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慢吞吞的咽下一口酒水,忽略掉沈御在听到西昔要跟昏迷时的自己结婚时,眼中的震惊与动容,又继续说道:“方清妍突然跑到苏家说,她愿意照顾你一辈子,跟你结婚,哪怕你永远都醒不了。而且,方城也说会全力支持苏家。苏家本来就不满意西昔,虽然她成了慕家人之后身份是变了,可是因为苏家跟西家的一些事情,苏老爷子总是不愿意让西昔进苏家的门,方清妍自己送上门来,又有方城诸方保证,结果,你可想而知。”
将这半年来的情形一字不漏的跟沈御说了一番,沈御心中愤怒不已,是真的愤怒。
“苏家的门?”沈御冷哼,“老爷子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我是姓沈、而不姓苏!”
顾流耸肩:“可怜啊,西昔那个时候下那么大的决心,却还要被苏家人当成是次品货物一般的对待,以她的心气儿,如何忍得下去?尤其是到后来,苏家人不准任何人探视你,西昔,连同我们这些发小,也都是见不了你了。”
说完这些,顾流原本慵懒的靠在沙发椅背上的身子突然直起,他看着沈御,无比认真的对他说道:“御,你说,你昏迷的时候,方城许了苏家什么好处?现在你回来了,一切都可以改变。无论你怎样做,我作为兄弟,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顾流一番长篇大论,到了这个地方,又突然转移的太快,沈御有点发愣,随即就是一笑。
无论感觉上有多少生疏,兄弟,就是兄弟。
“那、西昔呢?”两人商量好之后的事情,沈御终于忍不住发问。
这个时候,顾流却是没有立即回答沈御的问题了,他的神情露出一丝复杂来,看着沈御有些犹豫,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越是这样,沈御就越是紧张,更加催问他。
半晌过后,顾流才艰难的开口道:“按说,西昔现在过的十分好。”
十分好?那为什么还有这样为难的表情?沈御不解,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她现在,恐怕是全京城最有钱的女人。”
“除了慕家嫡小姐的身份意外,她还成了全京城最富有的女人,身份地位都是水涨船高,追求她的人很多很多。”
“你昏迷之后没多久,苏景之回来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苏景之就立了一份遗嘱,他把整个苏氏,都给了你跟西昔。”
“给了西昔苏氏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西昔自此成了苏氏的最大股东兼董事长——你知道的,苏氏一向都是苏景之绝对控股,别的股东根本不起什么实际的作用。苏景之把剩下的股份中,百分之三十的部分给了你,前提是,你不能跟西昔结婚,并且,必须跟方清妍结婚。”
“如果你跟西昔结婚的话,你将得不到苏氏的任何股份。”
这一次,苏景之回来的本来就意外,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走的时候,他却只是安静的安排了几件事,第一就是把公司的继承人写成了西昔,给了西昔占苏氏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让西昔成了苏氏的第一大股东。
而沈御作为他的亲生儿子,却并没有明面上的任何股份,因为这份特别的股份,是在遗嘱中十分惹争议的一点。
第二就是遗嘱:如果沈御跟西昔结婚,将不会得到苏氏的一分股份,但是如果沈御跟方清妍结婚,则会得到苏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这无论如何,都是逼着沈御跟方清妍结婚。在这种情形下,苏家人怎么可能会让沈御跟西昔结婚?同样有人愿意嫁给沈御,照顾他一辈子,而且那个人还能让沈御拿到苏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沈御昏迷无法自主决定的时候,谁又有权利操控那部分股份?
这算盘,说起来好像是为了沈御好,实际上,却是在希望沈御永远都不要醒来吧。
沈御听顾流说完这些,脸上渐渐地苍白起来。
说起来好像苏景之,是他的亲生父亲,明明他才是苏景之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儿子,可是现在,苏景之把整个苏氏都交给了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西昔。
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尴尬与苦闷感觉,想哭,又根本流不出来一滴眼泪,心中有千万种委屈在流淌,最后只有心中哽咽不平嫉妒:苏景之他,真的好偏心。
苏景之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对自己好一些?还对自己这样的决绝,从来都是制造出他跟西昔的千差万别。
是,西昔年幼时吃过许多苦,所以找到她之后,就百般善待,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给她作为一个父亲才会给的无私宠爱,而自己,从来都没有被那样的对待过。
父亲的疼爱是什么滋味?这辈子他都不会知道了吧。
是,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拥有一切,所以对自己吝啬的什么都不肯给,就连这一份遗嘱,都要这样加之以重重的砝码,制造出他跟西昔之间似有若无的矛盾来。
如果他不跟西昔结婚,跟方清妍结婚,那么,他是可以得到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说起来好像他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最后的义务。就这样一条遗嘱,如果是平常人,就一定会按照他所说的,并且会因为种种猜疑,相爱的人也会因为财产的争端翻脸变成仇敌。
如果他坚持跟西昔结婚,那么,他不会得到一分钱的遗产,那样的情形下,如果还把这种假设放在旁人身上,两个人就算是结婚了,也会生出无限的矛盾。
但凡有自尊心的男人,也不会甘心屈居于自己枕边人的巨大财富之下,做一个一无所有的、被老婆养的废物。
沈御是一个何其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遗嘱?就算是为了爱情接受,世人也都会说,他是一个甘愿被女人养的小白脸,这样的结果,简直就是对他尊严的侮辱了。
从自己有能力跟他斗开始,好像自己总是以为自己是赢得那一方,但是到了现在,他才真正的懂了,原来在那个人的眼中,自己平素的挑衅举止,根本就是可笑的、像是一个小孩子自娱自乐的游戏。
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赢过他,到了最后,还要被他的遗嘱束以法律的约束。
可是他不懂,他不明白。
苏景之那样的爱着那个人,爱而不得之后,对待同样爱着那个人女儿的他,却要用这样强势而又卑鄙的手段强行令他们分开。
为什么?他爱而不得,所以要自己这样?
胸口中,如此郁结而不得舒展不得解脱,在这里,得不到解脱。
坐在苏氏只有董事长才能坐的位子上,西昔处理完一份又一份的文件,只觉得无限的疲惫。
她本来就还在读书,被苏景之的一份遗嘱折腾的成了所谓的苏氏董事长,如果不是因为苏景之一向是在公司里绝对控股,股东们对苏景之造不成什么影响力,凭她的资历,根本无法服众,现在处理公司的事务,显然还是有很多人故意给她出难题为难她的。
西昔也曾向苏景之抱怨过,可是苏景之却总是笑笑说道,以后会给她找一个得力的好帮手,保证她以后不用为公司的事情发愁,而且还能高正无忧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对于苏景之的安排,西昔不是不感动的,苏景之给了她缺失的父爱,还有更多更多,顶级的财富与地位,让她成为这个城市里,最受羡慕和嫉妒的女人。
而且,她还这样的年轻,苏景之给了她这一切,就是给了她享受这个年纪最美好一切的资本。
她接过秘书送过来的热咖啡,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之前,俯视着外面的冰天雪地。
冬天就要过去,春天来了之后,苏景之许诺为她开一间这个城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作为送给她即将到来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
西昔就这样的站在这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想着最近跟沈御的重逢,想着他对自己说的话,忘记了手中的咖啡,只由的它渐渐的冷却,冰了她的手。
下过几场鹅毛般的大雪,刮过几场刺骨的寒风,冬天这么来,又这么走,走了之后,你就再也记不起来当时的寒冷,因为春天到了,周身体会到的就只有温暖。
沈御跟方清妍的婚礼开始在筹备中,沈御过了年之后,又去检查了一次身体,这一次是彻底好全了,除了胸口处的疤痕,没有一点上次受伤的后遗症,对于他上次的勇敢表现,部队里给他记了个大功,准备过一段时间就正式表彰,对此,部队里的战友都是羡慕又佩服,大部分人见他都是恭喜他即将晋升。
可只有慕家的几个兄弟,见着沈御都是绕路走。有一次沈御忍不住拦住他们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他才不过是一段时间的昏迷,他们就不要他这个兄弟了。
慕家几个人都不愿意说,最后还是其中一个性格比较冲动的对他讽刺出口:“你都是已经跟方家小姐结婚的人了,以后慕家还是少来吧!”
一句话说的沈御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当面也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纠缠,只是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只有自己在心里腹诽苏景之,真的是,让他里外不是人!
跟方清妍结婚,慕家人就会说他见利忘情;跟西昔结婚,就要成为一个世人口中的被女人养的小白脸!
可偏偏还是,这结不结婚的选择,他都在昏迷的时候被人剥夺了!这叫他怎么说?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也不学不会像女人那样解释那么多的,只有一个人默默的承受吃着哑巴亏受着哑巴委屈还不能说!
气死他了!
跟方清妍的婚姻,知道的其实也都只是亲近的几家,方家跟苏家这么着急筹备婚礼,无非是想要让这件事情公诸于众,省的别人议论些不好的,比较现在自己跟方清妍,说起来还是住在一个“家”里。
又想起上次跟西昔的会面。
不想去苏氏找她,是在调查清楚之后,在她常去的一家咖啡店里守株待兔的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了她。
两个人再见面,西昔的性格他一向都清楚,就是那样的冷然,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在这半年的沉睡之中,他不知道西昔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就算是猜得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沉睡的时候,西昔究竟有多艰难才能度过去。
他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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