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还会跑去搭讪的那种。
我把脚底下的百合花束捡起来,放到简的墓碑前面。简死后,她的家人过来给她办理的丧事,丧事很简单,但是来得人却很很多。车水马龙,好像死掉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她生前倒是从没看见过那么多人和她来往,在我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无亲无故的。
人数多少,对于简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活着的时候就不在乎,死了就更不会在乎了。
“以前的女友。”小春一直盯着墓碑看,我干脆说明了。
“啊。”她吃惊地叫了出来,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不起。”
“没关系。是她先甩掉我的。”
果然这丫头的脸上也少许显露出了好奇的神情——年轻女孩子都好八卦这一口的。
“一起吃个饭吧。”我再度邀请。扔个鱼饵,鱼就会上钩了。当然了,鱼实在不肯上钩,那我也只好用叉子叉了。
这次小春算是同意了。
陵园有附属的饭店,东西不怎样,价钱倒不便宜。小春看着菜单,犹豫了半晌,点了一份通心粉和一份沙拉。“随便点好了,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通心粉和沙拉都是最便宜的东西了。
“我吃这点够了。”她说着,有些忐忑不安。
我接过菜单,自己点了一份牛排,又加了几份小食和甜点。
“饮料呢?要酒吗?”
“啊,不用。我不会喝酒。”
“那就算了,果汁吧。”我生怕她说出白开水之类的,那就不像是我在请客吃饭了。“橙汁好吗?”她点点头。
“两杯橙汁。”
点完餐后,她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从刚才起我就察觉到她的异样——失忆这种狗血戏码当然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但是好像就算算失去某一部分记忆,生活习惯,性格也不会变化太大的。她好像从头到脚换了一个人。
沉默了半晌,还是我开了口:“其实,也不能算作是我的女朋友吧。”
“呃?”
“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过我呢。”我微微叹了口气。
三楼的落地窗视野很好,可以看见远方的青草地和墓碑,绿莹莹一片中夹杂着整齐的白色。
已经初夏了……呢。
这是一九九九年的初夏。
我还记得猎人考试的这一年,金的儿子,席巴的儿子应该已经在猎人考试碰头了吧。恍然之间,好像某某人变成了某某人的儿子,新时代来临的苍凉悲伤感十足。
酷拉皮卡终究会从一个纯朴少年变成满心都是仇恨的丑恶东西。
锁链会拖着我下地狱的。
恶鬼唱诗班都在那里唱着:下来陪我吧。下来陪我吧。
额头缠绕着的纱布好像在提醒我是库洛洛?鲁西鲁这个事实。不知是不是我的嗅觉出了问题还是脑子出了问题。面前摆弄着刀叉的双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干净的,却扔闻得到隐藏着的血腥味。
玻璃窗隐隐反射出自己的模样,微微挑了挑嘴角,看起来确是温文尔雅的笑容。
“啊,很抱歉。”我忽然想起来似地说,“你失忆了吧。我都忘记再次介绍自己了。我叫库洛洛?鲁西鲁。”
“库洛洛。”小春这次没太大的反应,只是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微微叹气。
“你不觉得奇怪?”我笑了笑,“很多人第一次听见我的名字,都觉得奇怪呢。你当初的时候还忍不住拿起我的登记卡,和你的同伴窃窃私语呢。”
“……”她显得有些尴尬,“啊,那个,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听到过了,所以现在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们那里也有人会叫卡卡西。”
“你们那里?”
“啊,不是……是我看的书里面。”
“看过的书?”
“只是漫画啦。”声音更是小了下去。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侍者把点的东西送了上来。速度很快,除了我点的牛排之外,都已经被摆在了桌面上——估计是因为没什么生意的缘故吧。
炸薯条是冷的。沙冰……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水果糖精浇灌出来的样子。到是沙拉和蔬菜汤看起来还挺新鲜的。我吃了两口薯条,实在没什么胃口,放下了叉子。
小春慢慢地用叉子划拉着通心粉,吃得很慢,看起来也很难下咽。
“本来只是普通朋友的。四年前,约好在某个地方见面,帮另一个朋友忙做事情。她先到了那边。”我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视线里并看不见简的墓碑。“她比我们早到,遇见了一群强盗。”
强盗这种生物,我是最清楚不过了。不过团里的人多数都是些骄傲的家伙,虽然杀人放火没少做,但有件事他们是不干的。
“如果她要逃走,还是可以的,但是要对抗,就没那么个能力了。盗贼中有个家伙还挺强的。”我说,“她想要救人,结果就打了起来,被抓住了。”
那时候看到的是什么呢?
滚滚浓烟中的村庄,狂奔而下的金。
越来越近,黑烟和火光也清晰可见起来。
村子里是杀戮过后的情形,大概可以叫做被洗劫一空吧。当然因为我们也干过差不多的事——对象多数是那些有钱人的庄园,范围小,但是油水很足。
尽管已经被火烧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原本的轮廓。青石路,红墙瓦片的一排排民居。村子被规划地很好,也很漂亮,这样富足的村庄到很少见。
趴在简上面上上下下的赤裸男人,被金一拳头揍向后直飞了出去,刹那间撞塌了背后好几栋房子,轰然落地。从胸口部位的一个无比巨大的破洞,延伸到了男人整个躯干,五脏六腑已经模糊成了一堆。
可是即便这样,那个时候,那个骄傲明亮的少女,却像失去了灵魂般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却茫然不知的模样——好像已经被剥去所有光线的外壳,里面什么都没有剩下。
肉体上的损伤是严重的,因为被强暴,下体大出血,被送到医院之后,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抢救才活了下来。然而精神上的打击更为严重,她几乎拒绝一切外来的刺激,不让任何人靠近。
“后来呢?”
听故事的时候,中间总要有个人问“后来呢?”。
瘦猴子死的时候满树的虫子都在叫“知了”、“知了”。
叶小欢捂着胸口说“不痛”、“不痛”。
他们都是骗子。
故事都是用来骗人的。
“后来她死了。”
“……”
“我向她求婚,她没有答应。”
当然就算她答应,也没什么意义——我又没有身份证明。但我想女人天性里都有一些想要被那一张证书牵绊住的欲望,就好像扑向蛛网的飞蛾。
但是她还是没有答应,当时我觉得有些沮丧,但后来我觉得,她大概也是爱着金的吧。
那样孤零零一个人,不让所有人知道的爱。
下午天气忽然就变得不好了,乌云渐渐压了过来,而玻璃中的影像却清晰起来了。
黑发,黑眼,额头缠着绷带。
对于穿越者来说,就好像身上贴着标签,写着“团大”两个字。
这家店的东西实在不怎么样,小春也就是吃了那么几口。我勉强吃了半块牛排,喝了一大杯冰红茶。
“啊,很抱歉,说了些不相干的话,春小姐一定觉得很闷吧。”
“不会啊,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才是。”嘴巴里吐出这两个字后,小春又不说话了。
“那么说说春小姐自己的事吧。”我看着她。
她似乎显得有些为难的样子,但还是说了几句:“失忆以后,我就和以前的未婚夫解除了婚约。为了躲他,我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到这里来念书……家里也没什么钱……”
“嗯,春小姐在这里打工?”
“啊,是的,只是在陵园打杂。”她说。
“薪水不高啊。”我在陵园商店的门口看见招聘广告,写着是助手的职务,但其实应当是打杂,时薪也不算低了,1000介尼。
友克鑫有的是那些高薪水的工作,在PUB当侍应生,时给至少1600介尼,有时候遇见给小费阔绰的客人,一个晚上收入十万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被人上下其手吃点豆腐那是难免的了。
“比不上图书馆,不过环境比较好吧。”她说,“反正在哪里工作都是……”
她才说到这里,忽然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扭头,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年长女性,从楼下急匆匆跑了上来,看见我微微一顿,转过头去就对小春厉声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园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在这里喝茶!”
她用了颇为文雅的词语,喝茶在这里也可以替换成钓凯子,找男人等等。
“啊,对不起。”小春跳了起来,畏缩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的主管。
“不好意思,我们员工正在上班时间,等下班了,您再来找她吧。”用词虽然还算客气,但语气显得有些僵硬。
“请便。”我敲了敲空掉的玻璃杯。
小春急匆匆跟着主管走了下去。我结了帐,出了饭店走了不久,就看见面前闹哄哄地一片。刚才来找小春的女性主管,正在被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训斥。而边上站着的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孩子。
孩子的手臂上有血迹,用小毛巾草草抱扎了一下。
叫骂的内容好像是因为有一块墓地正在开发,地上有不少碎石和水泥突起,结果推孩子的婴儿车绊了一下,孩子从里面跌出来,摔伤了手。
据围观的群众说,一开始只是那对夫妇对于陵园负责人的斥责,后来就变成了陵园负责人对女主管的谩骂,最后——当我到了不久后,就变成了女主管对小春的严厉指责。我没去仔细听指责的内容,总之小春姑娘在她说到第三句的时候就开始哭。
那对夫妻急着要带孩子去医院,临走扔下一句“等着接法院传单”之类的狠话。
小姑娘直到人群全部散开,还是站在角落里孤零零地一个人哭。没有声响,也没有抽泣,只是咬着嘴唇,认凭眼泪从眼眶中掉下来。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