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孩子如今也应该有一岁多了!
“……以我看,肯定是怀了身孕!”杨妈妈低声对坐在炕上绣着百子嬉婴小袄的杨氏道,“要不然,侯爷怎么一直守在夫人屋里,哪里也不去?”
杨氏神色一变,手中的针一偏、豆大的血珠从腹指冒了出来。
“哎呀!”杨妈妈忙拿帕子按住了她的伤口。
杨氏却顾不得这些,忙道:“你开了箱笼拿些银子,想办法把这件事问清楚了。”又道,“这是件喜事,按道理夫人屋里的人虽然不至于到处宣扬,可也不会回避。你去问,应该可以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杨妈妈应声而去。
杨氏捏着裹了伤口的帕子,透过玻璃窗户望着杨妈妈远去的背影,呐呐地道:“主母怀孕安排小妾侍寝,小妾因此有了身孕,外人常说这是‘双喜临门’……”
她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几份兴奋!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欲动(中)
十一娘那边每天昏天暗地,第一桩事就是吃,第二桩事就是睡,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太夫人和杜妈妈商量:“我看,今年就不要唱戏了,请几个女先生到家里说书好了。免得惊了孩子。
“太夫人这主意好。”杜妈妈却另有担心,“只是四夫人那里到时候不露面,得想个什么借口才好。”
“这有什么为难的。”太夫人笑道,“我们只请常走动的几家,到时候只说十一娘身体不适。她们有心去看一眼,待说书的先生开了锣,大家也就到点春堂这边来了。她依旧休息她的,不碍事。”
杜妈妈听了笑道:“那就只宴请三月初三这一天,先在花厅用中膳,然后听书,掌灯时分就各自散了。
“嗯!”太夫人笑着点头,说起十一娘的事来“没想到她怀相这样不好,你有事没事多去她那里走动走动。让宋妈妈把那酸甜的东西多备一些。”又道,“你把田妈妈和万妈妈叫进来,到时候不不得要让她们去服侍几天。”
杜妈妈笑着应了,一一去安排。来回话的时候却见太夫人正指挥着葛巾在清箱笼。
“我算着是秋天的日子。”太夫人指了几匹洁白如玉的淞江三梭布,“到时候做两个小包被,多的,做几块尿片子。又细腻,又暖和。”又道,“只怕这几匹不够,我让玉版去开我的库房了。”
杜妈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可是宫里赏的贡品,整匹整匹的尺头,裁了给还没有出世的孙子做包被、做尿片子……
可看着太夫人正在兴头上,她虽然不好直接泼冷水,还是笑道:“我看,做包被,不如做小衣裳……”
杜妈妈话没说话,太夫人已摆了摆手:“小衣裳一律用苏杭那边的湖绸……
正说着,玉版带着四、五个手捧着各种布料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太夫人就指了杜妈妈过去看:“你看怎样?”
杜妈妈见有乌青的大环绵,有唐栖的绵绸,有王店的王店绸、画绢……全是净面,模在手里比鸡蛋还细腻,不由暗自担心,既怕这次十一娘是误诊,又怕十一娘生的是女儿……脸上却露着笑道:“您好歹给自己留几匹。”
“每年都有赏的,”太夫人呵呵笑道,“我哪里穿得完。”说着,转身进了内室,让几个丫鬟在那里收拾着。
杜妈妈忙跟上,太夫人这才低声道:“十一娘进门的时候我仔细看过了,大太太给的那些东西,看上去五颜六色、眼花撩乱的,却全是做外衣的料衣,上好的内衣料子却一件也没有。我怎么也要帮她备些才行。
既是外衣的料子,自然得做外衣,好看,别人问起来,少不得要答一声“这是娘家的陪嫁”。内衣的料子,做了中衣、亵衣,就是再好,也没个问的人。
大太太毕竟是十一娘的嫡母,杜妈妈不好答应,笑道:“我看您找了一大堆出来。要不要我吩咐她们先用箱笼装了,等那边有了准信再送过去?”
“我已经跟玉版说了。”太夫人上炕坐了,“还得到针线上挑几个手脚麻利又细心的开始做小衣裳才是。特别是棉裤,得多做几条才是。”
杜妈妈笑着应,拿了迎枕放在太夫人的身后,倒了茶端上来,“我明天就去挑人。”
五夫人和歆姐儿来了。
太夫人笑着把歆姐儿抱在了怀里,让杜妈妈把宫里前两天赏的梅花糕装些出来。
五夫人望着外面穿梭如织的丫鬟笑道:“您这是做什么?像搬家似的?”
太夫人将梅花糕掰了一点放在歆姐儿的嘴里,这才笑道:“把一些陈年的东西都清一清,该赏的就赏下去,该分的就给你们分了。”
五夫人笑嘻嘻地抱着太夫人的胳臂坐了:“你赏匹大红的刻丝给我们歆姐儿做斗篷吧?”
“这才春天,你就惦记着冬天了。”太夫人笑着伸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
五夫人顺势歪了头,咯咯咯地笑。
吃糕的歆姐儿看了也在一旁笑。
有小丫鬟进来:“夫人,大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
“快让进来,快让进来!”太夫人听了喜出望外,“不是说三月中旬才能到吗?怎么二月底就到了。”
五大人笑道:“顺风顺水,就到得快些。”
她的话音刚落,徐嗣勤和徐嗣俭撩帘而入。
两个都穿着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相比离开燕京时,十七岁的徐嗣勤壮实了不少,眉宇间也多了几份沉稳。十四岁的徐嗣俭高子快赶上徐嗣勤,表情依旧很活泼,眸子依旧很灵活。
两人上前行了礼,徐嗣俭立刻跑太夫人面前拉了太夫人的衣袖“祖母,您老人家身体可好?可想死我了!”
逗得太夫人哈哈大笑。
“谆哥儿也在燕京,这下子你们又可以上房掀瓦了。”
徐嗣勤站在一旁只是笑。徐嗣俭却一本正经地道:“我现在长大了,哪能做那样的事。要是二哥想上房掀瓦,我一定会好好劝二哥不要这么调皮的。”
屋里的人全笑翻。
徐嗣俭看见五夫人怀里一个粉装玉饰的小姑娘,知道是五叔的宝贝女儿,笑着指了歆姐儿笑道:“这是二妹妹吧?歆姐儿见了陌生人,早躲到了母亲的怀里偷偷打量。
五夫人见了就笑着吩咐歆姐儿:“快叫三哥!”
歆姐儿匆匆叫了一声“三哥”,就把头埋到了五夫人的怀里。
徐嗣俭看着好玩,拉了歆姐儿的手指头,指了徐嗣勤:“这是大哥!”
歆姐儿吓得把手缩到了母亲的怀里,埋着头不理他。
徐嗣勤见五夫人并不勉强她和自己打招呼,知道十分溺爱这个妹妹,忙喝斥弟弟:“这么大的人了,祖母面前还没大没小的!”
徐嗣俭不以为然,望着哥哥呵呵地笑。
五夫人就哄着歆姐儿喊人。歆姐儿不肯抬头,闷闷地喊了一声“大哥”。
徐嗣勤不想让大人为难,笑着应了一声。
太夫人看着就指了小丫鬟端来的锦杌:“你们也坐下来说话!”
两兄弟坐下,丫鬟们上了茶点。太夫人问起三爷和三夫人来。
徐嗣勤一一做答。说三爷在山阳为官清廉,颇得百姓爱戴,和上峰的关系也处理的极好;三夫人开了个米铺,几年下来有亏也有盈,人却颇为辛苦,所以年前把铺子关了;甘老泉送他们回燕京,拿着徐令宜的名帖,一路上平安顺畅,提前到了燕京……
太夫人听着不住地点头,问他们:“见过你四叔了没有?”
徐嗣勤恭敬地道:“刚下马车就来给祖母问安,还没有见到四叔。”
按道理,他们应该先在外院给徐令宜问安,徐令宜会把对他们的安排告诉他们。他们再进内室给祖母和伯毋、婶婶问安。可白总管说这些日子十一娘病了,徐令宜一直在内院。他们已不是三尺的孩童,又不知道十一娘得了什么病,不好直接去十一娘那里,就先来了太夫人这里。太夫人问起,又怕太夫人知道大白天的徐令宜就在十一娘处,徐嗣勤只有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
也就是说,还没有见着!
孩子们回来的事,徐令宜对太夫人说过,也有安排,可这毕竟是男人们的事,太夫人不能越俎代疮,吩咐杜妈妈:“你陪着两位少爷去见侯爷!”对徐嗣勤、徐嗣俭两兄弟道,“既然回来了,也去跟你四叔、四婶问个安。等会到我这里来吃晚饭。”
两兄弟躬身应“是”,跟着杜妈妈去了十一娘那里。
徐令宜把十一娘放到被褥上十一娘就醒了。
“勤哥和俭哥回来了!”徐令宜抚了抚十一娘的额头,低声道, “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十一娘起身:“孩子们远道而来,我怎么着也要见一见。”
徐令宜表情犹豫。
十一娘笑道:“就坐在东次间,让孩子们给我见个礼就成了!”
徐令宜想了想,点了点头,待十一娘加了件小袄,把她抱到东间大炕上坐了,这才去了厅堂。
琥珀几个上前帮十一娘梳了头。
徐嗣勤、徐嗣俭两兄弟进来给十一娘行礼。
“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十一娘笑着打量两兄弟,“几年不见, 都变成大了人。”又望着徐嗣俭,“可惜你四弟和五弟都去了学堂, 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高兴呢!”
两兄弟见十一娘倚在炕上的大迎枕上,虽然面带笑容,却难掩倦怠,都暗暗有些吃惊。徐嗣俭更是想着当初十一娘打趣他时的神采奕奕,顾不得客气,急声道:“四婶,您这是怎么了?”
十一娘不免有些尴尬,笑着说句“这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然后转移了话题,问起三爷和三夫人事来。
徐嗣勤怕徐嗣俭又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瞪了徐嗣俭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和十一娘寒喧起来。
十一娘不免嘘唏。
徐嗣俭没什么变化,徐嗣勤却比从前精通世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到了徐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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