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把手中的利刃收到袖中,扫一眼因被施了迷香而深陷幻境的孝廉,脸上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来。
当他的目光落到她裸露在外的香肩上时,眉梢不易察觉的跳了一跳,随即从怀中扯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薄毯,轻轻覆在她身上,也不多做停留,消失在清凉的月色中。
孝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就连昨日势头强劲的暴风雨也停了。
对于昨晚的梦境,她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想起两张神似聂云和少倾的脸,除了一闪而过的惊奇之外,也不愿意多想。
在她发现囚衣不知被什么东西勾破了之后,只好顺手抓起薄毯披在身上,尽管心头有些蹊跷,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柴房外想起敲门的声音。
“这位小娘子,可曾醒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门板传进来。
孝廉有些奇怪,押解的队伍中,明明没有女子,而这官驿中上至掌柜,下至小二也都是寡言少语的男人。
“聂将军有令,小娘子若是醒来,请随柳儿沐浴更衣,准备出发!”见里面没有动静,候在外面的女子又补充道。
第一卷 第六章 间歇性精神病人
更新时间2011…3…31 9:00:52 字数:2239
今日两更,下午还有一更,求收藏推荐!某丫在此拜谢了~
——————————————————————
孝廉想了想,除了聂云,还有谁会这么好心,又命人给自己送毯子,又让自己沐浴更衣呢!
尽管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源于王命,但她也已是感激不尽。
少倾和聂云已在官驿的大堂里等了好些时候了,才见孝廉在柳儿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脱去囚服的她,换上了一身寻常人家小娘子的短衫长裙,原本凌乱的长发也细细的梳理过了,用一条同色的发带松松的束起来。
刚一照面,俩人就面色一变,少倾更是露出一丝嫌恶的神态。
孝廉倒是面色如常的走到聂云身前,盈盈一福,说:“多谢聂将军一路照顾。”
见她这样客气,聂云微微一笑:“不必多礼,在下也是谨遵王命行事。”
话已挑明,四人再无多话,纷纷向门外早已准备好的队伍走去。
“这位柳家小娘子——”孝廉走到马车前,见柳儿还跟在自己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聂云解释说:“此去长安,路途甚远,这位柳家小娘子,就随我们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孝廉明白了,原来这个柳儿,是聂云特意找来照顾自己的人,心里不免对于他的细心又多了一份感激。
“你等一等——”
就在她刚要手脚并用爬上马车时,少倾忽然冷冷的开口。
“过来!”他勾了勾手指,不耐烦的叫。
少倾的声音并不算低,聂云和柳儿却像没听见似的,各自转开身去。
虽然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招,孝廉还是顺从的走过去。
“我真怀疑,你究竟有没有洗过澡?”他迅速伸出一个手指在她额上用力一戳,语带嫌恶的说。
她明白了,他指的是自己脸上的泥污。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我之所以全身上下都洗了个通透舒畅,特意留了脸上不洗,就是不想日后认识的人把我孝廉和那个冯小怜联系起来。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自欺欺人,但通过这些天来的反复思考,她觉得唯有抛开以前的种种,重新开始才是王道。
还有一点,联系冯小怜如今的处境,她不难猜到,那个北齐后主高纬怕是早已嗝儿屁,这次去长安,应该是她生命的一次转折,还有比抓住这个机会隐姓埋名重新来过更好的吗?
当然,她不会把这些泄露给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她可不想别人把她当怪物看待。
“小女子身份特殊,怕给各位官爷惹上麻烦,所以才……”她低垂着头,语带哽咽,说得楚楚可怜。
少倾想起昨晚混入官驿的采花双雄,只怕就是听闻了冯小怜的名声才尾随而来,看她神情,却又不像知道了的样子,一时难免觉得自己的责怪有些多余。
他叹一口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稍一使力,就把她拉上了马背,也不管她满脸的诧异,策马行至马车前,再伸手一推,把她扔到了车辕上。
幸亏柳儿及时扶住,孝廉才没有一头扑进车棚内。
这个男人,不仅喜怒无常,还粗鲁得可以!
孝廉怒气冲冲的瞪过去时,他早已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冯家小娘子,你没事吧!”柳儿见她神色怪异,忍不住问。
经她这么一问,孝廉这才意识到,冯小怜这个名字,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提过,那些押解的官兵大约是对这个祸国殃民的女人早已恨之入骨,至于这个柳儿,则很有可能压根儿就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毕竟,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虽然狼狈不堪,却用毯子遮住了一身囚衣,洗澡的时候也没用她伺候。
想到这里,她撩开布帘往前一看,队伍里果然不见了那辆囚车,乍一看来,不清楚的人还以为这十数号人保送的是哪家高官的家眷呢!
孝廉收回目光,笑眯眯的看着柳儿:“他们是从哪里把你找来的?”
柳儿被她问得一怔,黯然道:“柳儿命薄,爹娘死得早,赶上家乡干旱,地里种不出粮食来,只好和同村的姐妹北上邺城,哪知又遇上山贼,跑散了……”
原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孝廉放心了,想来只要自己能许诺她衣食无忧,要收服她不难。
“原来柳儿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之人!”孝廉感叹着,自己其实比她还要命苦,不仅没有一个熟人,连身处的大环境都搞不清楚,要不是有冯小怜这个躯体罩着,只怕早就嗝儿屁了。
“不如咱们结为姐妹吧,日后也好有个照应!”她提议说:“我叫孝廉,今年……呃,应该比你大一些,你就叫我姐姐好了,以后咱们姐妹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柳儿看她这么热情,眼圈一红,哽咽道:“妹妹今年十三了……姐姐——”
义结金兰顺利完成,孝廉在心底欢呼一声,关于这个南北朝的大致情况,日后就可以从这个小丫头嘴里慢慢套出来了。
“听说姐姐身子不好,姐姐大可放心,日后妹妹定当竭心尽力,助姐姐早日恢复健康!”柳儿眼角的红色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去,忽然想起什么,信誓旦旦道。
身子不好?孝廉眨了眨眼睛:“谁告诉你的?”
“是那位穿锦袍的郎君告诉我的……”
柳儿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哪个郎君像他那么细心的,刚要絮絮地把他的话复述一遍,却被孝廉粗鲁地打断了。
“原来是他!”她冷哼一声,拉起柳儿的手说:“以后少跟这个人来往,我们姐妹的事,也不许告诉他!”
孝廉的变脸有些太快了,柳儿自然不清楚她的心思,不由情绪复杂的看着她。
见她神色古怪,孝廉免不了心生疑窦:“柳儿告诉姐姐,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柳儿的支吾,更加勾起了她的怀疑。
“看起来,柳家小娘子对于这位锦袍郎君比对我这个姐姐更贴心嘛!”
“不是这样的!”被她这么一说,柳儿连连摆手,只好实话实说:“锦袍郎君嘱咐柳儿,姐姐病情时好时坏,一旦病情发作,可能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叫我不要大惊小怪,平日里更不要拂逆了姐姐的意思,引得姐姐……”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她一直密切的注视着孝廉的反应,见她脸色越来越凝重,忙敛住话头,不再说下去。
“怎么?是怕惹我犯病么?”孝廉突然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
她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把自己形容成一个间歇性精神分裂症病人,他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用意?
第一卷 第七章 一个忠告
更新时间2011…3…31 15:10:24 字数:2459
孝廉并不知道,她的反应落到柳儿眼里反而为少倾的话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接下来的时间里,俩人都各怀心事,少有说话。
眼看着天色渐暗,一行人恰巧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小镇,聂云收了缰绳,下令入店暂住,明早再行赶路。
孝廉刚要掀开车帘下去,却见柳儿捧着一个箩筐大的物件儿迎面跑来。
“冯家小娘子……”她话一出口,看到孝廉脸色阴郁,赶紧改口:“姐……姐姐,快把这个戴上吧!”
“你在哪里买的?真漂亮——”
孝廉看得仔细,她手里捧着的,是一个用山间野生花草藤萝编成的大沿帽,帽子四周,还细心的用半透明的白色绢布围了一尺来长,样子好看不说,对于眼下的情形也很适用。
“不是买的,是做的……”柳儿眼中闪烁了一下,识相的垂下眼帘说。
经她一说,孝廉立刻想起刚才途径一片野地时,确实见过许多姹紫嫣红的野花,心头就认定了柳儿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
想来她之所以做了这花帽给自己,肯定是有心向自己示好,不由得抿嘴一笑,其实,那事也不能怪她,自己哪会真的和她见气呢!
戴了纱帽入店,果然不像原来那么引人侧目了。
少倾本来正在和聂云说什么,看到俩人进来,淡淡扫她一眼,随即吩咐店家:“给这位小娘子准备一间厢房,先打一盆清水送去。”
掌柜的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这位小郎君看似穿得并不华丽,但他身边的戎装将士却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差遣得了的。
这种时刻,他当然要亲自出马,小心招待。
看着掌柜的点头哈腰的把俩人引入客房,聂云若有所思的看向少倾:“真没想到,少倾这几年来游历大江南北,竟还学了一门精巧的手艺。”
少倾哈哈一笑,不在意道:“数月不见,聂大哥这挤兑人的功力倒是大增啊!你若是喜欢,小弟愿亲手为你编织一顶,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聂云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小时候被他捉弄的情景,心知真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