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阿姨的哭声猛然被打断,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这比她的哭闹更让刘叔叔害怕,试探性的叫了两声:“任大姐,任大姐?”任阿姨双眼直勾勾的瞧着刘叔叔,似乎要把他连骨头带人的啃吃掉。
刘叔叔的嘴巴张了张,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从手术室里面走出个护士,看惯生死的她用很平静的声音说:“谁是朱某某的家属,过来办一下死亡证明。”
死亡证明,这四个分开来看很平淡,连起来却像一个炸弹一样把珊珊的脑子都炸糊了,她的双手在发抖,阿楚刚想安慰她。已经看到珊珊冲到那个护士跟前:“你胡说,我爸爸没死。”
这种场面,护士见得多了,她的脸色一点没变,说出来的话让珊珊觉得一阵阵的寒冷:“还请节哀,但是这是我们的工作,麻烦跟我那边来一下。”
珊珊根本就是抗拒接受这个事实,她的身子抖的很厉害,似乎马上就要倒到地上。阿楚上前一步抱住她:“珊珊,还有我,还有我在这里。”
一直不知道怎么做的刘叔叔总算反应过来该干什么,上前对有些无所适从的护士说:“你看,我是老朱一个单位的,我去可以吧?”当然可以,护士做了个请跟我来的手势,就带着刘叔叔走了。
任阿姨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离去,也没注意旁边的小王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呆愣在那里,怎么会这样?不过就是轻轻碰了一下,跌倒的时候大家还在开玩笑,谁知道不过转眼之间就看见他头下有血涌出来。
急忙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小王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只能用意外来安慰自己,可是生生看着一个活人因为自己而失去生命,这种感觉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小王突然感到身上一疼,茫然的抬起头看,任阿姨一拳拳地直捶着他:“你赔我家老朱的命来。”小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任阿姨又紧紧跟上,握住的拳始终没有放开。
一双手握上了任阿姨的肩:“朱大嫂,老朱出了这事,我们也很难过,但是怎么解决还是要坐下来商量,光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任阿姨回头一看,说话的是老朱他们单位的邱局长,那眼泪顿时又哗哗的往下掉了:“小邱啊,老朱是看着你进单位的,哪晓得这样就没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可怎么过啊?”
邱局长的脸上也满是悲痛之色,不过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就没人知道究竟了,还是安慰着任阿姨:“朱大嫂,我明白,你和老朱夫妻这么多年,一直恩恩爱爱,没有红过脸,这下猛然去了,你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你放心好了,老朱是上班时间出的事,算是工伤,单位会负责到底的。”
任阿姨听到这句,哭的更大声了,邱局长还带了两个女职工来,这时两个人走上前,一个安慰着任阿姨,另一个安慰着珊珊。邱局长这时候总算松了口气,对小王说了几句,意思让他可以回去了。
小王在这里待了半天,脑子一直都是混乱的,看到终于可以回去了,就像得到大赦一样走了。任阿姨不知道是哭的太厉害还是怎么了,并没有阻止他的离去。
邱局长又和珊珊说了几句话,不外乎就是要节哀,后事不需要她们操心这些,珊珊木然地听着,阿楚好歹还能说出一两句话,看着这边都差不多了,邱局长松口气,和已经办完手续回来的刘叔叔打声招呼,嘱咐他安排好了这里,自己就走了。
以后的日子珊珊觉得人都是漂浮的,丧事的准备都是刘叔叔跑上跑下的,只是要珊珊把那些亲戚通知一下。珊珊一步步的按着刘叔叔的吩咐做,穿着孝服在灵前哭泣,听着别人在那里惋惜爸爸的突然去世。
珊珊一直到老朱火化的头一天,看着灵前笑眯眯的老朱的照片,听着一起守夜的人在那里吆五喝六的打麻将。心里那股气仿佛这时才翻腾了出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起初她哭,别人也只当她是为老朱难过,并不在意的,可是等到后面越听越奇怪,哭到后面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不停的叫着爸爸啊,爸爸。
那些打麻将的人忙停下来,女的上前安慰她,抱住她要她节哀,男的急忙去找任阿姨和阿楚,任阿姨自从那天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连饭都是别人送到床边的,说自己心口疼,上去的时候任阿姨还在挂着水。
等到一听珊珊在下面哭的很难过,好像要把心肝都哭出来了,任阿姨噌一声就爬起来,把枕头一拔就往下跑。看见女儿在别人怀里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还一个劲的要往棺材那边走,似乎要去陪老朱。
任阿姨急忙扑过去抱住女儿:“珊珊,妈只有你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珊珊在懵懂之中听到妈妈的声音,看着妈妈那已经凹陷下去的双颊,哽咽地叫了声妈,母女俩就抱头痛哭起来。
这一幕让来帮忙的人个个都心酸,女的早就跟着掉眼泪,男的也只是点着烟闷闷的在抽,老朱多好一个人啊,说走就走了,虽然说是意外,但是这事摊谁头上都不好受。
阿楚是被刘叔叔叫出去商量明天酒席的事情,听到消息这才赶了过来,看见岳母和妻子在那里抱头痛哭,旁边的人都站在那里,不好上去劝的,走上前伸开双臂抱住岳母和妻子:“妈,珊珊,爸不在了,还有我呢,我们还是一家人。”
珊珊听到阿楚的这句话,哭的更难过了,靠在他怀里已是泣不成声,阿楚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瞧着灵位上微笑的岳父,阿楚的心里浮起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唯一能说的只有爸爸走好,我会照顾好她们两个的。
丧事办完,珊珊暂时住回了娘家陪着任阿姨,阿楚总算能有个空闲回去休息一下。刚打开门阿楚妈就迎上来:“都办完了?”阿楚嗯了一声,阿楚妈瞧着儿子一脸疲惫,眼睛下面还有两个好大的黑眼圈,心疼的说:“真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就不心疼,拿着你到处使唤。”
阿楚用手抹一下脸:“妈,我总是女婿,珊珊又没有兄弟,这些事我不出面帮着料理,还有谁能帮呢?”
阿楚妈撇撇嘴,没有说话,阿楚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妈,我先去睡了。”阿楚妈想叫住他,又见他这么累,叹气没有说话,现在亲家公没有了,自己儿子肩上的担子又重了,怎么当初就选了这么一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哎,其实写这段我也很难过,虽然之前的计划里就有了,可是真写出来,我觉得我真是坏蛋啊。
第 29 章
这些日子太累了,阿楚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太阳都升的老高了,阿楚在床上翻个身,这才坐了起来,外面静的好像没有人一样,推开门走出去,只有阿楚妈坐在沙发上,电视虽然开着,但声音都听不到,阿楚妈眼睛使劲地瞪着电视在看。
阿楚伸手拿起遥控器把声音开大,阿楚妈还意识地想去抓遥控器:“阿楚还在睡,别开那么大。”抬头看见阿楚,阿楚妈啊了一声站起来:“你都累了那么多天,不多睡一会。”阿楚现在觉得自己浑身精力充沛,笑着摇头:“不睡了,再睡就成小猪了,妈,我还要过去那边一趟,再把那些尾子的事处理下。”
阿楚妈本来已经准备去厨房拿早饭的脚步又停住了:“不是都忙完了?再说……”不等说完阿楚已经换好鞋推开门:“妈,我先走了。”阿楚妈又缓缓地坐回沙发上,养儿子有什么用,养大了还不是别人家的,哎。
阿楚到那边的时候,除了任阿姨母女,还有刘叔叔也在,他手里拿着个账本,是记录来往的份子钱的,还拿着笔在那里和任阿姨算账:“任大姐,你瞧,收了的礼钱总共是三万五千六百八,昨天的酒席钱开了八千五,烟酒一千,剩下的是两万一千六百八,都在这里,你点点。”
任阿姨哪里还有心情去点这些,只是拍拍那叠钱示意珊珊收起来,叹气说:“还点什么,老刘,我家老朱跟你同事一辈子了,你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叔叔说了两声是是,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包着的钱来:“任大姐,办老朱的事情,棺材,骨灰盒,火化费,搭棚棚这些,总共又用掉了一万一千五,这里有个清单。”任阿姨接过清单,一眼看见旁边的阿楚,把清单递给他:“你来瞧瞧吧,反正这几天你也在。”
刘叔叔转向阿楚:“这笔钱你也是晓得的,你爸爸过世,按规定有十三个月工资的丧葬费,就是两万三千六百七,减掉着一万一千五,还剩下一万两千一百四十七,也在这里了。”
任阿姨还是一副没心情的样子,珊珊接过钱,和原来那叠钱放在一起。刘叔叔也晓得这么沉重气氛的时候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他们都会不大高兴,但还是咳嗽一声继续往下说:“任大姐,我也知道,你跟老朱几十年的夫妻,猛然这么去了你肯定心里不舒服。”
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叠钱,这叠钱比起前两叠就要厚很多了,刘叔叔把钱放在那里:“任大姐,小王说谢谢你家,没有继续追究,只是他刚参加工作,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只拿得出三万,当做补偿也好,当做赔罪也好,都在这里了。”
听到提起罪魁祸首,任阿姨终于哭了出来,除了伤心,还有委屈,珊珊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刘叔叔搓搓手,该说的话还是要一次说出来:“这里除了小王家的三万,还有我们局长私人拿出来的两万,也说谢谢你了。”
#奇#说着把这总共五万块往任阿姨这边推了推,任阿姨伸手出去把那些钱打的一茶几都是:“这些钱算什么,又换不回我们老朱。”刘叔叔又搓搓手,没办法,小兵就是要跑腿,继续安慰任阿姨:“任大姐,你的心情我是知道的,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珊珊,珊珊现在也结婚了,明年说不定就给你生个胖孙子。”
#书#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别说任阿姨,珊珊的眼泪也哗哗地流了下来,要是那个孩子还在的话,爸爸去的时候也会更安心些。刘叔叔说完了才猛然想起好像前段时间听说珊珊住院了,自己这话说的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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