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个不受宠,没本领的皇女,彩寒在我身边除了被打被骂还要被人瞧不起,受尽欺凌,我活到这么大,有哪一件事情能让彩寒相信我,认为我是个顶天立地人啊”
“主子!主子彩寒没有!!”
“那彩寒能不能信我一次?等事情平定了,我一定会去找你,找一辈子,一定会找到你”
“我。。。不走!”
君煦苍凉的叹了一口气,一滴眼泪从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上滑下,落在彩寒面前,彩寒懵了,记忆中,主子从未流过泪,也从未有过这么绝望的凄凉,忍着心中的剧痛,彩寒咬牙切齿
“我。。。我走!”
君煦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刚刚,她切实在想,一起死了,也好。轻轻的摸上彩寒的头
“寒儿放心,等我成功了一定带寒儿享受荣华”
晶莹的泪水从彩寒眼中滚落
“彩寒不要荣华,只要主子平安。就算。。主子。。。一辈子没有。。。来找彩寒,也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
心里太酸,君煦把彩寒抱在怀里
“彩寒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种上桃花树,我会去桃花聚集的地方找你,不会丢掉你,不会忘了你”
彩寒走了,在明媚的春光里,在君煦温柔的视线里,喝了童落的解药,流着眼泪绝尘而去。随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君煦觉得这天气,越来越冷,彩寒走了,这世界空旷起来。童落安抚着雪白的马
“殿下不要解药么?”
君煦继续看着彩寒扬起的尘土
“你给吗”
“不如殿下回来之后。。。如何?”
君煦无言,狠狠的一转马头,朝大营而去。
帐门口跳下马,摔了缰绳就要往里面走,却被童离拦住
“你要带着本少爷私奔,总得做做样子吧?难道看到本少爷就横眉立目的?”
君煦挥开他的手
“改天吧,今天心情不好,对没什么兴趣的人提不起精神”
“你!”
“怎么?童少爷又要刀枪相向?那可要小心,这么一来更不像了”
“姓君的!”
“天下姓君的你惹不起的太多,小将军还是慎言的好”
语毕,君煦一挑帐帘头也不回的进账了,片刻,童落随了进来
“殿下,殿下是不是打算出尔反尔?”
君煦歪在榻上,眯眼看着酒杯冷言冷语
“我哪里敢啊,我这里还中着姐你的毒呢”
“殿下轻生死,我一向佩服的很,只是那个小侍从。。。殿下不会以为他就从此海阔天空了吧,刚刚一天的时间,我童家军想要找到他可是易如反掌。再说了,别说一天,就是十天,一个月,一年,凭我童家想找一个人我们还有找不到的道理么?”
君煦放下酒杯,良久,叹了口气
“元帅连别人平复心情的时间都不给么”
“呵呵,时间紧迫”
“童元帅连要死的人也要压榨,真是物尽其用”
“殿下,知遇之恩,从来是用来感谢的”
君煦淡笑
“是啊,谢谢童元帅看得起在下”
“殿下过奖了,不知现在心情可好些?”
“在下心情愉悦,不如请童将军进来共商大事可好?”
“如此,属下遵命”
童离走进帐篷时,故意鄙视的看了看君煦,君煦以手支头侧着身子,伏在案上,别有一番风流态度,对他也没有过多理睬,童离哼了一声坐在末位,童落开口
“殿下,大致的计划,就是你和舍弟假作私奔,诈降益州城”
“嗯”
“为此,你们要带着童离的亲兵星夜出城”
童离皱了剑眉,有些犹豫
“姐,不是真的追杀吧?”
“为了让敌人相信。。。不得不舍小义取大义了,离儿,你要知道,战场生死可是数十万兵马啊”
“我。。。。。”
君煦垂着眼睛,把玩着彩寒留下的香包,此时掩不住怒气,讽道
“你以为益州是你家么?想进就进?”
童离蓦的抬起眸子,却撞上了一双深恶痛疾的眼睛,尽管那抹深沉的厌恶流星般转瞬即逝,留下一片看似玩笑的戏谑,但还是将童离惊在当场,童落笑笑
“还是殿下识大体”
童离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红着脸嚷道
“有种你自己去啊,别拖着我们!”
君煦轻轻的一挑眉,淡然道
“你以为益州是我家呢,想去就去?”
童落笑道
“殿下,不如明日就动身吧?”
童离红了眼圈
“姐。。。。。”
“此去九死一生,小离,记得保全自己”
童落转过头来,对着君煦一拱手,似笑非笑道
“殿下,也请您多加小心”
君煦面上恍若未闻,案子底下紧紧的捏住了彩寒的香包,手上青筋毕现,语气淡然道
“多谢童帅关心了,在下自然晓得怎么做”
孤灯,摇摇晃晃,君煦将下巴抵在案上,视线渐渐模糊,彩寒,现在是不是也对着烛光?这个时候,通常是自己在抱着他讲故事。
怀里越发凄凉起来,失去,是一种难耐的折磨。这点,君煦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么多人死后,她反而觉得,活着,是一件太重要的事情。尽最大努力,她想让彩寒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
童离挑开门帘,入目的就是那样一幅景象,那废物皇女下巴抵在案子上,两只眼睛半垂着,盯着帐内唯一一只摇摇欲灭的烛火。寂寞,就那样清晰的被诠释出来。令他一时间竟然对她产生有些许同情。
“你来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么?!”
“不想来就出去,何必为难”
童离脸上涨得通红,怒道
“要不是为了大义,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连自己爱人都保不住的窝囊废!!!”
童离声音很大,喊完之后,他有些无措的盯着一动不动的君煦,嘴唇颤抖了几下,不由得想移开了视线,却又逞强的死死盯住。
君煦的皮肤很白,烛火好像渗进了她半透明的皮肤,闪耀着淡金的火色,遗憾的是,只有那么一小点的光晕,而她,大部分都被冰冷的黑暗吞噬着,那样子,仿若一个挣扎着逃离黑暗而筋疲力竭的绝望的小动物。
君煦俊秀的眼睛涣散着,有烛光点不亮的悲哀。童离觉得,他看见君煦哭了,然而,皇女殿下的脸干干的,没有一丝的泪痕。
帐子里尴尬的安静起来,童离站在原地有些无措,逞强的装起门面不知如何是好,而君煦,没有丝毫表情,好像死了一般。
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君煦坐起身将香包纳入自己怀中,一言不发的转到床上扯下被子将自己裹起来,睡了。
童离有些恼怒,却没什么举动的走到椅子边上,一坐就是一夜。
一行人偷偷的从营帐中撤离,等待着意料之中的那场追杀,喧嚣之前的宁静,令人肌肉颤抖,神经紧绷,童离恼火的盯着君煦,压低声音吼道
“你的铠甲呢?!不要命了!!”
君煦一身黑袍,箭袖宽摆,上绣四爪银龙,在微微火光中狰狞的闪烁着点点寒光。弯着腰,君煦瞥了他一眼,无言,身形迅速的向前而去,童离大怒,刚要抢身将她拉回,却一不留神碰到了一旁的兵器,寂静的军营里一声乍响。
立刻有哨兵喝问
“谁?!!”
步兵悉悉索索的声音密集起来,童离一咬牙,果断的挥手
“快撤!快!”
益州城
那是一场,真正的追杀。
不断有人从马背上跌落,童离咬紧牙忍住夺眶而出的泪策马狂奔。身边箭雨呼啸,君煦跑在他身前,黑色的衣袍飞舞在夜色里,仿若苍鹰。
晨曦初起,除了童离和君煦已经没人了,两个人被剑拔弩张的将士围困在益州城外,这个地点离事先探子回报的,益州城主得力干将景飒的伏兵驻扎处只有不到三里。
童离满面苍白,一双凤目迸发出真实的愤恨,在黎明之前璀璨夺目。一身黑甲,映衬着雪亮的宝剑,有点萧索,有点悲壮。
而君煦,衣摆随风缓缓飘动,长发飘摇的面对着初露的晨曦,一双长大的龙目微微的眯起,远远的眺望着天边,神情飘渺,对面前真刀真枪的士兵视而不见。
远处,一人,白马素衣,长弓在背,青锋在手,执辔驱马,缓缓而来。
“殿下”
君煦将落在天边的目光缓缓的收回,与童落对视。
“元帅”
“殿下和舍弟要去哪里?”
君煦淡淡出声
“去一个。。。可以相爱的地方”
君煦目光如水,面色平淡,可是这句话仍然让所有人悚然动容,童落微皱了眉
“殿下不惜抛家弃国,背负千古骂名?”
“帝国千古,终有一天会成为历史。人们只是从残卷里阅读着它曾经的故事。我们终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故事。或者,遗落在时空的裂缝里,永远的消失。”
君煦慢慢的将目光落在童离身上,轻轻的继续
“而我的爱人想要与我相爱,是我的一切。用一切去换一个别人的故事,还是抛弃所有去成全我的一切?人各有志,元帅是个英雄,而我们,只想要一间茅屋,半亩荒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朝朝暮暮执子之手,一起慢慢变老,足矣”
童离接触到君煦的目光,失神了。
童落冷声道
“可是军令如山,何况两军对垒,擅自逃营者斩!”
君煦伸手将童离拉进怀里,合起眼睛将脸颊贴在他脸颊上,童离瞬间僵硬。
“童离是我带出来的,要斩斩我吧,饶他不死”
童离狠狠一颤,闭着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做戏!这是做戏!!无奈,他的眼睛还是湿润了。君煦平缓的呼吸和他纠缠,身体共同起伏,在这孤立的环境里,无视自己的生死,不徐不疾的为他求饶,尽管。。。这是假的,依然打动他。
“恕属下无能为力!”
君煦深深一叹,抬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