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范哲望向窗外的层层铅云,握紧了拳头。敌人越是强大,任务越是紧急,压力越大,就越能激起他的斗志。
他叫来了李猛。
“我有些担心昨晚出现的那个狙击手。这是我们一块很大的绊脚石,很危险,这块石头必须尽快搬掉。你是狙击专家,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范哲让李猛坐下。
李猛想了一下,说:“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是我们的弱势,根据昨晚的勘察,敌人的武器和技术很可能在我们之上,这也是我们的弱势。但是,狙击和反狙击更多的是智力的较量。”
“哦?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们该怎样反狙击呢?”范哲向前倾了倾身子。
“我们有地理资源和人力资源。狙击需要占领制高点,在M首长访问过程中,他要迅速找到的理想制高点,这对于一个刚到这个城市的狙击手来说,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我们只要在访问路线途中清除这些制高点,他的狙击任务就比较难完成。另外,要加强巡查设岗工作,一个人拿着把狙击枪到处跑,毕竟不现实,虽然努力隐藏枪身,但马脚还是很容易露出来的。”
“不错,这是他最薄弱的地方。”范哲点头赞同。
“我打电话问过气象台,这几天风比较大,这对我们有利。风力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狙击的精度。”李猛又说,但随即又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范哲问。
“我担心,他会转而对我们警卫人员下手,制造漏洞和恐慌。“刺刀密令”很可能是一个协同性的暗杀行动,狙击手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
范哲脸色凝重,把桌上那张总部的电报推到李猛面前让他看,李猛的猜测正是范哲的想法,“三套马车”就是这样一个协同性杀手组合,加上在暗处统一指挥的老奸巨滑的“蜥蜴”,敌人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原先的预计。
“三套马车?”李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组合。
“这个狙击手很可能就是三套马车里的一员——‘万里针’,这说明,三套马车已经开始针对性的行动了。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们实行暗杀任务之前,粉碎它。”范哲停顿了一下,说,“把星火他们都叫过来,通报一下这个新情况。”
103小组又集合了。一夜未眠,但所有的成员并无倦容,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紧张的工作。
除了范哲,其他人根本没听说过“三套马车”,可所有的人都明白,他们正在面对的,也许是103组建以来最为凶险的敌人。
破坏与暗杀行动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人能力与机会,带着很深的个人烙印,一个人或几个人策划的刺杀事件,却足以震撼世界。这是成本最低,收效最快的政治投机行为。去年11月22日,美国总统肯尼迪被美籍古巴青年李?哈维?奥斯瓦尔德刺杀,真相至今扑朔迷离。以肯尼迪为诫,刺杀行为的不可确定性让各国首脑警卫伤透了脑筋,纷纷加强了各自的安全工作,但仍是如履薄冰,如坐针毡,生怕出一点差错。
虽然有情报提前透露了敌人的“刺刀密令”计划,给103赢得了一天的宝贵时间来对付“蜥蜴”,可到现在,对手仍躲在不可知的暗处。时间在飞快流逝,危险越来越靠近,死亡的气息也逐渐浓郁起来,像一只从远处潜行而来的暗鬼。
拆掉“马车”,揪出“蜥蜴”,是范哲现在最大的愿望,也是103最大的愿望。可是他们还不知道,一个巨大的危险,能让他们翻不得身的危险,已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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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8日07:29 台州
环卫工人李二虎拉着辆三轮垃圾车穿过大操场,秋风一阵紧似一阵,让他感到了冬的寒意。天凉下来真快啊!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各个垃圾箱清理垃圾。那个时候,不像现在都使用一次性垃圾袋,而是在各个居民点设立若干大垃圾箱,用大石板围构成八仙桌大小的圈,居民们直接把垃圾倒到圈内,每天由环卫工人去清理干净。大操场边上的垃圾箱是李二虎负责的最后一个垃圾点。
李二虎在垃圾箱边停下,从车上拿了把铁锹,就开始整理。今天的垃圾真多,满满的,李二虎有些叫苦。
铲掉几锹后,他的铁锹突然触到了软软的东西,很大,像一麻袋棉花,但又比棉花硬一些。
是什么呢?
他感到好奇,扔下铁锹,俯下身子,伸手就探进垃圾箱拨那袋东西。
果然是麻袋。李二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麻袋搬到了地面上,解开口子上系着的粗绳。哪知麻袋大口子一开,李二虎大叫了一声,就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麻袋里露出的,是女人的尸体,披头散发的,睁着一双铜铃似的空洞眼睛,嘴角还挂着血。
2009年2月18日18:56 台州
我和林美如约来到星雅咖啡,这个位于麻芝街十字路口的小咖啡馆十分不起眼,但宁静幽雅,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咖啡馆内很幽暗,没几个客人,空间里轻轻流淌着马修?连恩的抒情歌曲《布列瑟侬》。
我们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然后给那个神秘人打了电话。手机终于接通了,竟是个女孩子。她说,马上到。
果然马上到。七时正,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闪进了咖啡馆的大门,看到我们,径直走来。
我和林美面面相觑,眼前的这个女孩不过十六七岁,怎么可能知道‘米兰’和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不过我们都觉得这女孩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让你们久等了。”女孩在我们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姜茵茵,是姜仙林的孙女。”
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姜仙林是我的采访对象之一,快九十岁的老人了,跟老罗一样,也是自首的国民党特务。可是,在我几次采访他时,他都三缄其口,说自己记不清以前的事了。他是故意不说?还是另有隐情?
我问姜茵茵,她短信上所言关于‘米兰’的东西是什么。
“我是瞒着爷爷把这东西拿出来的,最近我比较缺钱用,所以……”姜茵茵吞吞吐吐地说。
我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有些生气,现在这些孩子过于“精明”,竟把祖父的私物当成买卖,太没有道德了,怪不得弄得这样神神秘秘的,好像见不得人。我本想拒绝她,可林美却抢在我前面开口了。
“那得先看看是什么东西,真不真,值不值。”
姜茵茵从包里掏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破袋子,打开来,取出一本发黄的日记本,说:“这是我爷爷写的日记,里面记载了一段关于“米兰”的事情。这本日记他一直藏着,但实际上没有多大用处的,他现在连字都看不清楚了。”
“你把日记拿回去,我们不要了。”我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真的不要了?我昨天在楼上听你们说话,看你们找得这样辛苦,而爷爷又死活不肯说,才决定帮你们的。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姜茵茵噘起了小嘴。
“如果争取你爷爷同意,我愿意出钱买下来。”林美也说。
“这不可能,爷爷绝对不会把日记卖给别人的。对了,里面还提到了一个看上去很可怕的行动,叫蜥蜴行动。他和“米兰”都是“蜥蜴”这个组织的人,你们不感到好奇吗?”姜茵茵好像还不死心,卖力地推销起来。
好奇当然是有的,而且相当强烈。我和林美都犹豫了。
“你爷爷以前写下这些东西,不怕被人发现吗?”我问,在那个年代,这可是足以把人送入死牢的证据,赖都赖不掉的。
“爷爷有写日记的习惯,其实这些日记刚开始都用密写墨水书写的,这种墨水本来只有经过化学反应,才会看得到。后来时间长了,就慢慢自然显出字来了。这是我无意中发现这本日记时,爷爷告诉我的。”姜茵茵解释说。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那样的癖好,写日记也可以算一种癖好吧。但做特务的还写日记,这倒不多。不管是否加密,也不管藏得好不好,总是把危险系数提高了很多,不是明智的主意。
不过现在,我们倒要感谢一下姜仙林的这个癖好。因为有了这本日记,我们的目标一下子近了很多。比如蜥蜴行动,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的,林美也感到好奇,她爷爷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关键的事件。
“你对爷爷曾经的身份怎样看?这对你有困扰吗?”我很想知道小女孩对她爷爷特务身份的真实感想。
“这有什么。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谁还会在意这些老掉牙的陈年往事。”姜茵茵不屑一顾地说。
这女孩太幼稚了,历史和政治对她来说根本没有概念,我不禁有些担忧她的未来。
“闲话少说了,你们给个价吧。”姜茵茵有些不耐烦了,“五百怎么样?要不,三百,最低了。”
我真想给她一巴掌,小小年纪,竟一副情报贩子的嘴脸,三百元就把祖宗给卖了。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好,我给你三百元,但你必须先把这本日记送回去,该在哪儿放回哪儿。明天我去你家,直接跟你爷爷谈。”我从钱包里取出三百元扔到她面前。
姜茵茵愣了一下,胡乱地收过钱和日记本,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一溜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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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8日07:48 台州
李美娟找到了,不过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范哲在许则安的陪同下亲自去察看了现场。女尸已经用白布盖住,范哲提起布,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眼前,是个漂亮的姑娘。不管她是不是“省略号”,都会让人心生惋惜。从外表看,死因很明显,脖子上留了一圈紫色的指印,是被人从后面掐住脖子窒息而死。
“我们迟了一步,又被灭口了。”许则安叹息说。
范哲没有发表意见,抿着嘴唇思考。
第一现场很快找到了,是在离垃圾箱五百米处的一个小花坛边,这个角落很僻静,平时极少有人经过,距李美娟在小相居的家不过一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