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汗,刚准备收工,竟然下起雨来。我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把楼下操场拖的那么干净了。
回到医院只买了几瓶糖水,一盒抗生素,顺便去外科拿了一盒绷带,其他一些必须的器具我家里有备用也就用不着了。给他将伤口清洗消毒包扎,再把液体挂上,看着他昏睡的脸,我不由的苦笑连连。
他是我才认识不久的人,在我的眼中,是个跟高中生一样单纯的小弟,要不是我认出他左手小指的戒指,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他的这一面。
一月前,那天风和日丽,太阳照的人懒洋洋的。我在办公室里整理着刚办完的出院病历。突然进来一个小伙子,大概十七八岁,面容清秀,带着干净的微笑询问我他奶奶的病情。当时阳光折射在他白色衬衣上面,我仿佛看到一个精灵,这让我微微失神。直到我介绍完病情他离开后也没能忘记这种感觉。在他奶奶住院的这段时间,我们渐渐熟悉了。在他奶奶出院的那天,我看到他手上的紫色戒指;我很喜欢;问他是不是石头记里买的;他笑着点头。没有想到;现在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说到这里有必要提一下我所在的县城环境。因为这里地势复杂;又是几个县、市的交界;而且距其他县城和市都很远;属于三不管的地带;常常有人闹事;医院也常常收到这样的病员;一般直接通知警察局来管理就是;可是;我并没有这样做。
过了大约4个小时;床上的人终于醒了;看我的眼神漏出防备。我冷眼看着他;直接把熬好的稀饭递给他;见他不接;也不理他;直接把饭收了回来。
他胸口有三处深及肋骨的刀伤;手臂和面部软组织有少许擦裂伤;只要伤口不感染;也没有什么性命危机的事。这一次见他;跟上次比较;感觉性格比较阴沉。开始我给他换药输液;还有点抵抗情绪;后来慢慢的接受;也开始吃饭。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笑容;除非必须开口;也听不到多余的话。我有时候甚至感觉自己救了个机器人回来。但是;这关我什么事呢;反正几天后;他就会走的。
在医院里的事也很多;常常忙到晚上才能够下班。今天;我又晚了;匆匆把病历资料整理好;再查巡病房;没有什么问题;最后跟值班医生交代了几个危重病人的情况;便准备换衣服回家。这时办公室来了三个男人;样子看起来有股狠劲;我面带微笑;问道;“看病还是找人啊;看病请找值班医生;找人上住院部。”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头的男人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翻;看得我毛骨悚然;可我脸上还必须保持微笑。他可能看出我的胆怯;收回了目光;酷酷的拿出一张照片;递到我眼前;“这个人见过吗?”我仔细一看;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这不是他吗?可我不敢有任何表示;强压住内心的紧张;对他们说到;没有见过。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了;只觉的背脊一片冰凉。
头重脚轻的回到住处;头脑里一片混乱;一直浮现电视上黑社会的经典情节:女主角把男主角救了;最后黑社会把女主角一家残忍杀害。我不怕死;我怕爸爸妈妈有事。今天他们来问我是不是表示知道什么。
带着这样的想法做饭;我打烂了2个碗;忘记关冰箱门;就在我准备把土豆皮丢到锅里炒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把我从厨房拉开;自己动手做起饭来。
我看到他围着围裙做饭的场景;似乎跟多年前的场景一一吻合;心里一种忧伤突然冲了出来;在胸口横冲直撞。摇头摔掉这些奇怪的感觉;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怎么;你有事麻烦了?”换药的时候他问道;也只有换药的时候他好象才有点人情味。
我瞪他一眼;手里力度加大;他疼的啊的叫出来。换过药;我对他说;“你伤口愈合情况还可以;没有感染;也已经结疤;相信再好好疗养一段时间就会好好的。”他敏感地看着我;“你…是不是要我离开?”我点点头;面无表情;“他们在查你;我很怕。”他微微失神;估计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坦白。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整理了自己的东西;要趁夜走。夜晚比较好隐藏行踪。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当时穿的衣服已经破了;我给他买了一件新的;因为伤;在家里不用穿衣服;可在外面就不一样。转眼他穿好就要离开了。我喊住他;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笑起来;笑容干净而又清澈;跟第一次看到他那时一样;“反正你希望不要再见到我;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一时语塞。“咏甫”;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我站在楼梯间;看到他渐渐消失在楼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之后的日子好象又恢复正常。
第三章 人生何处不相识
今年;又该我转急诊室。这急诊室说忙也忙;说不忙也很空闲。上一个白班;休息一天;上个夜班;休息一天;再上一天一夜;一周一周过的也飞快。值夜班最辛苦;有时候病人接二连三的来;喝醉酒的;打架的;心肌梗塞的;小孩半夜发热的…车祸虽然不归我内科管;可是一旦碰上;整个急诊室里闹烘烘的;吵的人没法休息。一碰上夜班;我就感觉自己神经紧张。
这天;我又上夜班;凌晨两点的时候;送来一个酒后驾驶翻车的;我睡在半梦半醒之间;只听见急诊室的大门被敲的砰砰直响;我开门一看;只见那病人头部全是鲜血;呼吸急促;肱骨暴露在肌肉外面;又是连枷胸。很重的外伤。外科李禾医师值班;看到病人这种情况;立即请示科主任后;要求手术治疗。可送病人来的;只是几个路人。他们把人送到医院;就走了。病人身份证明也不在身上;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有先以保住病人生命为主;住院总商议;也给院长打电话请示。
我虽然是内科医生;也检查了这个病人;不由的有些担心。
“李禾;这个病人手术成功几率有多大?”
他写急诊病历的手停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他才说道;“做有20%把握;不做必死无疑。”
“可以转院吗?”
他摇头。
我听后心里的担忧更大了。
现在的社会;关于医师医院的负面报道太多了;医患关系本就很紧张。要是病人被救活了;病人家属感激你;但是假如没有钱支付医药费;也只有医师自己掏腰包垫上。但是这个病人要是死了;许多的问题就来了;什么手术没有经过家属签字同意;什么应该要病人转院治疗;虽然有病历资料可以证明;可是现在的人;才不管你这些;能够找你麻烦就尽力找麻烦。在这种情况下;受苦的不是病人;反而是医师了。如果比较霉的话;被逼辞职的也有。
我不由的再看了他一眼;见他正联系手术室;心里叹口气;回去接着睡觉去了。可是;我一夜也没有睡着。其实要真有什么,也是住院部的麻烦,关我们什么事呢,只是现在医师所处的不利环境,让我倍感忧虑。
再次来上班的时候才知道,那个病人果然死了。肋骨刺破心脏,造成心包填塞,抢救无效死亡。病人家属拒绝尸解,直接就送到火葬场。他们家庭里,死者是唯一有经济来源,现在死了,又是事故责任人,不能够享有赔偿金,所以医院里那高额的手术费用当然也就只有拖欠着了。
交班的时候,宫亮跟我交接了15个病人,看来他昨天过的很“充实”啊,不由的庆幸自己休假。
交班后查房是必须的。
一进病房,我就看到20床旁围了一群人。皱眉看去,全是些满身酒气的男人,大概有七八个吧。什么人呀,这么大架势,老祖宗驾到吗?喝开他们,终于见到床上的正主了。也就是很平常的一个喝酒喝到胃出血的男人。这样的人每个月不知道要碰到多少个。经过很详细的检查后,确定问题不大,接着再输液一次,再开几天吃药就可以回家了。旁边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见我要走,立即拉住我,“医生,他有没有事,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我把情况告诉他后,并交代过一会去我那里开处方后,就查看别的病人去了。
一出病房,我的腿就差点软下去。
是他,川。
他怎么会来这个小县城的?他来干什么?一定都是巧合。我安慰自己。
还好他没有醒。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会。
这天,我简直是在心惊胆颤中度过,真怕川一时心血来潮要来见见医生之类的。只是我这种担心直到下班后也没有出现。
由于头脑里一直是川的影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我的住房楼下,多了几个不速之客。毫无疑问的,被这几个不速之客绑到一辆面包车里,开到一栋楼房前面。我下车后并没有大声喊叫,因为一把小刀比着我的背脊呢,况且就算喊破嗓子,也不见得会有人来救你,还有可能把绑架你的人激怒。我不愿意冒险。
带头的家伙黄头发看见我很老实,也没有过度苛刻责难我,只是把我推进一个房间。对房间里的人说道,“大哥,我把人带来了。”他的态度极为恭敬。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个窗前的背影慢慢转了过来,看着他的面部表情由惊讶变成惊喜。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没有考虑,直接转身想要夺门而出。当然是不可能成功的。我被那个黄毛提起来,直接扔到地上,疼的我呲牙咧嘴。
恼恨的盯着他,看他无动于衷,我恨恨的吼到,“川耗子,你敢这么对我!”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在医院见过的小胡子,他看着我问川,“这不是那个医生吗?怎么在这里?”
川听后面色变的非常难看,“你早就知道我来了,还装不认识。”
“地板真硬”;我装作没有看到;拍拍屁股准备开溜;可是现实是不允许的。
川凶神恶刹的把我提起来;向里面的房间走去;郁闷;我是手提包啊;被人这么提来提去。向旁边的人求助;而他们只是好奇的观望着。算了;还是听天由命吧!
头脑里飞快的转动着;想着用怎样的借口才能把他糊弄过去;虽然几率小于10%。整个人被他扔在沙发上;我被摔的头嗡嗡直响。
“现在说说吧;为什么消失这么久?医生呵;真是不错的职业;我是不是该考虑把你聘为私人家庭医生呢?”
我没有说话。
实际上是不敢说。
良久;川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摇着我的肩膀怒吼道;“你离开就没有想过我们的心情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