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蓝三不等他吩咐,早已把药瓶揭开盖递了过去,并送上干净的布条。
君墨染将药粉倒在伤处,仔细地替她包扎完毕,瞧了瞧冰冷的地面,踌蹰了一下,依旧把她抱在了怀里,目光又落到她玲珑浮凸,曲线毕露的娇躯上。
蓝三脸一红,垂着手悄然退走。
蓝一见状,立刻在洞中扯了一块帐幕,隔开众人的视线。
君墨染慢慢地剥除她的湿衣,银色的抹胸上,那一枝荷花染了鲜血,红得格外刺目。
纤细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泪光,衬着苍白如纸的脸颊,半点血色也无的樱唇,那样的娇怯柔弱,仿佛呼吸稍重一点,就会如花般凋零。
可就是副孱弱得象一缕烟,只需一口气就会消逝的身躯里,竟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支撑着她度过危难,化险为夷。
甚至在看到他之后都不曾向他求援示弱,而是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咬牙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当然,如果换成李煜宸和他自己,这都并不稀奇。可是,她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这,怎不让他为之震憾?
排疑
夏天的雨来得猛,收得也急,电闪雷鸣的闹了一阵,很快偃旗息鼓,雨水透过层层的树叶滴滴嗒嗒地落下来,敲在岩层上,似一支轻快的小夜曲。
朝阳浸润着天空的青寂,渐渐映透东方一角天际,鲜艳欲滴。
姜梅整个人蜷成一只小虾状缩在宽大的袍子里,只余一头乌黑如瀑的青丝散落下来,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的尖瘦,颊上两片怪异的红晕,显示她仍然高烧未退。
“王爷,天亮了。”蓝一过来请示是否起程。
君墨染没有动,垂眸望着怀中的姜梅,轻应了一声:“嗯。”
蓝三和蓝一欲合力把李煜宸搬上担架,刚一靠近,他已倏地睁开了眼睛,哧地一声响,一道寒光激射而出。
蓝三机警地后仰,铜钱擦着他的发飞过去,叮地一声落到岩石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李爷~”
“嘿嘿,”君墨染见状失笑:“千手医圣也有失手的时候?!”
李煜宸茫然地瞪了他一会,缓缓闭上眼睛,再次沉入黑暗。
蓝三又等了一会,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这才敢过去先把他手中的铜钱尽数没收,再把他抱上担架,固定好。
“走吧。”君墨染抱着姜梅一跃而起,将她置于担架上,亲自用软布绑定。
一行人在密林里穿行,很快绕过那面绝壁,从另一面山势较缓的山坡攀援而上,绕道于午时前回了围场别院。
众人纷纷前来探望,表示关心,君墨染都以“贱内马术不精,惊马意外坠崖,与人无扰”一句话轻轻带过。
于是,一次热闹的围场竞猎因意外事故草草结束,各自打道回京且不提。
君墨染只说二人伤势沉重,目前还不宜长途奔走,在围场再将养几日,等伤情稳定再回京。
“王爷~”蓝三神色恭敬地呈上一只银盘,上面摆着两枝断箭:“查证过了,两枝箭都是瑞王府的,且事发前,范公子刚巧与随从走散,正好是在这个位置附近出没。”
围场竞猎,二人,甚至数人同时从不同的角度射杀同一只动物的情况并不稀奇,为免争论,参赛各人都有自己的专用箭枝,以致命一箭来定猎物的归属最公平。
“不过,证据实在太明显,反而有些假。”蓝一沉吟着补充了一句:“而且,范世子没有道理非得在那种环境下致九夫人于死地。”
“下去吧。”君墨染未置可否,挥手令二人退下。
瑞王封地在江南,范哲南与江秋寒过往甚密一事并不是什么新闻。上次在王府会客,他特地试探二人,似乎并未瞧出异样。
范哲南向来以风流自许,常自夸红颜知己遍天下,江南已无女儿家。就算真的曾与姜梅有过一段情,担惊害怕的也应该是姜梅而不是范哲南。
况且,他心知肚明,姜梅的第一个男人是自己。范哲南没有道理杀她,还留下这么显眼的证据,岂不是此地无银?
那么,究竟是谁要杀姜梅呢?莫非……
他摇了摇头,宛儿虽有那个人撑腰,还不具备杀人的实力,顶多是个眼线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
王府其余各女人他都查过,身份虽低,强在背景单纯。
娶这种女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低贱,闹得再凶也只是个妾。所以,争来争去,争的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不至于到买凶杀人的地步。
至于江湄,他却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原以为她只是事急从权,胡乱撕了衣服替煜宸裹伤,回到别院才发现她替李煜宸正骨的手法居然中规中矩!竟然不需要重新矫正!
“王爷,九夫人醒了。”蓝二过来禀报。
“嗯。”君墨染收回思绪,前去探望。
“王爷~”姜梅靠在软枕上出神,听到声音回过头,见他进来,涩然一笑:“给你添麻烦了。”
见她疏冷的态度,君墨染皱眉,心中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冷着脸强行压下:“你是怪本王不该带你来围场,使你涉险?”
“王爷言重了,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君墨染大步过去,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一下她的脸色。
双颊上红晕已然淡下去,只樱唇一点依旧艳红如血,衬着苍白如雪的肌肤,说不出的妖媚动人。
“咳,”他清咳一声,赶走脑中浮想联翩的杂念,肃着容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身受箭伤,煜宸又怎会同你一起坠入悬崖?”
姜梅苦笑:“我也很想知道,是谁这么恨我,竟不惜买凶杀人,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买凶杀人?”君墨染敏感地捕捉到她话中的重点:“你看到凶手的样貌了?”
“那倒没有,”姜梅顺口道:“不过,奔霄……”说到这里,忽地意识到不对,忙停了下来,重新组织词语。
奔霄告诉她,那是个陌生人,但她总不能这么告诉君墨染吧?到时她没死在刺客手里,反被人当成妖怪烧死。
“奔霄怎么了?”
“谁都知道奔霄是王爷的爱马,若非外来刺客,不会对马下手。”姜梅急中生智,硬生生把话拗过来。
君墨染挑眉,勉强同意她的观点。
推测
“你心中可有可疑人选?”君墨染沉默片刻,偏头略带试探地望着她。
继明心和五更之后,凶手的目标终于锁定到她身上来了吗?这是否意味着在明心和她之间的确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姜梅迟疑一下,终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有谁会这么恨我?”
“你休息吧,”君墨染也不逼她,起身离去,临走时留下一句:“如果想到什么疑点,随时来找我。”
“嗯。”姜梅轻应一声,不敢看他的眼睛。
刚才有一瞬间,她几乎就要告诉他,江秋寒其实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她并不是与他有婚约的江絮。是的,差一点。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不知道他是不是那个值得她信赖的伙伴——如果,换成李煜宸,她或许就会说真话了吧?
对,也许她应该先跟李煜宸商量一下。
她相信,一个在危急关头肯舍己救人的男人,心底绝对光明磊落——既使不相信她所说的是事实,至少也不会因此误会她为求脱身,胡乱编造身世欺骗他。
李煜宸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
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靠在床柱上打盹的蓝一。
“水~”
“李公子,你醒了?”蓝一唬地坐了起来,见他做势欲起,忙拿了个枕头塞在他的腰下,扶着他半靠着坐起来。
“给我一颗小还丹,在方瓶里。”
蓝一细心,依言找出瓶子递给他确认一遍后才敢拿给他吃。
“行了,我运会气。”李煜宸盘腿坐好,闭目开始做吐纳功夫。
“煜宸~”只这会功夫,君墨染已得到消息,推门而入:“我还以为你打算跟着那群狼崽子一起去了呢!”
“哈哈~”李煜宸朗声笑,牵动伤口痛得直抽气,停了会才接着道:“放心,不看到你归西,少爷我就绝不咽气!”
“我等着。”君墨染脱了鞋上床,在他身后盘腿坐定,伸掌抵在他背部要穴,助他推血过宫。
“去,谁要你帮?”李煜宸逞强。
“我不是帮你,”君墨染幽幽地反驳:“是怕你以后活不过我,耍赖。”
蓝一微微一笑,默默地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一股极细的热气从丹田涌出,顺着中极、关元、气海……一路往上到膻中、玉堂、璇玑再慢慢到俞府、神藏……以极缓慢的速度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最后又回到丹田。
如刀割般地痛楚过去后,李煜宸慢慢睁开了双眼,双目灼灼,神清气爽,委糜之色一扫而光,喜道:“行了。”
君墨染这才收回手掌,自行吐纳了一回,笑道:“又能跳一次崖了。”
“喂,太无情了吧?”李煜宸歪在软枕上:“少爷我救的可是你的妾,你不感激我就算了,竟然还嘲笑我?”
“就算要救她,也不必把命搭上吧?”君墨染神情转为严肃:“江湄死了,线索或许暂时会断掉,但总有再查到的机会。你若有个闪失,我如何向伯父交待?”
“这是失误,”李煜宸的神情,懊恼中夹着憋屈:“我以为问题不大,该死的那柄剑不争气!如果我的九梨剑在手,岂会平白受这种苦?若是传出去,没的让人笑掉大牙!”
“行了,”君墨染不悦地道:“以后行事周到点,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对了,”李煜宸忙转话题:“我查过了,单凭这几个字,尚不足以证明传世天书在明心手中。”
“怎么说?”君墨染倒不是贪图那本天书,只觉得好奇。
“听说这种文字是圣武皇后独创,自编了一本启蒙小册,在宫中女官中试验,打算在民间推行。可惜,没多久圣武帝暴病猝死,她追随圣武帝而去,此事不了了之。”
“换言之,”君墨染就事论事:“当年那批接受试验的女官后人,都有可能识得这种文字?”
如果代代相传,那么二百年发展下来,数目亦是相当可观的。
“嗯,”李煜宸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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