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凤丫头,我不收还成了我的不是。”薛夫人笑道。“蟠儿比谁都注意养生之道,他还随着一大夫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虽不成什么,但药膳却是最懂的。”
王熙凤惊讶道:“原来我这兄弟还有这等本事,改明儿我也到他那里淘些药膳的方子,也解解我的馋。”
“这凤丫头,越来越不知理了,这药膳也是混吃的。”王夫人嗔了她一眼,薛夫人却笑道:“这也没什么,你去向你兄弟要,说好了补什么治什么,他自会给你合适的。我和宝钗也常吃些他的药膳,确实很好。”
王熙凤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只我去的多了,潘兄弟别恼了才好了。”
宝钗在旁笑了,说道:“姨妈,娘,你们看凤姐姐,现在她这样,整个是个市侩的人了。”
她一说,大家又都笑起来了。
正说着,平儿进了来,请了安,方说道:“太太,二奶奶,都准备好了。”
王熙凤点了点头,方让她下了去。
王夫人叹了口气,直拿起了手中的念珠,念起佛来。
王熙凤见着薛夫人疑惑的样子,也叹了口气,说道:“姑妈还记得东府里的小容奶奶,自我们去游园之后,身上就一直不大好,吃了药也没见效的,恐怕拗不过了。”
薛夫人一听,说道:“是她,那可是个顶标致风流的人物,样貌才情自不必说,性情也很好,我们那时去,她不是还在老太太跟前说笑,看着很好,怎么才几个月就成这样了?”
王熙凤叹道:“可不是嘛,眼见着就不中用了,我们也不敢告诉老太太,只偷偷地准备了些,怕万一。”
宝钗在旁听了,也是一叹,那小容奶奶,她也见过,真正是长的好,人也很好,真是红颜薄命啊。
王熙凤说道:“我亦不敢跟老太太说,她这样的年纪,又是顶喜欢这小容奶奶的,可怎么受得了。”
大家又感叹了一阵,方见走进了个丫头,请了安,说道:“太太,姨太太,二奶奶,宝姑娘,老太太请你们去呢。”
王夫人站了起来,说道:“知道了。”方带着众人去了。
且说晚间,薛蟠和薛夫人、宝钗晚膳时,听了些对小容奶奶的感慨,才知道,原来到了这里了,好像是说她是要死的。果不然,半夜时分,听得二门上传来了云板之声,仔细一听,正好连叩四下。薛蟠知道,她死了,秦可卿死了。亦不过时感叹一下而已,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命,而他只要顾好自己和亲人的就好了。
第二日,贾府俱已挂上了白布,到处都是凄然之色,薛蟠换好了素服,又戴上了吊唁的白布,才出了门子,带着小厮随从做马车到东府里去了。
东府里乱烘烘的人来人往,里面更是哭声震天,才下了马车,见着宝玉亦从马车上下来,面色看着有些苍白。见着薛蟠,宝玉过来见了礼,两人直奔停灵之室。到了里面,宝玉又是痛苦了一番,好不伤心,薛蟠在旁见了,也是难过,不过是红楼梦中又一芳魂归去。
又随着宝玉见过了尤氏,只是她这会子犯了胃气疼,睡在床上,又见了贾珍。他看起来又比往日里老了些许,想是死了媳妇,气色也很是不好。
“珍大哥节哀”,薛蟠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是些平常的话罢了。又说道:“如若一应用度不够,尽管找我,我们薛家也开着这丧葬的店铺。”
宝玉在旁听着,想是还没从伤心中缓过来,也不搭话。
贾珍忙说道:“是有一事,劳烦贤弟。我今日瞧了几副杉木板,可都不中意,如若你有好的,且帮我留意着些。”
薛蟠说道:“这还真巧了,我们木店里就有一副板,说是铁网山上出的,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还是先父带来的,原系忠义亲王老千岁用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用到,现还封在店里,也没有人买得起,你若要,就让人抬来看看如何?”
贾珍听了,高兴道:“好,如此好的,定要好好看看。”
薛蟠忙命了小厮去抬来,此时贾政随着众人也来吊唁,听了此事,也是要看看。
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大家都奇异称赞。贾珍笑问:“蟠兄弟,这值多少?”薛蟠笑道:“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工钱就是了。”
贾珍听说,忙谢不尽,即命解锯糊漆。贾政在旁见了,不过是个小媳妇去世,就用如此名贵的,恐是奢侈过度了,因劝道:“这样好的东西,哪是平常的人可以享用的呢,我看还是用杉木的就很好。”可贾珍却摇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定是要用这最好的,众人见他如此,也不好说什么。
而宝玉在旁听着倒是没什么,觉得这样好的女儿家,用好的也是应当,还好他没有说出来,否则又要遭贾政一顿好打不可。
吊唁完毕,薛蟠亦不过是去凑个数,仍回了梨香院读书,众人也谅解于他,毕竟科考就在眼前,这可是人生头等的大事,而薛蟠礼数亦齐全,又送了这样好的棺木。
因为母亲和妹妹都到老太太处去了,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倒是合了薛蟠的意了。正看着书,只听得廊上丫头道:“宝二爷,秦大爷来了。”
只见丫头撩起了门帘,宝玉和一个年轻的公子进了来,脱了披风,道:“蟠大哥,还是你悠闲。这外面都闹翻了天,全都乱糟糟一片。”又看了秦钟说道:“蟠大哥,这就是那小容奶奶的兄弟,秦钟,字鲸卿。”又对着秦钟说道:“这就是我和你常提起的蟠大爷。”
互相见了礼,薛蟠笑道:“你们怎么来这里,是来躲清净的吧。”说着,命人上了茶。
宝玉在椅子上坐了,道:“那里呆着,怪伤心的,这不,我们就到你这来了。宝姐姐,姨妈怎么不在?”
“到老太太那去了,你们如若不去,就在我这里用膳吧,这厨子可是我在家带来的,做菜一准的好,保你们说不出个不字来。”
宝玉一听,忙说好道:“早就听说姨妈家的厨子做菜好吃,一直也没这口服,如今总算是赶上了。”
薛蟠见着秦钟面有忧郁,想是为姐姐亡故所致,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也只好什么也不说。
这厨子可是经过了薛蟠的调教,虽然他不会做菜,可是吃过的可不少,又会些药膳的方子,做得就更是好了。宝玉和秦钟吃了,直说好。秦钟起先还有些认生怯懦,一顿饭下来,见着薛蟠很是亲切,人也好,又善谈,再有宝玉从中说笑,倒也是亲热了不少。
这小容奶奶秦氏的灵要听整整七七四十九日方好,而这当中,春闱也开始了。
科考
本来想要借着家中有丧的原因出了贾府,可是姨夫不放心自己独自在薛府里,薛母也是这个意思,也就不了了之,只好等考完之后再商议吧。
且说,这日正是农历二月初九,也就是会试开科取士的日子,不过才过了寅时,贡院门口就人满为患起来。
薛蟠仍带着三儿等人,到了大门口等候,四周点着巨大的灯笼,照的在场的人都影影绰绰的,很是不真切。站在门口,薛蟠不禁感叹起来,这就是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这就是鱼跃龙门的地方,这就是父亲一生的向往。
正在走神,只听得贡院门口突然鸣炮三响,贡院的差役们在门口排成两列,大开中门放举子正式入场。
会试一般每隔三年才举行一次。贡院内考试其间,为防止考生作弊,考生进入考场时要脱掉鞋帽,搜遍全身,考场内戒备森严,四周建有高达一丈五尺多高的“棘墙”等。
薛蟠忙接过了东西,对三儿等人说道:“天气冷,你们也别等了,回去吧。”说着就随着人流往里走去接受检查。
举子们都集中在贡院的大门口前,门前有一张刚刚被差役抬出来的书案,一个师爷模样的胥吏坐着,一边翻弄着手中的名册,一边报着举子的姓名和籍贯,旁边的差役可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大嗓门,来充当人肉小喇叭的角色。差役每高声报出一个姓名,便有相应的举子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明到前排来交给差役效验,然后才会放进贡院。这个过程也是非常有说法的——俗称“开龙门”,所谓龙门就是“燕喜堂”大门两边的盘龙石柱。
薛蟠站在人群里,四周望了望,在第三排看见了彭浚,对方也正好顺着看过来,两人点了点头,笑了笑就各自回转了过去。在此时是不应该东张西望的,否则可能有私通的嫌疑。待得接受完了盘查,薛蟠才拿着自己的东西,进得院子里。
贡院为三进院落,大门五楹对开,称为第一龙门,上面高悬着三块牌匾,东首那块牌匾上写着“明经取士”,中间则高悬着的是一块“开天文运”,西则是块“为国求贤”。
进得贡院第二龙门,也有人称之为“内龙门”,门内建有数千间木栅制成的房屋,专门供考生在贡院内答卷吃饭住宿。
在进入“龙门”的时候,薛蟠也不例外的摸摸用浮透混雕地手法雕刻的龙门,以图个吉利。
进了“号朋”,放好东西,研磨好墨,就见着穿着补服的管理一个个盘查房间,清点人数,然后发放了考卷,并锁好了门。
首场照例是《四书》、《五经》,这对薛蟠来说并不算难,以前和张先生亦探讨过许多,做过各种的论题,想好了思路,薛蟠亦仔细回想了张先生之前说的各种避讳,方用绝好的馆阁体开始动笔。
薛蟠一旦沉静在自己的思维里,就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得而知了。只看见一个考官在薛蟠的号朋前站了片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次的主考官,大学士顾茂,顾大人。看着薛蟠,不过是才到弱冠之年,也听好友张筑贤大人说过此子,亦不过是紫薇舍人之后,贾家和王家的亲眷罢了,又什么值得郭公公特意提起此人呢?
想起了昨日从临敬殿出来时,万岁身边的首领太监郭公公特意把他留下,看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