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玉缓缓呼出一口气,按住狂跳乱跳的心。下一秒,她发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个人,他居然把手放在她的腰际,紧紧地揽住她。他清朗的容颜,近在咫尺。
当然,从救人的角度而言,如果他不这样紧紧地抱住她,从这个有两层楼的距离直直摔下来,不摔死至少也是手断脚断的了。
这个傅二公子,看起来高高瘦瘦的,没想到手劲非凡,武功也非凡。而且,从他强有力的手臂传递过来的热度,温暖舒适。还有,他的怀抱竟也可以如此宽阔而温暖。
傅清玉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傅小姐难道要一直这样抓住本公子吗?”赵二公子看看傅清玉,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又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傅清玉低头一看,居然发现自己正在紧紧地抓住他,当然,这也是出于一个遇救者的本能反应。饶是如此,傅清玉的脸也不由红了,忙松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马上想到都是这个小子惹的祸,要不是他把看到的都说了出来,也不会吓得她丢了篮子,出了这么大的丑,还差点摔死。
一想到这,傅清玉连“谢”字也不想说了,走过去拾起篮子,把散落一地的银杏叶子收拢起来,装入篮中,扭头便走。
赵二公子十分有趣地看着傅清玉由喜转怒的模样,似乎这样整蛊人是他的专长似的。
他笑了笑,看着面前的人儿远去的背影,再看看紧挨着傅府后墙而建的二层阁楼,纵身跃了上去。
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自己千躲万躲,躲到这个巷子深处来喝花酒,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她。
可是,怎么她老是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呢,难道又撞坏了脑袋,失忆了?
“二爷,原来你在这里呀,害得我好找。”一声娇滴滴的声音由门口处传来,接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打扮得花枝招展,身材窈窕的姑娘走了过来。
她是“飞樱楼”的花魁李飞雪。上次就因跳了一支别出心裁的曲子,赵二公子当场赏了十万两银子,惊得她呆立当场,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飞樱楼”的许妈妈当即不要她再去伺候其他的客人,专门伺候好这个赵二公子即可。
今天,这位赵二公子第二次带她出来。
“刚才去见了一位旧时的朋友。”赵二公子闷闷道,“杯子碎了,你帮爷找一个杯子来,爷要喝酒。”
李飞雪低头看看跌碎在一旁的酒杯,皱了一下眉头,让随身丫环去添只新的来。自己则挪了张凳子,紧挨着赵二公子坐了下来,夹起一块鱼肉,把里面的刺挑得干干净净,亲自喂到赵二公子口中。
赵二公子揽住她,张开口,任她喂他,仿佛十分享受这样的待遇。
“二爷刚才见的是什么人呢,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二爷走了呢,急得我从楼上找到楼下,差点就把这所小阁楼掀翻了。”
“只是一个旧时的朋友。”赵二公子接过李飞雪亲自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可惜的是,她明明认得我的,却偏偏装作不认得我。”
“二爷是在诳我的吧?这天下的女子,哪有明明认得二爷却偏偏装作不认得的?多半都是明明不认得二爷却偏偏装作认得二爷的。”李飞雪说着,便抿着嘴笑了起来。
自从赵二公子赏赐予她十万两银子之后,每次赵二公子进入“飞樱楼”,楼里那些姐姐妹妹,有些根本没有跟赵二公子照过面的,见到二公子进来之后,都飞扑过来投怀送抱,说着套近乎的话,听得她十分好笑。
“是吗?”赵二公子呆了一下,“或许,她就是一个比较奇怪的人。”他再次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两次救了她,她反倒连他这个救命恩人都不认了,也真是太……
李飞雪看着有些不对劲。这位二爷,是见了旧日朋友心情不好吗?怎么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她暗中移开酒壶,娇滴滴地开腔道:“二爷,我听说,最近全京城都在传闻,忠靖侯府要开办一场赏荷大会,叫做荷塘月色,到时会宴请京城各个官家太太与小姐。二爷,我能进去看看吗?”
“那可不行。”赵二公子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回绝得一点也不留余地,“你以为忠靖侯府是菜市场啊,任凭谁都可以进去的?每年的赏荷大会,皇太后都会来,至于戒备,那自是不用说了,就连本公子这样的身份,出入也要接受检查的。”
说到这,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的家,出入都要接受检查,这真是怪事“这…”李飞雪没料到一个小小赏荷大会,竟会因为皇太后要亲临现场,弄得这么守卫森严。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忙转了话题道:“二公子,你真是偏心,那个怡倩宛的小傅姑娘不是已经跟了别人了吗?怎么到她生辰的时候,你还要送东西给她呢?而且还送了一对好名贵的鸡血玉镯子,你瞧,我这手上空荡荡的……”说着嘟起了粉嘟嘟的樱桃小嘴。
这个样子,明显是在向赵二公子索要东西了。
赵二公子已经喝了不少酒,醉眼朦胧地拥住面前的美人,在她娇艳欲滴的诱人红唇轻啄一下:“宝贝,能少得了你的吗?放心,你生辰的时候,我送一份比小傅姑娘更大的礼给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询问
傅清玉挎了篮子疾走,心中恨恨想道:那个赵家二公子,怎么老是阴魂不散?老是跟她过不去?看到便看到了,干嘛那么认真地说出来?分明是在试探她嘛。而且,从她爬上的树干的那个方位看过来,根本看不到那么远的视野,何况中间还有一个人工种植的林子挡着。所以,这个赵家二公子的城府真不是一般的深。
想想觉得好笑,这个身份背景那么显赫的赵家二公子,干嘛好端端地走到这巷子深处的民宅喝起酒来了?肯定是府里管束极严,要干些不好听的勾当,背着家人,自然躲到这小巷处来了。
幸运的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安然无恙。而且,篮子里的银杏叶子全部捡回来了,不然的话,她这惊吓连带摔的,可全部白受了。
她这一种低头疾走,思想开了小差,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幸好她及时看到面前有一双脚走了过来,急忙收住脚步,才没有撞到那人身上。
“六妹妹,你来这里做什么?”一双探究的眼睛望了过来,是傅大公子傅光义。
傅清玉思绪飞转,马上道:“原来是大哥哥呀。我到院子后边采些银杏叶子作药,啊不是银杏,是公孙树的叶子。”
傅光义的眼睛带了些惊奇:“六妹妹会治病?”
傅清玉谦虚地笑笑:“以前在府外的时候,跟着一个女大夫学了些皮毛,让大哥哥见笑了。”
“多懂一些总是好的。”傅光义笑道,“六妹妹不必谦虚,自古医者仁心,这府里人口众多,难免出个意外,六妹妹懂得医术,也可以替母亲分担一些。”
替大夫人分担?傅清玉笑笑,大夫人不来害她都已经阿弥陀佛了,还替她分担,算了吧。
傅光义看看傅清玉手上的篮子:“六妹妹采得还真多。有没有叫上仆伇上树去摘?那棵公孙树种了快五十年了,很高的。”
“叫,叫了……”傅清玉嘿嘿地笑着,“大哥哥也知道后边有一株公孙树?”
傅光义笑笑。傅清玉看到傅光义的眼睛朝左边瞟了一眼。这时她才发现,她如今正站在旧夫人林氏的旧居清波阁前面的夹竹道上。她的心不由沉了一下,糟了自己居然走到这里来了,这个傅大公子会不会怀疑……
“六小姐六小姐”从小径的另一头传来冬梅的呼唤声,紧接着冬梅从另一侧转了出来。
冬梅气喘吁吁地走到傅清玉,语气中带些担忧:“六小姐,可找到你了。刚才在摘公孙树叶子的时候,奴婢让小姐等等我,没想到小姐走得那么快,奴婢怎么追也没追上。”她走上前来,极自然地拿过傅清玉手上的竹篮子,“小姐,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是迷路了吧?”
傅清玉的目光微闪。上一次,自己在五姨娘居所前驻足,这个冬梅不知从地方钻了出来,找到了她。如今这一次,她也如上次那般,神出鬼没般地出现了,而且,她说的话……
“哦,我刚看到这府里的景致极好,便试着自己走走,没想到走来走去居然不记得来路了,兜来兜去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个地方来了。”傅清玉脸上现出一片迷茫的神色,“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破败不堪?”
说完这话,傅清玉偷偷瞄了傅大公子一眼,见他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下。
“六妹妹初来乍到,当然对府里的位置不太熟悉。冬梅,你多陪六小姐出来走走,很快就会熟识的。”傅大公子脸上的笑容很谦和,“六妹妹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跟母亲,或是其他的姐妹们说说。在屋子里闷的时候,也可以找其他的姐妹一起玩。”
傅清玉笑着应了。这个大哥哥,为人亲近祥和,看来比那个二公子傅光烨好相处多了。
话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傅清玉寻了个借口,就要赶着回去熬制药膏,便带着冬梅告辞出来。
傅清玉走在前面,冬梅跟在后面,提着装着半篮子银杏叶的竹篮。她的步伐稳健,脸上宁静,仿佛刚才那番谎言根本不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傅清玉心中暗暗思量:一个人能把谎言说得如此滴水不漏,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丫环呢?
看着傅清玉带着冬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夹竹桃林的尽头,傅光义不由眯起了眼睛。从政几年的经历告诉他,这个六妹妹不简单,还带着一丝危险性。
他看了看面前的清波阁,浓眉拧了起来。这个刚入府的六妹妹,她到旧夫人的故居来,想要做什么呢?
傅大公子一路踱到自己的居所,见自己的妻子贺氏正从外面走进来,面带着笑意,旁边跟着的丫环翠巧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盒子。
贺氏见傅大公子回来了,忙亲自走上前来,亲手替大公子把傅光义把外衣除下,挂在一旁,换上家常的衣衫,两人到里屋的暖阁说话。
“任职公文发下了吗?”贺氏平静地问道。这是一个端庄贤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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