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兰芮是真不知道怎么办,而且,此时她很被动,她得等别人动了才知道如何做。她突然想起了兰茉,兰茉被人利用,置于不堪的境地,她此时又比兰茉好多少?想到这里,她心里便有些凄惶,重生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可到底还是被人利用算计了。
所有人走完,吴王游到岸边,缓缓从水中走出来。
林文抱着一件狐皮大氅,轻轻走到吴王身边,“殿下,您赶紧将大氅披上吧。”
吴王披上大氅,冷声问:“截下引三小姐来此的人没有?”
林文垂目,“回殿下,那人死了,中毒而亡,引三小姐来此之后,不过才跑出十长远就死了,应该是早已吃下毒药。”
“时间如此精准,倒是有几分能耐。将人埋了吧。”
林文吃惊的抬起头:“他可是殿下遭人陷害的证据,怎能就这样埋了?”
吴王冷笑:“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留下就能证明本王的清白?难不成本王还将他带回京城,跟父皇说,就是这人假借本王的名义,将兰三小姐引来看本王泅水?”
这样的话,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这招真毒辣。
他大张旗鼓的力辩自己被人陷害,那兰家的颜面何在?一路上,他亲眼见证兰英莲是如何宠爱这位侄女的,他几乎可以肯定,若是惹恼了她,她宁愿鱼死网破也会保全这位侄女的名声。这些年大陈内忧外患,局势一直不稳,就是父皇,对兰家对兰英莲都是另眼看待,这种情形下,于大陈于他自己,他都不能去触兰家的须。
想掩盖过去,偏又有娄公公看见。这娄公公,看着刚正不阿,可据说与皇后很有些渊源,难保他不会将此事说与皇后知晓……
他只能求娶兰芮。可朝中谁都知道,父皇不喜皇子与兰家联姻,还明言兰芮性子顽劣,不适合做王妃,他求娶,不仅违抗圣命,还打了自己生母的脸。
怎么做都是错,他何不顺了那些人的意,将错就错?至少,他还占着一个“义”字。
“属下遵命。”林文躬身退去。
他知道,吴王肯定另有打算,不然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么多次摆脱困境的机会。
回到营帐中,兰芮手心额上早已浸出一层密密匝匝的汗。
玉桂见兰英莲在帐中,说道:“奴婢去替三小姐打一盆热水来擦脸。”
兰芮点点头,走到兰英莲身前,唤了声:“姑姑。”
兰芮踏入营帐,兰英莲就察觉她神色不对,虽极力掩饰,但眼底的绝望悲愤还是显而易见。她忙将兰芮拉到身边坐下:“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这种平实却真诚的关心,让兰芮心里一暖,眼圈不禁红了,低声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次。
兰英莲听完,几乎将牙咬碎:“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样大胆,竟然在我眼皮底下算计于你”话时这样说,但她也知道,此时关键不是谁算计了谁,而是应该怎么办。
兰芮勉强笑了笑。
“兰将军,吴王殿下说有要事与将军商议,此时正在将军的营帐里等候。”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兰英莲心里一松,她虽常年在军中,但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出了这种事,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让两人成亲,此时吴王主动找她,肯定是心中有了定夺。
吴王与卫王年纪相仿,尚未娶妃,据说贤妃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只等这次礼部甄选后将名单报上去。
如果吴王改娶芮儿,不失一个最好的解决之道。
兰芮却是怔了怔,吴王找姑姑做什么?
兰英莲站起身,“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兰芮点点头。
正文 第121章 反应(一)
兰英莲的营帐其实有两座,一座用于日常安寝,一座用于与将士商议军务。
吴王就在她平常商议军务的营帐中。
兰英莲走到营帐外,止了步,沉声吩咐孟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接近营帐,违者以妄图窃听军机罪论之,斩首示众”
伴着青灯十五载,兰英莲再次出征时,治军还如从前一样严谨,但对待犯错的将士比从前宽厚仁慈,从来都是小错言语警戒大错从轻处罚。孟虎见惯了仁厚的兰英莲,猛然听她这样吩咐,又见她眉宇间的戾气,身子不由一颤,连忙高呼:“属下遵命。只是……”他目光为难扫过守在帐外的两名侍卫,他们是吴王身边的,有兰英莲的命令,他可以阻止军中任何人,但吴王的侍卫是王府下人,不属于军中编制。
两名侍卫对两人的话置若罔闻,一动不动的站在营帐门口。
“约束好你能约束之人即可。”
兰英莲大步走进营帐中,吴王端坐在上首,身侧站着贴身侍卫林文,她没有像从前那样与吴王续礼,而是走上前,冷眼直视着吴王,这情形看在旁人眼中,就是她倨傲无礼,欲行不轨的样子。
林文赶紧垂头看着地上。
吴王却镇定自若的饮了一口茶,淡声吩咐林文:“你也出去,同他们两个一起退到距营帐一丈以外的地方。”
林文如释重负,应了声,大踏步往帐外走。方才帐外的情形,他和吴王在营帐内听得一清二楚,虽看不见兰英莲的神情,但从她的语气判断,绝对可以听出她此刻处于愤怒中。
吴王看向兰英莲,脸如素纸,双目喷火,她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现在她却不管不顾,将愤怒表露无遗,由此足以看出她对兰芮的看重。
他道:“兰将军请坐。”
兰英莲未动,面上怒色丝毫没有收敛:“殿下在暖池中泅水,不可能没有侍卫相伴,有侍卫把守,那芮儿上山摘梅花时,想必殿下就已经知道,可为何殿下看着芮儿走近暖池却不让人阻止?”
“这事说来也是本王的疏忽,本王知晓兰将军曾下令,所有将士没有令牌不得离开营地,而这座山除了巡防的将士,根本不会有闲杂人等踏入。巡防线路是本王和将军一同设定的,本王知道巡防将士不会路过暖水池子,加上本王又是不喜旁人打搅的,因此上山泅水,从来都不带侍卫同行。不止今日,平常也一贯如此,将军若是不信,尽可去查问。”吴王似乎没将自己当做皇子,更没觉的被属下责问有何不妥,语气诚恳,叙述详尽。
他知道,兰英莲已经起疑,疑心这事由他一手策划。
吴王说话时,兰英莲目光不离他的双眼,直至见他由始至终都坦坦荡荡,她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她的确怀疑这事幕后指使是吴王,但又觉的吴王这样做没有原因,所以她心里一直都是半信半疑,此时吴王敢说出让她查问的话,那至少说明他说的话经得起她查问。她心思转过几圈,不过面上却没有表露,“殿下可知,芮儿并非误闯,而是被人引致暖池子旁的?”
吴王凝眉:“三小姐没提,本王不知。但事发后,本王让林文带领侍卫巡山,他们在山上找到一个中毒身亡之人,身着战袍,却并非军中军士,本王疑心这人与今日之事有关,但这事又不宜声张,便命人将其埋了。这时听将军说起,看来这人便是引三小姐去暖水池子旁的人。”
“殿下这样说来,是死无对证?”兰英莲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走到左侧的高背椅上坐下,“这事是何人所为,殿下可有了眉目?”她知道凡事适可而止,她逼问吴王,是想在吴王跟前摆正姿态,一会儿提起兰芮,才能占得先机,而不是让双方陷入水火不容的境地。
吴王看着兰英莲:“引三小姐去暖水池子的人已死,这条线算是断了。不过娄公公出现在暖水池子的时间太巧,倒像是踩着时辰上山的,本王来此之前询问过那个侯百户,他负责娄公公的衣食起居,得知娄公公早年游历名山大川,便四处打听附近的奇景,而暖水池子的事情,是兰将军身边的那位叫做孟虎的侍卫告诉他的。”
兰英莲一怔,沉声道:“属下这就将孟虎叫来,当着殿下的面,问个水落石出。”事情绕了一圈,竟然到了她身边的人身上。只是怀疑还罢了,若是坐实,她根本不能开口提兰芮名声的事情。
吴王没有阻止。
孟虎很快进来,他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从吴王和兰英莲沉重的神色还是能猜出这事非比寻常,因而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属下是听胡管队说的。胡管队绘制地图时,从军中的向导口中得知山上有个暖水池子,闲聊时胡管队将暖水池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属下便记住了,昨日侯大人问起,我便说给了他听。是了,属下记得胡管队说过,暖水池子只有半个时辰最美,但是记不准了,特地去找胡管队问,谁知胡管队去巡防了,属下只得去问那向导。”
胡管队,便是胡愈。
吴王听得这个名字,沉思不语。
而胡愈从前的种种,兰英莲也从老太太的信中知晓,她摆摆手,让孟虎退出去,等孟虎走远,她沉声问:“殿下,是否叫胡愈前来问话?”
两人都知道,这事只怕牵涉卫王。
吴王摇头:“不用,本王也是从军中向导口中知道山上的暖水池子的,这事许是巧了。”
兰英莲点头。事关争储,吴王不问,便有他不问的理由,而她也不想插手。
只是,现在的情形与她事先预想的相差甚远。
吴王突然道:“兰将军放心,这事因本王而起,本王一定会给三小姐一个交代。”
交代两字,蕴含了多重含义,兰英莲想要的,自然不是这模凌两可的话,她静静的看着吴王:“芮儿虽不是属下亲生,但她性子与属下相像,深的属下喜爱,这一阵的相处,更是将她视若亲生。”
兰英莲的态度,早在吴王预料之中,他沉默一时,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本王会尽可能给三小姐一个名分。”
一月相处,兰英莲对吴王有所了解,算得上是言出必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