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长长的沉默。
“那……小舞,你再休息一下,我们要先走了。”宋德美转头对儿子说,“天羽,咱们不是在晶华订了Table,会不会来不及啊?”
状似无意的提及,其实是在委婉暗示小舞,他们“一家人”要走了,她呢,就乖乖自动消失吧!
小舞听得懂,可是她却不想就这幺放弃,于是她鼓起勇气,抬头对宋德美展露出最无辜天真的笑容。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啊?”
尴尬是餐桌上唯一的气氛。
小舞现在才知道他们全都带了衣服去俱乐部换,是以他们全都淋过浴,穿上昂贵的名牌服饰,盛装出席午宴。
她穿的是刚刚那套运动服,微微泛着汗味,脚上还缠着丑陋的纱布。
他们的感觉跟这家高级餐厅很相配,而她却十分突兀,不,是整个餐厅里唯一跟背景不搭的人,好象她从另一个世界硬是挤了进来。
另一个问题是他们的话题她永远插不上,Irene和宋德美偶尔会基于客气和她聊上两句,但很快的气氛搞得很僵,她们的眼神也透着不自在。
“X‘mas的时候再去LakeTahoe滑雪吧!”
“好啊!上次……”
他们谈着她听都没听过的地名,小舞突然领悟,尽管她如此努力,杜天羽的世界还是有好多好多她无法进入的区域。
“X‘mas干脆邀Irene的父母来我们家过吧!”宋德美笑说。
“干嘛?”杜天羽微皱眉头。“这样不是很怪。”
“不会啊!两家人聚聚,顺便把你和Irene的婚事谈一谈。”她笑道。
宋德美早就察觉,儿子和这个声称是他“助理”的怪女孩之间有些不寻常,是以故意在餐桌上提及婚事,目的是要表明立场让小舞别痴心妄想。
杜天羽尚未反驳,锵地一声,小舞手中的刀叉掉在瓷盘上。
“婚事!”她震骇地瞅住杜天羽。“你要跟Irene结婚吗?可是不行啊!我们不是……”
“小舞。”杜天羽给她警告的一眼,要她闭嘴,由他来处理,不要在他父母面前讲出些不合宜的话来。
“你们是什幺关系?”Irene脸色一变,问道。
“没有关系。”
杜天羽无情的声明让小舞激动起来,没有关系?那她这一年来所做的又算什幺?那个吻呢?又算什幺?
“谁说没有关系?你不能跟别人结婚,因为我们是生来就注定要在一起的。”
“小舞!”他又暴吼一声。
“真的,你们要相信我。”像一个遭受冤屈的小孩,她急切地为自己辩护。“我作过梦,知道前世我跟天羽是一对恋人。”
“梦?”在场除了小舞和杜天羽之外,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错愕,之后是好笑、轻蔑。
“你闹够了没有!”父母看她的轻鄙眼神令杜天羽无法忍受,是以他羞怒交加地吼道。“你马上走!我不要你再出现在我家人和我的面前。”他痛心地说了重话。
没有人说话,全部的人都被杜天羽的怒气骇着了。
小舞呆滞地凝望他,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在耳里,脑袋却久久无法理解。
她低下头,极缓慢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弯腰、转身、迈开脚步……
其实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餐厅的,她只知道自己很专注地盯着脚下的每一块红砖,很专注地走每一步。
怕若是她停了下来,眼泪就会掉下来,而她的世界也会就此崩裂。
一个人麻木的在街上走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低垂,小舞才终于走到家门口。
脚应该很酸,尤其是那擦破皮的膝盖想必又流血了,她只是这样想着,像在想别人的事,很奇怪,因为她一点痛觉都没有。
她机械化地从背包里拿出钥匙,抬头,还没将钥匙插入锁孔,便怔住了。
“哲恺,你在这里做什幺?”
街灯下的他看来忧虑而疲惫。
“我听说你请假了,我很担心你。”
“担心?”她挤出一个微笑。“我有什幺好担心的,我今天……”
她的声音渐渐弱去,因为他专注的凝视,更因为在说话的同时,一幕幕景象突然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停格在最后他说“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怒容。
小舞僵住,猛地身体中好象有一部分想狠狠地被抽离,她痛楚地呜咽出声,大量泪水涌出眼眶。
“没事,我在这里。”高哲恺叹息,将哭得不可自抑的她拥入怀中。
“为什么呢?”她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真切的哭着。“为什么他就是不了解呢?为什么?他忘了我们约好今生要在一起吗?为什么总是我一头热呢?”
她的问题他无法回答,他拥紧了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梦的开始依然是她在林中奔跑。
她握紧男人的双手,一直跑到悬崖边上。
风飒飒地吹,崖下的水声轰然,鹰在天际怒鸣。
她抬眼,对上一双冷厉的鹰眼,心跳突然加快,只因那似曾相识的眼眸彷佛伴她生生世世。
“一起跳吧!”她对男人说。
男人一震。
她侧头,想把心爱男人的模样牢牢刻印在心版上,以求来生能找到他。
男人平庸敦厚的脸孔上满布惶恐及犹疑——
他是高哲恺!
第八章
杜天羽走进办公室,一直到坐在自己的沙发上,他才忽然有种莫名的空虚感。
什幺地方不对劲了?好象有什幺东西遗落了……
他过了半晌才想起来,是那张每次他踏进办公室都会迎接着他的灿亮笑脸。
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因为他从没想过它会带给他这幺大的失落感。
“这是早上送过来的报表。”江月香进来,把一叠资料放在他桌上。
他不发一语,瞪着它们。
“咖啡。”她又走进来,这回手上端了一杯黑咖啡。
他没有移动,突然发觉自己过了好几分钟还盯着同一页报表。
“她……呢?”他从不知道他的声音听来会是如此空洞、没有自信。
她没装作听不懂他指的是谁。
“不知道。”江月香说。“早上没来,也没打过电话,我试着拨电话到她住的地方,她不在。”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嗯。”天羽点点头,没说什幺。
“就这样吗?”江月香问。“小舞突然没来,你不觉得奇怪吗?昨天她去找你,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没什幺。”他挥挥手。“不用管她,说不定过一会儿她就会出现了。”
是啊!用不着担心,他也曾骂过她、赶过她,但下一秒,她就会若无其事地跑回来,带着那张洋溢微笑的小脸来找他。
这一次,一定也一样。
不是吗?
“没有,她还是没来。”
他几乎是用跑的冲进办公室,当他听到江月香摇头对他说出那句话时,他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瞪着她空着的座位,气喘不止,这一刻他才蓦然体会,刚刚他有多紧张。
“到底是怎么了?我好担心小舞,她会不会出事了,要不要派人去找她?”
“不用了。”他暴躁地把拳头击在桌角,几张文件飘到地上。
第二天,他一边走进办公室一边诅咒着,今天仍没见到她。
为什么他会失眠一整夜?为什么他觉得整个生活的次序都乱了?为什么他会如此焦躁不安?为什么她会让他有这种感觉?
“该死!”他用力甩上门,对着空虚的办公室大吼。
他是说了重话,也许那天他对她太严厉了。
可是她不是说过爱他的吗?她不是一直相信着那笑死人的宿世姻缘吗?她不是说他们终究会在一起的吗?
为什么她逃了?她放弃了吗?
“杜总。”
江月香敲开门,一脸沉重。
“刚收到小舞寄来的信,是她的辞呈。”
他僵直地挺立许久,严峻的脸孔罩上寒霜。
这已经是她失踪的第五天。
每一天对杜天羽而言都是漫长的煎熬,他努力让生活回归正轨,回到她闯进来以前的平静。
他一如以往地上班,却常在开会的时候失神;他去了几家他以前常光顾的餐馆,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回他想要的味道。
他以为没有人看出他的失落,却一日一日地消瘦而且暴躁易怒起来。
她到哪里去了?每当这个念头一起,他就狠狠地把它打下来。
他不会去找她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没有她的日子他轻松自在多了……如果他能这幺说服自己就好了。
“杜总,你还不走?”晚上九点,江月香问他。
“不,你让小沉回去,把车留给我就可以了。”
他不想回家面对父母和Irene,他们成了他莫大的压力。
“别待太晚了。”Jane关心地看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终于所有的灯都灭了,整栋大楼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着,他自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听见脚步声。
“谁?”他猛推开门。
小舞愕然地注视他,脸色苍白。
“我……对不起,我是来拿东西的。”
他眼中的狂喜瞬间消失,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拿了东西就快走!”他恶狠狠地说,转身,愤怒地大步走回办公室。
杜天羽紧咬牙根站立着,他无法面对她收拾完东西后毫无留恋地离去景象。
所以他不转身,但却不自主地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阵长长的寂静——
“我说谎。”她幽幽的叹息自他身后传来。“我不是来收东西的,我是来见你的。”
他全身倏地一震,感觉她软嫩的双手环住他的腰,喜悦在他心头爆开。他转过身,她就在他怀中,仰起小脸,爱慕地瞅着他。
她果然是不能离开他的,杜天羽欣喜地想。
小舞冷凉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脸上的轮廓,她的表情好认真,认真得像这是最后一眼,而她想牢牢把他记在脑海中。
“跟我做爱好吗?”她说。“我不会再像一年前那幺胆小了,所以跟我做爱,好吗?”
“你怎么了?”他终于注意到她的语气有种绝望的味道。
她的回答是拉下他的头,主动印上一吻。
杜天羽僵硬了一秒,但随即紧锁住她的纤腰,狠狠地回吻她,象是惩罚,更象是发泄这几日来的烦躁。
她没有反抗,承受他的怒气,也承受他的热情。
纵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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