的人类的食物,有好好的正常的进食。
只是身上另一个人的影子,却是越来越明显了。董香有些担忧,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希望金木能够好好的,所以没必要再去破坏他仅存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