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李扯了扯嘴角，“我不习惯一直做蠢事。”
刮起了一阵风，吹乱了李的头发。穆莱抬起手，摘下了手套，温热的手指灵巧的把它们拨到了李的耳后，低声问，“听说你已经收养了艾莉？”
没有拒绝的站在那儿，李盯着对方的，感到空气中越来越强劲的风势，似乎，要下雪了。
良久，才吐出一句话，“艾莉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迈克检测过你们的DNA。”
轻抚着他额际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捧着李有些冰冷的脸颊，脸上没有丝毫的讶异。他依旧温柔的说着，“嗯，我当然知道，从一开始。”
“……”李平静的注视着那双温柔的如黑夜般的双眼。
“我和艾佛琳那时还小，我们每次都做好了预防措施。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艾莉不是我的女儿。她的父亲，是那些□艾佛琳的家伙之一。”
李疑惑的皱起眉，“可是……”
“李，”穆莱打断了李的话，“我想，我从没有说过我恨艾芙琳。如果要恨的话，只会怨恨自己当初的无能。”深吸口气，继续说着，“我爱艾佛琳，深深的爱着她。所以，我也爱着和她几乎一样的女儿。他们都是上帝赐给我的天使……也因此，我希望能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
沉默了一会儿，感觉着脸颊上手掌微热的温度。“可是，你依旧无能为力……你选择的身份，使得你无法给艾莉普通孩子的生活。所以，你把她给了我……穆莱，为什么？”
嘴角的弧度扩大着，笑意溢满了整个脸部，“宝贝，你是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没有为什么，只是，你是一个有能力给艾莉过上普通生活的人。而你自己，却又恰恰需要一个‘家人’，不是吗？”
“……那么，一切都是演戏？你从最初，就不打算杀我？还有那个带着信息的玩偶，是你故意让它顺利送到迈克的手中的？”声音有些颤抖，李用奇怪的音调问着。
静默着，另一只手同样的捧着李的脸颊，带着皮质手套微冰的触感，与另一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宝贝，”凑近他，低语着，“照顾好艾莉，请求你……”最后的话语，消失在交叠的双唇之中。
李没有拒绝，这个吻就像他们初遇时一样，互相的试探与挑战，没有情感。双唇仅仅相贴，寒风连濡湿的感觉都吹散了，冰冷的空气中，只有人类的温度而已。
这恐怕是穆莱？希沙姆离开前的最后一次请求……为了艾莉，也为了自己。
无论是从最初的欣赏也好，折服也好，还是后面的利用，敌对。其实一切，都是如此的简单与自然，他们只是相遇了而已。
松开手，退了一步，看着眼前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的青年，苦笑着，“宝贝，你还真是无情啊……”
动了动唇，李冰冷的目光盯着他，“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会毫不犹豫的踢爆你的下身！”最后，依旧被利用的感觉实在是不好。
挑了挑眉，笑着，“宝贝，你变粗鲁了！”
没有回答，依旧瞪着他。
正了正神色，收起笑容，伸出手，“威尔？李，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面无表情的扫了那只手一眼，没有任何的动作。
似乎早就预料般，耸了耸肩，穆莱收起手，然后对着他摆了摆，“我必须走了，期待以后的重逢。”
（天呐！这家伙还要回来吗？！）无力的快晕过去的声音，克里森补充着，（即使真如他所说，一切都是为了艾莉！可他所做的一切可真不值得称赞啊！）
李沉默着，没有附和。眼前黑色的高大身影转身，便头也不回的离去。甚至到最后，也没有想过和艾莉道一声别。
转身，穿着红色大衣的女孩正抱着自己的玩偶，注视着自己远去的“父亲”，蓝色的双眼中，浮现出悲伤的情感。当她发现李正注视着她时，连忙把头抬起来，大眼直视着天空，轻轻的说，“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李看着这从天而降的白色精灵，低喃着，“一切……都将结束，彻底的……”
（李，我们回家吧？）克里森用平静的语调提着建议，（一切都结束，然后新的开始，你，我，艾莉，我们三人成为一家人，好吗？）
一瞬间，李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抬起头，注视着天空。
阴沉压抑的天空，一切的颜色失去了原有的鲜亮。李的双眼剧烈的颤抖着，让那白色的精灵溶入自己的眼中，刺骨的冰冷溶入身体的每一寸，低语着，“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克里森”的结局
这场大雪下了几天，整个世界都被裹上了银装。到了今天下午，才刚停，天气开始转晴。不过，依旧有着厚厚的云层，阻隔着温暖的阳光。
新来的秘书的确很专业，很快熟悉了环境，把工作处理的有条不紊，并且泡的咖啡味道也不错。
不过，照克里森的话来说，各有所长，克劳蒂亚泡的咖啡有一股令人“怀念”的味道。
李笑笑，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只是正如克里森所说的，喝着咖啡，一切，便这么过去了。
下午三点左右，新秘书提出需不需要帮正在处理工作的李去附近的街区接艾莉时，李想了想，点了点头。走之前，她送进了一个包裹，上面的寄件地址是迈克的警局。
于是，关上了门，整间办公室便只有李一个人了。他拉开了窗帘，让外面银白却依旧暗沉的世界显现在自己的眼前。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张光盘。
（会是什么呢？）克里森好奇的问，（该不会是克劳蒂亚康复的照片吧？听说最近那家伙终于拐到了可爱的克劳蒂亚当女朋友！真是好运啊！）转为气愤的声音，李甚至可以想像他捏着拳头诅咒着迈克的样子。
摇了摇头，李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打开了电脑中病历那一个文件夹。然后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一个叫“穆莱？希沙姆”的文件夹给删除了。
克里森看着这一切，有些沉默，他当然明白李的习惯，一旦一个病人的诊疗期结束，就一定会删除与他有关的一切。对于李而言，已经研究过的病例，便不值得再去探讨。
但……这一次，克里森感到了一些异样，（李，他并不是一个数据，而是真实存在的。）这半年来，围绕着那个穆莱？希沙姆发生的许多事，也是真实存在的。
挑了挑眉，李反驳着，“可是现在，对我而言，他已经消失了，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克里森难得的感到一些压抑，他深吸了口气，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好了，李，让我们看看亲爱的迈克究竟寄了些什么来吧？我打赌一定是克劳蒂亚的照片！李，如果你输了的话，早餐要吃一周半熟的煎蛋，好吗？）趁此机会，为自己谋取福利。
李想笑一笑，可是，双唇却僵硬般无法动弹，拿着光盘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很久，久到克里森开玩笑的问，（怎么，你怕输给我吗？这样吧，就四天，如何？不过，前一阵输给我的吻也一定要补上！）
“好。”李突然的出声，干脆的口气，使得克里森有些惊讶。
只是，此刻，他看不到李的表情，看不到李那奇怪的表情——像是解脱，又像是犹豫，仿佛某件事他期盼了很久……可最终，却……
迅速的，他把光盘塞入电脑中，运行着。这次，李没有任何的迟疑，只是面部表情像被完美的冰冻般，紧绷着，没有丝毫的裂痕。
读盘器发出“嗡嗡”的响声，轻微的转动着，李睁着眼，盯着在昏暗的室内有些刺目的屏幕。他甚至没有眨一下，死死的盯着，因为他知道，在他体内，有另一个人在通过他，看着一切。
然后，屏幕上跳出一个文件夹，只有一个，上面标着一个名字——克里森？华特……
是的，整张4G的光盘上，只有一个文件。
克里森想眨眨眼，可是，他却无法做到。这时，他想起来了，他已经没有了身体，所有的一切，都是李的。
（呵呵，）干笑几声，然后他说，（李，你居然有我的病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没有回答他，只是熟练的操作鼠标，打开文件夹，静静的，然后又把里面每一个子文件夹给打开。
这是一个人的一生，克里森想，从他的出身证明，出生时的照片，他的父亲是谁——即使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父母，却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真面目。
然后，那家伙所在的孤儿院，一些节日里拍的照片——他在感恩节站在神坛上时高歌的样子；朋友生日时，玛丽亚修女帮他们拍的照片，里面，他欢快的笑着。
还附有大量的文字说明，玛丽亚修女对他的评价，神父对他的评价，甚至于，连那时的玩伴们现在究竟在哪，做着什么工作，对他的评价，都一一罗列在上面。
简直……就像是以那人为中心，开出的无数分枝，甚至连一片新长的叶子，都不放过。
紧接着，同样的，那家伙在学校时的样子，老师的样子，甚至是有些讨厌家伙的脸，都在上面……
就像是一场电影般，详述了一个人短暂的一生。
片中的青年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就像一部偶像剧中的主角般，一双倒映着天空的蔚蓝色双眼，明朗的笑容，英俊的外貌，仿佛天生就在阳光之下。
他爱着每一位女性，也有着无数的情人，但却宣称对每位女性都付出了真心……
可是，在背后，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偷窃着他人的秘密，带着狡诈的笑容，数着得来的钱财……
……那个人，是谁？明明如此的熟悉，可是……这个人是谁？还有……我是谁？一瞬间，克里森感到了一阵恍惚。
电影的结尾，那个人一脸鲜血的倒在了床单上，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完全感觉不出死因居然是被一枪射穿额头……
“看完了吗？”李轻声的问着，平静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他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