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接触过不少杀手组织,五百万甚至都可以让人去杀市长了。”Sky说,“大概是因为他们是专业的关系吧,名声在外。”这就是所谓的品牌效应吧。某某大师的作品可以上千万,但无名小卒的作品只能在商店里随便出卖。
“不会有伪劣产品,质量保证……吗?”
“也就是说,只要交给揍敌客家,就一定能杀掉。”
这种保证还真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
“最有赚头的其实是那些身份高的普通人。”我顿了顿说,“杀我们这些人反而最不划算了。”
五百万杀一个市长,和五千万杀我,用脚趾头都能思考出哪个划算。退一步说,就算最终能够得手,代价也绝不会小——给我十倍的价钱我也不会找像我自己这样的对手。(莫= =:你正常一点!)
“风险太大,性价比不高。”
“但是这种生意也得接吧。毕竟名声在外,如果遇见棘手的Case就放弃,也不配叫揍敌客家族了。”不过对于有一点,我却觉得有些疑惑,“就十老头而言,一个人五十个亿的价钱过低了吧?”拍卖会上的那些东西,动辄几十个亿,十老头应当是站在黑道顶峰的势力,这个价钱过于廉价了。
“没有这个钱的人,想杀杀不了。”Sky解释道,“而有这个钱的人,不会去花这个钱暗杀十老头。”
想了一会儿,我慢慢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五十亿身价以上的家伙,不太会有吃饱了撑的人花这个钱去暗杀十老头。”。
我大概明白了Sky想要表达的。
想要杀十老头的,排除那些疯狂的因素,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对其有深仇大恨的,一种是想夺取利益的。对其有深仇大恨的,无非是亲人被杀,产业被夺——这种人没钱请揍敌客家杀人。另一种是想夺取利益的——夺取利益根本就不是单单靠暗杀就可以的。十老头代表的是一个体系,黑道的体系。动摇这个体系的一丁点,都会有意料之外的连锁反应。
金字塔顶不是谁都可以坐的,除了威望、势力、资历等等其他因素各种因素综合在一起。假设有这样一个人,有了这样实力,那也就不需要花这个五十亿的冤枉钱去搞什么暗杀——暗杀不是正途。而且毕竟那是五十亿,不是五十块。黑道是从来不忌讳黑吃黑的,有五十亿,都可以装备出一支护卫队了。
所以事实上这也是个鸡肋的价钱。
不过,总有例外的。
“就你以前掌握的情报资料来看,揍敌客家的实力如何?”我问他。
“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了。”Sky说。
“如果是揍敌客家来杀你的话……”
“会死吧。”Sky的语气显得很肯定。
“对自己还真没信心。”
“信心又不是天赋,说从天上掉下就能有的。”Sky微微笑了笑,“团长呢?”
“不知道。”我回答着,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有点不对劲了,明明是下午两点,却阴沉地好像傍晚时分,但厚厚的云层里,却透出妖异的白光来。“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顿了顿,“是怎样死都要拖上一个垫背的。”
“……”
“你觉得我该等死吗?”
虽然我喜欢整天睡觉,但可没打算永远睡觉。
“等死……唔……”Sky停下脚步,“团长说得对,不能这样等死吧。”
“呃?”
“我是说团长刚才问我的……如果揍敌客家的人来杀我……这个问题……”他停下脚步,“虽然觉得肯定会死,也不能束手就擒,是这个意思吧。”
难道这家伙本来就打算盘着腿,双手合十,坐在蒲团上,然后一脸圣洁地对席巴说:来杀我吧,杀我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轰成渣也不见得比较壮烈。
“……”
“会死得很难看的。”
雨点落了下来,很快就达到能够迷眼的程度。我和Sky躲到港口废弃仓库的屋檐下,勉强可以遮挡住满天的雨水。
“好像昨天下午也下雨了。”大概是因为季节的关系,最近的气候总是这样,早晨阳光灿烂,下午就是一阵雨,到了晚上又会刮风。
虽然在雨中只是片刻的时间,但我们已经淋湿得差不多了。
“死都死了,还管什么好看难看。”继续说到一半的话题。就算烂在土里被蚂蚁啃,死人也不会知道。
“揍敌客家信誉很高。”头发表面的水还在往下掉,“不过有关情报很少。家族成员画像就值两亿。”
“你看到过吧?”
“看到过。”Sky说,“刚才那个伊尔迷,还有家主的照片我都经手过。但是被当成绝密档案处理了。十老头还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我到是知道一点他们的情况。”所谓的情况,当然也只是叶小欢的记忆——比如他们家有个背上写着汉字“一日一杀”的老爷子。一个死鱼眼大哥,一个死胖子二哥,一个被内定下一任家主,天赋最高的叛逆儿童,一个比天赋最高的叛逆儿童还叛逆的儿童……他们家住山上,好大一座山,山上好多树,树上好多鸟……
大雨在面前汇成一条一条直线,铺天盖地地落下。渐渐水势高了起来,地面上全是此起彼伏的水花。在我们正前方的海岸在垂直向下几十米就是大海,平时可以听见阵阵的海水冲刷的声音,被隐没在大雨的哗哗中。
十几米远处有一个铜制的雕塑,虽然是那种抽象的雕塑,但还是可以看出是两具相互牵手的人形。雕像下方的石碑上,写着简单的说明。
“这个地方叫旅人岬,好像以前还是一个旅游景点。”
“不是情人岬啊,我还以为那座雕像是一对情侣呢。”
“是情侣。但是是其中的一个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在这里告别,所以也叫做离人岬。”我说,“因为以前这里是港口,坐船去远方的人很多,所以特地设立了这个景点。”
现在只剩下这个孤孤单单的雕塑了。
天色灰蒙蒙,除了雨水组成的一片水幕之外,什么都显得模模糊糊的,看不见大海尽头的地平线,也听不见海鸥的鸣叫。
我本想等雨小一点再走,但半个小时过去了,积水都快漫过了脚面,雨却始终不见变小。“回去吧。”
这么大的雨,短短几分钟,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
沿着海岸,慢慢在青石路上散步,大概在这个时间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外面散步了。然而散步的虽然没有,但在雨中欣赏风景的到是有一个。才走了一段路,就发现有人坐在海岸边上的长椅上,呆呆地看着大海的方向。
长椅的上方也有遮阳的布蓬,但这个时候却显得有些单薄,长椅上都是湿漉漉的,坐在长椅上的那位仁兄也是湿漉漉的。黑色头发的年轻人看得出来正在发呆。
“伊尔迷先生?”
“嗨。”我冲他打了个招呼,“怎么在这里?全都湿透了。”
“嗯,因为雨太大了。”他的表情没显得惊讶,“反正也来不及回旅店了。”
“你好像不太高兴啊。”我坐到长椅的另一边。
虽然表情并容易察觉,但不知怎么,我就觉得他好像有些抑郁。
“大概是吧,有点烦躁,所以想淋淋雨。”他的语气到是很平淡,“家里的事很烦。”
十八九岁的少年烦躁,都是因为家里管太严发的牢骚。比如什么已经成年啦,还管着不让夜归……这个年纪抽烟喝酒泡妞什么的都已经学会了吧。不过面前这个总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家里……不是有大人么,用得着你来操心?”他们家老爷子的老子都活得好好的。
“弟弟叛逆期……闹别扭。”他叹了口气,“他们懒得管,说什么过一阵就会好的。”
“既然这样,那你还操心什么?”
“小孩子不能太娇惯。”
原来你这样对待奇牙,就是为了不娇惯他……
“不会是因为以前自己没被娇惯,所以现在心里不平衡了吧?”我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来。我的语气带着轻微的嘲笑,但对方显然完全没察觉的样子。
“……因为大家都是相同的。”伊尔迷顿了顿,“但是明显父亲他们认为他和其他人不同。”
我搞不清楚他在说哪一个,丫不会再说糜稽吧?
“我认为……对他的期待太低了。”他说,“我不太喜欢这样。”
你们对奇牙的期待太高了……太高太低都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每个人都想成为英雄的。
“因为……这样也是一种歧视?”我说,“可是小孩子不会觉得这样的。给予超过能力的要求,对他也是一种不公平。”
“不会啊。”他显得很困扰的样子,“只是每天应该有的普通功课罢了。又没有课外作业,甚至连补习都免了。再说了,自从上次他不小心受伤之后,连普通功课已经减量了,他还有什么不满?”
你们家的功课,课外作业,乃至补习,估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搞不好他不适合读书,有其他方面的天赋呢?”我说,“小孩子也不一定会做功课就是好的。”
伊尔迷把眉头拧成了八字,好像对我的提议有些以不为然。“虽然是这样,但是我不认为在最基础的方面可以放松。”这家伙看起来有些过于严谨了——哪有管弟弟管成这样的。
“每个人走的道路不同吧。”我说,“就算你给他制定好了,搞不好都会出变故的。”
“什么变故?”
我想了想:“比如离家出走……未婚生子……忤逆父母……”再不济点——穿越了——啥都泡汤,当然你是不会知道的。
“离家出走的话,抓回来就好了。未婚生子……多生几个孩子比较好,应该是好事吧。忤逆父母……我们家不会有这种人的。”伊尔迷很快就给出了反应。
“抓回来还会跑掉的。”我耸了耸肩。
“那就要给予惩罚和教训。”
“……”这都是他们家的家庭教育?难怪一个一个都离家出走玩失踪。
“惩罚和教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