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怀里的那个荷包,那是他从辰轩身上取下的唯一一件东西,这也许是以后的纪念了吧。
他心里的苦没人能懂,他能救他吗?他连自己都无法救赎。
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的迅速,辰轩在北疆甚至还没呆满一年,秦晟就从京城里带回了一个消息,他听了以后简直五雷轰顶。
元帝将丞相交刑部法办,并且下旨废后了。
秦晟还带回了一名丞相府的老奴。一见到他,那名老奴立刻跪在地上,大声的哭泣。
“我母后他们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啊。”辰轩把他拉起来,焦急的询问道。
“前几天相府遭了贼,只是没丢什么东西,老爷也就没在意。皇上前一天还召见了老爷,第二天早朝的时候突然就发了难。当堂就把大公子拿下了,说他贪赃枉法,参与舞弊。皇上本来把老爷撤了职位,软禁在家里。谁知又有大人上奏说,当年阮家冤屈,是老爷炮制了证据陷害他们。实际上与敌国私相授受的是郭家。皇上下旨刑部彻查此事,没想到却在老爷书房隐蔽的暗格里搜出了和西秦,当年萧国来往的信件。这下子老爷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朝中原来与老爷交好的大人们都不出声,只有袁大人上书说此事有冤,却被皇上当庭杖死。皇后娘娘去求情,皇上当面斥责她无妇德,善妒,直接一道圣旨给打入了冷宫。郭家郭家算是彻底完了啊。。。。。。。”
辰轩听了,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他没想到父皇已经等不到他回去就先下手为强了。
“那辰宇和心梓呢?”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抖。
“平王和公主暂时都没事,皇上把他们安排在阮昭仪的殿里。”
“外公有没有话让你带给我?”
“老爷在被刑部的人带走之前让我钻狗洞出来,他说郭家的结局是他早就料到的,希望太子不要悲伤,要多保重身体。他只有一句话请太子千万记住。”
“你讲!”
“老爷说,太子殿下千万不要回京城,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您还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那老奴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辰轩浑身上下都在抖动,秦晟看出他在拼命克制,走上前去欲抓住他的手。辰轩一把把他甩开,用力过猛竟险些跌坐在地上。秦晟见了急忙扶住他,辰轩悲痛欲绝,几乎站立不稳,他全身抖动的像秋风里萧瑟的叶子。过了半响,他才抓住了秦晟的胳膊。
“复元。”他唤道,“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我绝对不可以软弱,否则他们就。。。就白白牺牲了。”
秦晟也是心中一阵激愤,他的母亲是太子的姨母,父亲早被罢了官。但这次也难保不受牵连。他想了一想低低的咬牙道:“殿下,不如我们。。。。。反了吧。我们带来了一万亲兵。把佘征勋除了,这军营里您的威望最高,将士们莫敢不从啊。”
辰轩惨笑了一声,道:“如今赫赫正在北部集结残余的军队打算反攻。此时一反北疆势必无人,赫赫长驱直入,我又有何颜面见疆北三郡的万千百姓啊。”
“难道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那佘征勋明显不是和我们一条心的。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如果一旦发难,我们只怕谁都活不了。”秦晟焦急道:“殿下,别犹豫了,您只要下令,我必肝脑涂地。”
辰轩抓住他道:“不可,无论父皇怎样待我,百姓毕竟无辜,我不可以为自己的私利就去遗祸苍生。既然他要除了我,那就让他来吧。”
“如果我真的。。。。。。。你就带我的骨灰会京城去,对母后和阿梓说我对不起她们。”
“殿下!您。。。。。。。。。”秦晟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话,惊呆着望着他。
辰轩盯着秦晟道:“你向我发誓,绝对不可以做那乱臣贼子,否则我就在此地与你恩断义绝。”
秦晟听了,眼睛血红瞠着目瞪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皇天在上,秦晟在此发誓,以后如不听太子之言,必叫我乱箭穿心,不得好死。”说完,狠狠的一脚踢翻了帐中的桌案,一股郁气仍无处发泄,于是转身大步的向帐外走了出去。
辰轩目视着他走出,他又何尝不知此时只怕是已经必死无疑,只是难道真的要因为这样就搭上无辜人的性命吗?
他环抱着自己的双肩,无力的倚着帐篷坐在地上。
“阿梓,对不起。。。。。。。。。。。”
佘征勋派人请辰轩去了大帐中,先是客套了一会儿才提出了一个建议。
佘征勋本以为辰轩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他甚至希望辰轩直接推辞。谁知道辰轩听了他的提议之后,只是略加思索,就同意了,这下子轮到他自己呆住了。
他只觉得心里微微的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提醒道:“此次不比上次,情势更加危险的,一旦弄不好就有可能。。。。。。”他希望辰轩开口拒绝,给自己一个机会,起码这样他的心里能好过些。
辰轩听了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就让秦晟离开吧。他脾气虽然不好,但是是个好人。”
他说的那么轻松,就像一年前胸有成竹的坐在他面前,微笑着提出自己的计划。
两个人忽然沉默了,父亲多年的教育告诉佘征勋要面无表情,冷酷的同意,然后亲手送他上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佘征勋一直怔忡着,他甚至不知道辰轩是什么时候走的,他记得有人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大家都是一样,所以这和你没有关系。”
他骗了他,忽然用手掩上了脸,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里溢出,那些液体顺着手掌一直流到他的心里。他从不知道原来哀伤也可以这样汇流成河。
佘征勋向众将军宣布辰轩要亲自带兵去突袭赫赫大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赫赫自从以前吃了暗亏后,就加强了防卫。赫赫国主又派了骁勇善战的二王子查鲁观领了八万精兵,加上原来的倒是有十万,看来已经是倾巢而出了。附子关中的士兵统共只有五万,防守尚且有些困难。况且近几次赫赫都只是袭扰为主,并不主动进攻。如今辰轩居然只要带区区一万人就要去袭营,这不是送死吗。
段开雷甚至跳起来公开的叫嚣他的不服气:“大将军,您是不是昏了头了?太子和您又没仇。”
这话却正是戳在了佘征勋的痛处,他警告段开雷不要信口雌黄,否则军法处置。谁知段开雷反而以为是他心虚,倒是越发的替辰轩说起话来。
辰轩见他脸上的青筋都快起来了,怕他发怒罚了段开雷。于是开口朗声道:“这事是本王自己提出的,不关冠军侯的事儿。”
段开雷愣在那里,呆呆道:“太子,您是不是也疯了?”
辰轩笑笑道:“山人自有妙计,都不必担心的。”
众人一听,以为他又是像上次一样有计谋化险为夷,自然不再反对。仅有两名将军尚不太信服,又见辰轩淡然自若的样子,也就不疑有他了。
秦晟一直死死地捏着拳头,隐忍着。
只有佘征勋听了他的话后,片刻的失神却又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于是第二天一早,辰轩就道练兵场点兵,他留下了自己带来的那一万人中的大半,除去家中有父母子女要供养的实际上带出的只有三千人。这三千人都是誓死要追随他的,秦晟本来也是要跟着的,他寻了个机会把他敲晕了交给姜离儿照顾。至于姜离儿,他给周瑞去了封信,希望以后能安顿她,不管这人是敌是友,如今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他了。
佘征勋没有去送他,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动摇。他躲在大帐里一直到快到寅时,听见外面喧哗声不断,他方才苦笑:看来躲不过了。
他刚一走出帐去就看见段开雷和其他的几名将领正硬要往里闯。
一见他出来,段开雷立刻焦急的询问道:“大将军,太子都已经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派人去接应。”
佘征勋微微的皱了下眉:“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段开雷一听几乎要跳了起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在等难道要给太子收尸吗?”
“你放肆!谁叫你这么说话的,来人,带他下去重责三十。”
“大将军,你罚我可以,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派兵出去?”
佘征勋又道:“这个不用你管,到了时候我自然会派人去。”
“大将军,您要是有顾虑,我老段愿意领兵出去,不就是杀个把赫赫人吗?怕个什么。”段开雷还是不死心道,边说便要命令身边的亲兵去点兵。
“你站住!我命令你不许轻举妄动,否则军法处置。”
段开雷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忽然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子还以为你是什么英雄好汉,原来也不过是个嫉贤妒能的鼠辈,算我老段瞎了眼跟错了人。”说完转身就向练兵场走,边走边大喊:“愿意跟老子去救太子的就都站出来。”
佘征勋看了看剩下的几名将军,他们也都用狐疑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忽然觉得疲惫至极。
忽然另一个林将军对他单膝一跪扣了下首,上前几步追上了段开雷,道:“老哥,我和你去。”
另外也有几个将军动摇了,他们纷纷的走到他面前,说着:“将军恕罪。”然后义无反顾的站到了段开雷一边。
佘征勋看着剩下的三个将军,他们都是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着。他于是怒喝道:“都无法无天了是不是?站出来的每个人都给我去行刑官处领罚,不尊军令每人一百大板。”
那剩下的三个中有一个眼睛里面露出了些微的狡黠,其他两个微妙的表情也瞬间就被佘征勋捕捉到了。
这时只听段开雷道:“我老段是个粗人,从没读过书,但也知道礼义廉耻。太子为了打退赫赫人,和咱们一样呆在这北疆受苦。他是个好人,未来也会是个好皇帝,这道理老段看得出。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了,等老段