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儿抬手打断了安兮若欲开口的话语,继续说道:“宁姨知道你喜欢谨小王爷南恨天,也知道你从小就嫁给了他,只是若若,有的时候,嫁给了他也不代表他就真的适合你,有的时候,也要看看外面,把视野打开一点,或许在不经意间,就会发现你的良人在其他地方。”
“宁姨,我不明白。”安兮若白皙的面容上是浓浓的不解,抬头看着宁馨儿,这几日来,她发觉宁馨儿迅速地憔悴下去,此刻就近看来,眼睛已经深深陷了下去,即使再多的胭脂,也挡不住她面色的苍白,短短的几日,就已经消瘦下去了,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来之后,她眸光中闪过一丝灵光,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你现在还小,当然不明白,宁姨只是要你记住而已,任何事都不要做的太满,不要学着人家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她温婉地说着,想着自己以前那样热泼泼的性子,那样的固执向前,执迷不悟,受尽了苦楚,也历经了伤害,最后心伤了,也死心了,只是这个孩子,和曾经的她是那么惊人的相像,这样说着,她是不是可以避开那些不必要的伤害呢。
“宁姨。”安兮若还是不明白,宁姨的意思是,要她做事不要全力以赴吗?遇到困难就躲着,可是这样,怎么能成功呢。
“傻丫头,你以后就知道了,只是,宁姨却是希望你永远也别知道。”知道就意味着付出了代价,那么,不知道反而更幸福呢,如果时光可以流转,她是不是也会选择走一条很平静的路呢,她的眸中浮现出一层稀薄的泪光,左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即使隔着这么久,那一点一点的痛仍然如影随形,像漫天的雨丝笼罩,挣脱不得。
21宁姨(三)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话吗?要弹奏最好的琴音。”宁馨儿轻笑着打破凝滞的空气,看着桃树下,比桃花还要娇美的安兮若问道。
“我要弹奏出最好的琴音。”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生气,黑的发亮,盈盈的像天山雪水里浸泡过的,表情是那么虔诚,那么坚定,一下子就吸引了她。
“这些年来,宁姨对你也是太过苛刻了。”宁馨儿沉重地叹息,她岂止是苛刻了,完全是找茬,刚开始的时候,明明知道她还是初学,就让她弹奏高深的曲调,一遍又一遍,弹得她手指都伸不直,弹得琴弦都在嘶哑哭泣,只是,那么个小小的人儿,很多次她都觉得她快要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她却硬是如寒冬中的蒲草,吹得东摇西晃就是没有倒下去。
“宁姨也是为我好。”安兮若抿唇轻笑,精巧的五官仿佛在发光,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她是明白的。
“若若,其实,宁姨真的是在为难你。”宁馨儿眸中漾起了水般,玉般的温柔,她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被抱离了她的身边,安兮若,在她心目中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孩子一般。
“宁姨?”安兮若疑惑地问。
“你其实不喜欢弹琴的对吧。”宁馨儿落寞地笑,心尖却是一阵痛苦:“丫头,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你无法牵动住他,就要忘了他,如果忘不了,就去争取下吧。”终究还是鼓励她了,她和她是一类人,纵使听到别人说让放弃什么的,如果没有尝试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若若。”一声清雅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宁馨儿回头,就看见白暮云分花拂柳而来,他的眼神那么温柔,轻轻落在了安兮若身上,像是每一个沉溺在爱情中的男孩子,收起了所有的锋利,眼神澄澈如孩童。
“云哥哥。”安兮若愁着的面容一展,炫若朝阳。宁馨儿看着他们,笑笑,眸子中渐渐露出一丝释然,有白暮云在她身边,这个傻丫头也不会太辛苦的,人生的路,毕竟还是要他们自己走的,只能说,各有各的造化。
“宁姨。”白暮云这几年如拔节的竹子般身姿越发修长挺拔,此刻那张堪称完美的面上因为来的急切而染上了些许的红晕,美的如美玉初胎,云破月来,他温雅地向着一边的宁馨儿点头,一边看着若若,发现她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有些惊讶,随即紧张兮兮地打量着她:“若若,怎么了?”
“宁姨要走了,云哥哥。”安兮若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开口道。
“这样啊。”白暮云对上宁馨儿的颔首,轻轻揽住她的肩头,柔声哄道:“宁姨走了以后也会有见面的机会啊,这样哭哭啼啼的,可就是红眼小兔子了。”
“红了吗?”安兮若立马止住哭腔,仰着头,遇上一双干净的凤眸,瞳孔颜色极深,线条优美的轮廓,还有清俊少年脸上浮现的温柔,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之前的惶恐已经消失了大半,云哥哥说的还会再见,就一定会再见,这么多年,白暮云的话,已然成了她心目中最坚定的信念。
22夜宴
虽然宁姨留了她用膳,然后又叮嘱了好些话,只是,想着这一别,山长水远,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安兮若的眼眶却是越来越红了,看的宁馨儿也跟着依依不舍起来,总算是没有白疼她,挥手看着白暮云带着她离去,怅然地看着夕阳下自己被拉的斜长的身影,拿起了不多的行礼也离开了。
一连几天,安兮若都是怏怏的提不起精神,也偷偷的去过几次宁姨住的院子,只是,那里已经热闹起来,仆从进进出出收拾安排,要迎接新的主人住进去,鲜艳的灯笼和窗户上新糊上的窗花,多了几分热闹,却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宁姨的气息了,她心里的失落更甚,宁姨是真的走了,就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用午膳的时候她胃口也不是很好,平日里喜欢的菜一口没动,随便用了一点饭就觉得肚子饱了,谨王倒是留意到了她的反常,温和地问道:“若若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的,父王。”她勉力一笑,对着谨王恭敬地回道。
“如此,就好,呆会下去好好歇息下,晚上宫里还有盛会呢。”谨王乐呵呵地开口,这可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次夜宴,虽说是太后为着被刚接回宫的衣向晚郡主,可是这般大肆操办也有点扫去宫里自先皇去世后就沉闷的气息。
“宫宴?”这句话让正在吃饭的安兮若差点咬到筷子,有点迷茫地反问。
“是啊,恨天没告诉你吗?今晚就你们小一辈的参加,去陪陪向晚郡主。”谨王说到这里,面色沉了下来,转头对着一边默默扒饭的南恨天。
南恨天没有说话,只是黑着一张脸,今晚这么重大的场合,他可不想和安兮若一起去,他不想看到她状况百出,也不想看到她无助地拉着白暮云的衣角,这些年,这样的情况不时上演,他几乎都以为,白暮云和她才是一对儿,要知道她可是他的妻子,怎么可以和别的男子这么亲昵呢?
这一瞬间,南恨天已经忘记了他强行要自己保持的界限,妻子这个词就这么自然而然跳到了他的脑子里。
“恨天,不是让你去安排人给若若做宫装吗,怎么若若还是一无所知?”谨王面色一派肃容,若若这孩子一天天越发乖巧,可是,他却瞧着恨天对她倒是越发疏理了,小时候那般的亲密无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哦,父王,若若想起来了,前两天哥哥是让人来让我挑料子做新衣的,只是最近天气越发热了,我也倦怠的很,怕晚上没有精神,所以就没答应呢。”一字一句,从她含笑的唇角轻轻滑出,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轻松的把快要僵持下去的气氛转和过来。
谨王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叹息一声,若若越发像她的娘亲那般了,她刚刚是在说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喜欢恨天的吧,只是,恨天那孩子一个就很倔,撮合他们,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谨王无从知道答案,只有一声长叹,消失在风中。
23夜宴
“刚才,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两人一路静默无语,还一会儿,南恨天还是问了出来。
“哥哥是不喜欢若若跟着的,对吧?”安兮若自嘲地道,抬眼看着面前飞舞的白色,春风过去,尽是温柔旖旎,漫天飞舞的柳絮,如铺面飞雪般散开来,她的衣服上已经沾上了点点白雪,映衬着粉红,说不出的娇俏动人,她的嘴角轻轻上扬,柔软的微笑,带着花蕊般的稚嫩。
“你?”南恨天哑然,看着眼前的安兮若,时光偷换了流年,什么时候,那个一直拉着他衣角,软软的嗓音清脆地撒了一地的女孩已经长大了,面前沉静如水的容颜,那双水眸里的一抹似有若无的烟云,隔着漫天的飞絮,叫人看不明白了,一丝惆怅迷惘的感觉袭上眉头,突然他捂住了心脏,那一瞬间的疼痛提醒着他什么,是失去吗?
“其实若若也不想跟着呢,若若才刚刚学完了琴刚得了假,还没好好休息呢。”安兮若轻轻一笑,逆着阳光,他的面容看起来模糊不清,只有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泛着泠泠的光芒,她的眼中开始有湿漉漉的感觉,安兮若别开脸,不让怯弱的泪水有找到出口的机会,最近天气太热了吗?怎么她的眼睛也开始冒汗了。
“若若的琴已经学完了?”南恨天有些惊讶,她小的时候不是吵着不喜欢的吗,居然还坚持到学成,这倒是一个奇迹。
“是啊,所以若若最近可要好好休息了,哥哥快去为晚上参加宴会做准备吧,若若也要回去补眠了。”她始终微笑着,只是,眼中的伤痛随时可能破茧而出,却还要装着淡然地说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唇舌一片苦涩,比黄连还苦。
转身匆忙离开之际,一缕柔软的乌发被泪水粘在了莹润的腮边,自她三岁来到谨王府,十二年了,那么许多时光,属于童年和豆蔻年华的,都在她对他的追逐中淡去了,春去冬来,冬走春到,悄然交替,唯一不变的是她对他一片赤诚的心,只是,他多么残忍啊,明明是住的这么近的人,她学琴完了,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他却还是不知道。
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心,还是,若若在你的心里,连一个角落都不曾占据。
那夜,月朗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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