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气下,那么远的距离,第一枪竟能击中杨秀英身前的茶杯,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连弹壳都被捡回去了。
“夜猫”赵大勇还是在平台角落里发现了奇怪的东西:“看,这是什么?”
几片小石子,指甲般大小,排成一个小三角,中间又放了一粒圆形的,像一只眼睛。
赵大勇只是好奇,但李猛的心却像平湖里乍起了秋风,波动了,疑惑了。
是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的。
李猛感到窒息,慢慢蹲下去,抚触小石子,却像碰到烧红的热石似的缩回了手。
“怎么了?”赵大勇看了看李猛,李猛的表现让他感到奇怪。
“没什么。”李猛从强烈的情绪中回复过来,回答。
陈思被解救的那一刻,刚好是那两个假警察把蓝荧荧的毒针针尖对准他颈部的时刻。他的秘密被发现了,假警察已经等不及“上面”的命令,不得不决定马上消灭他。
谢天谢地,他们的毒针还没扎下来,门就被踢开了。五六个警察举着枪冲进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
乖乖地举起了手,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手脚终于轻松了,陈思热泪盈眶,像见到了救命恩人,抱着其中一名警察又哭又笑。
“你就是陈思吧?”
“是的,是的。”
“请跟我们到公安处做笔录。”
“应该,应该。”
陈思和两名假警察都被带回了公安处。路上,陈思问起公安处怎么收到的他那微弱的求救信号,得到的回答却是不知道,谁也不肯告诉他。其实是歪打正着,许则安不是派了无线电侦测小组布置在唐小六特务电台周边吗,既然是侦测,那肯定是全方位的,竖起耳朵尖听。结果就听到了陈思发出的信号。于是,定位,追踪,解救,一气呵成了。
陈思的笔录跟103小组的推测几乎一样,只是通过收音机收到电波,还是觉得有些偶然,但这个世界就是由很多个偶然组成的。偶然中的必然,偶然中发现必然,这是客观规律。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和保护证人,陈思被关照安排在了一间留置房间里。范哲亲自去看了他,当他故意把特务电台的型号透露给陈思时,哪知道这个无线电专家直摇头,他愿以人头担保,一口咬定收到的电波绝不是MF-6型快速电报机发出来的。
如此肯定,让范哲心里也打了鼓。
难道还有另一个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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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8日00:31 台州
午夜如墨,万籁俱寂,唯有风在动。
公安处仍然灯火通明,但窗帘紧紧拉上了,为了防备再有人暗袭。
两个假警察的身份查清了,是当地的小混混兄弟,叫梁海、梁涛,平时好吃懒做,爱打架,稀里糊涂被特务诱惑,为其卖命。一旦进了特务组织,卖不卖命就由不得你了,不管划不划算,都得卖,命是廉价的,何况你的命在别人手上掂着呢。
其实这两个小混混还算不上特务,至多算打手,完全听命令行事,脑子也不会打弯。所以干的都是些造谣生事、扰乱治安的低级活。这些事情,有田顺这只大蟹在公安处罩着,自然没什么大问题。他们当然不知道背后撑腰的是谁,只是觉得,特务组织真不简单,什么事都可以摆得平,就愈加敬畏了。
问及上线,答,不知道。每次任务,都是有人以敲两下门为暗号,塞字条在他们家门口的信箱里。他们去取时,那人早走远了。昨晚十点不到,他们刚要睡,又来暗号了,跑下去一看,门口放着个包裹,赶紧拿进屋里拆开,里面包着两套警服、一枚毒针。
这次的任务把梁氏兄弟吓傻了,但任务条上写着,如果不完成任务,这枚毒针就不是打在别人身上了。他们相信“组织”说得出,做得到,与其打在自己身上,当然不如打在别人身上,这个道理连傻瓜都懂。
但103最关心的是他们的上线。顺藤摸瓜,总要先找到藤的。
人走远了,不等于看不到,至少能看到背影,说,从实说。
从实说了,背影是个女人,三十岁的样子,喜欢穿蓝布雪花点衬衫。
女人,又是女人。敌人正是运用了人们对女特务疏于防范的弱点,长期潜伏,伺机活动的。
蓝布雪花点衬衫?袁智强看了梁氏兄弟的口供,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在哪儿见过这种衣服,好似不经意间一瞥留下的模糊印象。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神奇,你看到的任何东西,其实都没有遗忘,只是暂时放入大脑的杂货仓库里了,到需要的时候,它可能会闪现出来。潜意识的空间是巨大的,但过于庞杂,要真正找出它,也不是件易事。
袁智强苦苦回忆着,回忆晚上经历的每一个细节,猫抓似的难受。终于,让他想起来了——
是那个男孩,送水果篮炸弹的男孩!昨晚九点半左右,他和赵大勇前往位于肖家里的男孩家调查,经过他家院子时,晒衣竿上就晾着一件蓝布雪花点衬衫。
没错,是她!袁智强恍然大悟,连忙把这个巨大发现报告给范哲。
103竟然落入了一个简单的圈套之中——
谁说小孩不会撒谎?在大人的诱导下,小孩撒的谎可能更可怕,更具破坏力。亲手递给男孩水果篮的,不是嘴边长有绿豆痣的陌生中年妇女,不是别人,是他的妈妈——张氏。不用担心男孩的危险,从触动开关到爆炸还是有十多秒的时间,足以跑掉的。
疑惑迎刃而解,神秘中年女人踪影全无,并非其神龙见首不见尾,而是根本不存在此人,子虚乌有。张氏授意儿子送炸弹,又编造谎言,故意误导侦察人员。怪不得当他们再次上门时,张氏变得很不耐烦和特别谨慎,表面上是为保护孩子不受刺激,实则为了阻止深入调查。
很快,张氏的户籍资料就查到了。张氏,姓名张菊,三十岁,是个寡妇,棉纺厂职工,有独子肖兵,居住在肖家里21组18户。
张菊是属于“蜥蜴”还是“晨光”?一个是大网络,一个是小团体,潜伏的特务们,都有各自的一条线,特别是外围组织,彼此很少交集,特务间也大多不认识,以为这样可以避免被一网打尽。但是,越往核心,联系就越紧密,就跟蛛网一般。要打开蜥蜴组织的核心,必须抓住关键的那一点,扯出几条线。
从案情上分析,张菊肯定受了田顺的指派暗杀103小组成员的。那么,其属于晨光组织的可能性大一点,但从谋杀的手段和炸弹的精巧程度看,又不像外围的普通情报组织能够施行的。
范哲希望,张菊就是那个点,“晨光”和“蜥蜴”间的交织点。
他下令,由袁智强负责,火速赶往肖家里拘捕张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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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8日00:35 台州
关于能否用陈思的问题,103和公安处都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认为,陈思是无线电专家,熟悉台湾的发报体系,台州公安处正好缺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可以让他参与到侦测工作中,发挥专长,找出敌特的另一个电台。另一种意见认为,陈思是台湾回来的人员,根子不正,底子不明,他的话不可尽信。万一他是个潜伏更深的特派特务,用的是苦肉计,贸然启用,会贻误工作,会出大问题的。
最后,还是范哲拍板,做事大胆一点,要相信人才、运用人才。如果陈思真能找到“蜥蜴”的直接电台,对侦破工作十分有利。
另外,从杨秀英的口中获得了一条重要情报:“蜥蜴”苏醒后,就开始“断尾”行动,断的是外围组织“晨光”。因为他怀疑,“晨光”已被我特情人员卧底和掌握,这个组织成了鸡肋,没有存在的必要。于是借我们的手,断它的尾。从这点看,足见“蜥蜴”的狡诈和凶残。而另一方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断制造恐怖事件,分散我方精力,为实施其真正的阴谋服务。
范哲向103小组成员转达了总部刚刚发来的密令。“M首长将乘今晨的列车自青岛视察后南下,预计今天下午到达杭州,然后换乘专车到台州,对391工程开展视察调研工作。因路途长远,地形复杂,警卫安全工作显得十分突出。特别是台湾特务机关所谓的‘刺刀密令’与蜥蜴行动,是一次完全针对M首长的恐怖暗杀行动,总部限我们三十小时内破案,绝不能让敌人得逞。”
“还有一个消息,既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范哲顿了一下,说,“首长已决定,改秘密视察为公开视察,以破解外界对我国核武动机的胡乱猜测及谣言。”
“公开视察?这,这太危险了。”杜丽忍不住叫道。
“不错,这样一来,首长的危险更大了,我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公开露面,会给敌人更多可乘之机,防范更难。总部也曾就这个问题报告过首长,你们猜他怎么说?”范哲卖了个关子。
“怎么说?”
“首长听了,哈哈一笑,他说,到了台州,一定要看看这条‘蜥蜴’长什么模样。”
大家都会心一笑,可谁也没笑出声,甚至没笑出形。因为他们知道,首长越是大无畏,103面临的压力就越大。
“但这条‘蜥蜴’,需要我们来捉,捉住了,才能看。捉不住,它会乱咬人的。”范哲正色说道,“不管花多少代价,我们一定要捉住它,这是首长对我们的信任,他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了我们手上。”
赵大勇点点头,说:“既然是公开视察,那特务肯定会千方百计弄到首长的具体路线与活动安排,爆炸、枪击、下毒……每一种方式都有可能。在这之前,我们要对各个地点进行周密部署,特别是公开场合。”
“不错,这些安保工作,总部今天会进行全面部署,首长的随身警卫也会配合。我们103最迫切的任务,是在首长到达之前,破获蜥蜴组织,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王星火冷静地说。
“老枪,你谈谈看法。”范哲见李猛若有心事,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