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们都是脸一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扭捏着不肯出声,好不容易其中一个看起来最胆大,也是童舒空唯一认得的小厮——珊瑚走上前,细声细气地道:“童,童侍卫你要上京么?”
“是,珊瑚可是有什么东西想让我捎带?”
“不,不是,我,我想……我想你收下这帕子。”话一出口,珊瑚的脸已红到了耳根,伸出的手掌上有一块红色锦帕。
童舒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谢谢珊瑚,不过你这么突然,我没准备什么回礼……”
珊瑚脸上一喜,将帕子塞在童舒空手里,低声道:“我不要你的回礼,你肯要这帕子,我,我就很高兴了!”说完抿嘴一笑,转身跑掉了。
童舒空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见后面的七八个小厮像是集体约好了似的,呼啦一下全涌上来,七手八脚地将各自的手帕啊、汗巾啊、荷包啊统统往童舒空怀里一塞,然后就都羞红着脸跑进了内府,剩下童舒空哭笑不得的呆在原地,手上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我说童财,你这家伙桃花运还真不错啊!你瞧瞧,你瞧瞧,不过是出趟远门,居然收了这么多芳心!你艳福不浅啊!”姚鹿吊儿郎当地将手搭在童舒空肩上,从她怀里扯出一条帕子放在鼻端闻了闻,“哇,这可熏了多少香啊,简直销魂死了!”
童舒空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将怀里的东西一古脑儿地塞到姚鹿怀里,“你喜欢,那你都拿着好了!”
“我可不敢要!这些怀春少男的心还是你自己留着慢慢享受吧!”姚鹿忙不迭地跳开,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挥挥手道:“早去早回啊,别让内府里那些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们等久了!”
童舒空气得跺脚,没奈何地看了看手上这堆东西,丢又不是拿又不是,只好统统塞进马鞍下的布袋里,随后便跨上马,往云烟楼驰去。
府内,安秀坐在书房内,面前摊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手中的毛笔蘸满了墨,却举在半空,怔怔地发呆。
“公子,公子,童侍卫出府了。”墨书从外面赶进来风风火火地禀道。
安秀微微一抖,手中的毛笔甩了个墨点在白纸上,随即便染成黑黑的一团,他看着,没来由地一阵烦闷,搁下笔,将纸揉作一团丢掉,沉声道:“走了便走了,大呼小叫做甚!”说完拿起一本书开始翻看。
一向乖觉的墨书此时却顾不上看主子脸色,只管在一旁叽叽喳喳地道:“哎呀,公子,今儿我总算亲眼看到童侍卫的魅力有多大了!公子您可没看见,童侍卫出府时,内府里多少小厮们去送行!帕子荷包什么的,童侍卫都快拿不下了!”
“你有完没完!出去,不要打扰我看书!”安秀将书往桌上一扣,冲着墨书喝道。
墨书被吼得一愣,看主子面色不善,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退了出去。安秀紧了紧拳头,余怒未消地盯着面前的书,恨恨地说了一句:“该死的女人!
第10章
从临安城出来,就有一条笔直的驿道直通往京城,从临安到京城,全程大概有一千里左右,沿途都有一些小市镇,像童舒空以前呆了三个多月的芙蓉镇也都在这条道上。快马加鞭的话约摸一天半可由临安赶到京城,可换成马车的话大概就要四五天了,而若是这马车又换成车队,还是一支由十几辆马车组成的大车队时,这需要耗费的时间就足可达十日了!
此刻,童舒空就看着这支浩浩荡荡的大车队,以及车队中最豪华最宽大的一辆马车上端坐着的那人,满头黑线。就算是打着去京城视察生意的幌子,这排场也未免太大了,这男人,还真是不懂什么叫低调啊!
“童财,上来坐啊,外面那么大的太阳,当心晒坏了你!”卫行露撩开帘子,露出那张妖媚的脸,笑嘻嘻地对着童舒空道。
“卫公子,小的来这儿是担任护卫,不是来贪图享受的。”童舒空坐在马上,目不斜视。
“让你坐个马车也算享受么?唉,安秀不至于刻薄你成这样吧?”卫行露不以为忤,反倒抬起胳膊支在下巴下,继续说道。
“我家公子对待下人极好,请卫公子不要妄加猜测!”
“啧啧,安秀给了你多少甜头啊?竟然这么忠心?可惜啊,人家看不上你的忠心,要送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出去!”卫行露冷笑了一声,撇了撇嘴角。
童舒空面无表情,踢了踢马腹,加快了速度,丢下一句“小的去前面探探路”后,就打马奔到前面去了,留下卫行露脸色铁青,坐在车厢内独个儿生闷气。
童舒空虽然憋了一肚子气跑到了前面,但毕竟不敢离开卫行露太远,在前面磨蹭了一会儿,才放慢马速,重新在卫行露的马车旁随行,不过这回卫行露倒再也没出言讽刺了,整一天都呆在车厢内生闷气,连面都没再露一下。
如此,行到晚上,车队到达了第一个驿站——青莲镇。青莲镇并不大,镇上像样的客栈也仅有一家。等所有人马均已安顿下来后,已是夜深。童舒空回到房内,刚准备坐下歇口气,却听得隔壁的卫行露突然发出一声惊叫,随后是瓷器破裂的声音。
童舒空面色一凛,如疾风般冲入隔壁,踢开房门闯了进去,房内静悄悄的,只有卫行露站在桌前捧着手定定地看着她,地上有一个打碎的茶壶。
“卫公子你没事吧?小的听到惊叫所以闯了进来,多有得罪!”童舒空有些尴尬,眼前的场景明显是卫行露想要喝茶,却无意中打破了茶杯所致。
“小的去叫碧珊来收拾。”童舒空匆匆施了一礼,就欲离开。
“不用了,碧珊已经睡下了,不必惊动他了。”卫行露开口阻止道,边说边蹲下身去捡破碎的瓷片。
“小的来吧。”童舒空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卫行露,随后将地上的碎瓷片拢做一堆清理了出去。
“公子睡吧,小的告退了。”
“等等,童财,你可有伤药?”
“公子受伤了?”童舒空有些紧张,迅速抬起眼审视了一下卫行露的全身。
卫行露抿嘴一笑,露出一直藏在袖中的手背,白皙的皮肤已被烫得一片红肿。童舒空疾步上前查看了一下,还好只是轻微的烫伤,并无甚大碍。她心里舒了口气,同时暗叹,到底是富家公子哥儿啊,倒个茶也能烫到手,真是服了他了!
童舒空从怀里掏出药膏,递给卫行露,“还好只是烫伤,不甚严重,公子上了药好好休息一下,明儿应该就好了。”
卫行露并不接过药膏,只把手往童舒空面前一伸,道:“给我上药。”
“这……男女授受不亲,小的还是去把碧珊叫过来吧。”童舒空滴下一滴冷汗。
“罢了,你既不愿,这伤处也不必上药了,就这样吧。”卫行露冷了脸,将袖子放下来遮住手,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小的给公子上药。”童舒空在心底翻了翻白眼,只好拿过药膏拧开盒盖,挑出一点,拉过卫行露的手,将药膏小心地涂抹在手背的红肿处。
她的手并不细嫩,手指上有长期练剑后的薄茧,刮到卫行露柔细的红肿肌肤上,引得他轻抽了一口气。童舒空看了他一眼,放轻了力道,继续涂抹药膏,直到整个手背上全部涂满了为止,才放下他的手,轻声道:“这药膏放在此处,明早公子让碧珊再给上一次,应该就没事了,天色已晚,公子早些歇息吧,小的告退。”说完,起身拱手,迅速退了出去。
卫行露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儿呆,伤处火辣辣的疼痛已经被冰冰凉凉的药膏压了下去,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和触感,他咬了咬唇,返身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腾了半天,开始有些暗恨自己不争气。想他卫行露,纵横商界这么多年,眼界不可谓不广大,心计不可谓不深沉,手段也不可谓不诡辣。见识过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只要他招招手,不知会有多少女人争着给他献媚,为何偏偏只有她无动于衷?他放低身段,对她青睐有加,她却总是避之唯恐不及,好像自己是什么毒蛇猛兽似的!卫行露握拳狠狠地捶了一下床,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对她这么好,她的心里却只有安秀一个人!
舒空,舒空,卫行露失神地喃喃自语,深藏在心底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
第11章
“安秀,你的侍卫又换了么?嗯,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可别没两天又翘了!”
“卫公子,童侍卫可是我们安府仅次于张侍卫的一流高手呢!你可别小看她!”
“哦,听墨书这么说,本公子倒真要欣赏欣赏她的身手了!”
“墨书!休得胡言!不过是个小侍卫,行露不必当真。”
“无所谓,反正闲来无事,就让她露两招来解解闷也好。”
见安秀眉头轻皱,卫行露嗤笑了一声,“看来安秀对这个侍卫颇为看重啊,罢了,那就不勉强了。”
安秀眼神一闪,随即道:“既然行露有兴趣,那便让她耍两招也无妨。童财——”
一直垂首侍立在侧,仿佛争论与她无关一般,在听到安秀的招呼后这才抬起头,轻轻对着卫行露道:“卫公子想看什么?”
明明有个那么俗气的名字,却为何出人意料的拥有一张清秀的脸庞?明明是个见惯血腥的人,却为何能拥有如此纯白的眼神?童财,这个侍卫看上去不简单啊!
卫行露的兴趣顿时被勾起来,忽然很想看看那张平静的脸在受到折辱后会浮现怎样的表情!他故作沉吟,眼风斜瞟了过去,慢条斯理地道:“童财是吧,你可会舞剑?”
舞剑是伶人、歌妓的技艺,一般女子并不屑做,童财虽说是个侍卫,但毕竟是个女子,面对这样的要求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卫行露嘴角含笑的等着。
女子面色仍然平静如昔,只偏头认真地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